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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阙儿拒绝当大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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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容眉头紧锁。
他一向不喜严长涉这副轻佻狂妄的模样。
但清者自清,他自觉行得正坐得端,无须与这人作口舌之争。
“阙依!”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
只见潘忆蓬从街角转出,大步走来。
“大师兄!”陶阙依眼睛一亮。
潘忆蓬一把拉住陶阙依上下打量:“两个月不见,可担心死我了!没事吧?伤哪儿了?重不重?”
“没事的师兄,”陶阙依任由他拉着转了个圈,“差不多都好全了。”
“那就好!”潘忆蓬松了口气。
随即兴致勃勃道:“走,师兄带你逛街去!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好几个摊子卖的小玩意儿可稀奇了,你肯定喜欢!”
严长涉冷眼看着这师兄弟情深的场面,嗤道:“凡间集市的东西,有何稀奇?韩仙君,这时候倒不好好管教你这位大弟子了?由着他胡闹?”
潘忆蓬性子直,闻言转头,不解道:“长涉仙君,您是在有意针对我吗?”
韩容对潘忆蓬道:“带你师弟去散散心也好,只此一晚,莫要玩得太晚,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宗。”
“好嘞师尊!”潘忆蓬得令,喜笑颜开。
他拉着陶阙依的手腕:“走走走!”
两人说笑着,转身便汇入了热闹的夜市人流。
严长涉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韩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便转身回了客栈。
——
长街上灯火渐次点亮,笑语声不绝于耳。
潘忆蓬与陶阙依点评着街边小吃,嘻嘻哈哈,全然没在意身后板着阴郁脸色的长涉仙君。
行至一处灯笼铺子前,两人被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
他们挑了一对憨态可掬的雪白兔子灯,人手一盏。
直到夜色渐深,街上行人稀疏,两人才打着哈欠,提着快燃尽的小兔灯,慢悠悠晃回客栈。
韩容正在大堂独坐饮茶,见两人回来,便对陶阙依道:“房间已给你开好。”
他瞥了一眼随后进来的严长涉:“至于长涉仙君,劳烦自行再开一间。”
严长涉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韩容对面坐下。
自顾自斟了杯茶。
眼见陶阙依被殷勤的小二引着上了楼,身影消失在转角。
严长涉放下茶杯,起身便也要跟上去。
目标明确。
“严仙君!”
韩容重重放下茶杯。
“你对我这小徒儿,到底有何企图?”
正要上楼的潘忆蓬见师尊罕见的发了飙,脚步一顿,缓缓背身坐到一旁。
竖起耳朵。
严长涉转身面对韩容,眼中锐光一闪:“呵,韩仙君,有所企图的……恐怕是你才对吧?”
韩容额角青筋微跳:“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总爱污蔑我对阙依图谋不轨?”
“人家为什么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旁观者清!长涉仙君经验丰富,眼光毒辣,师尊,有些心思您瞒得了自己,可瞒不过别人。”
潘忆蓬突然插话,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闭嘴!”韩容恼怒至极。
这混账东西,怎么跟严长涉站到一队去了?
潘忆蓬起身面对他,认真道:“师尊,这两月阙依出事,您有多着急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噔噔噔地就跑上楼了。
严长涉冷哼一声,抬脚又要走。
一道凝实如真的冰剑凭空出现,横在严长涉身前一步之遥,寒气逼人。
韩容:“另开一间房。”
严长涉皱眉。
他没想到韩容竟如此不顾场合,在满是凡人的客栈里动用仙术。
环视四周,果然见掌柜与零星的客人都吓得缩头噤声,大气不敢出。
他虽行事不羁,却也不愿在凡人地界引起恐慌。
压下心头火气,他从袖中丢出一锭银子,落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
“开间房。”
掌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忙哆哆嗦嗦地亲自引着这位修士做派的男人上楼进屋。
韩容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却无心再饮。
自家大弟子直白的话语,还有严长涉长久以来的暗讽。
在他心里激起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他当真……对那个小弟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么?
——
夜半时分,严长涉还是悄悄潜入了陶阙依的房间。
少年睡得正酣,呼吸轻浅。
严长涉本不欲打扰,只静静坐在床沿。
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他恬静的睡颜。
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瓣微启。
严长涉喜爱极了这副样貌。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陶阙依忽然睁开眼。
“仙君。”他声音还带着睡意,却不显惊慌。
好似早已习惯某人动不动就贸然出现在他屋内的行径。
严长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可是我吵着你了?”
陶阙依摇摇头,没有说话。
微妙的氛围流转。
之前二人躲躲藏藏,是因为师长与弟子偷奸在各宗门都是明令禁止的。
难免让人诟病。
更别说,两人还是交易关系。
可现在不同了。
严长涉觉得,他们已是私定终身。
偏那个不知死活的韩容还处处阻挠,连他进自己未来道侣的房间都要被拦。
严长涉笑的开朗,语气轻快:“小阙儿,想不想同我离开云衍宗?我们回严家好不好?让你做严家的大夫人。”
大夫人?
陶阙依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消化严长涉话里的意思。
长涉仙君是想让他……打理家务?
他想起在李家时,仆人们私下的议论。
都说大夫人这个位置最是辛苦。
每日不是调解小妾间的矛盾,就是要为家长里短操心费力。
虽然掌管财务,可因为担心账房吃回扣,常常要亲自算账到深夜。
陶阙依有些头疼。
他没读过什么书,根本不会算账。
要是缺了财物被家主发现,肯定要被狠狠杖责一番。
况且,他更不想离开云衍宗。在宗门里,至少他还能一步步努力往上爬。
而做了大夫人,那一辈子就只是大夫人了。
终日寄人篱下。
“我想留在云衍宗。”陶阙依轻声说。
严长涉躺到另一侧,将他揽入怀中:“为什么?”
他严家怎么说也是仙境排得上号的仙家大族。
怎么会有人敢拒绝这样的香饽饽?
更何况陶阙依不是同他两情相悦?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严长涉声音低沉,“还有,你今日同你大师兄在一起时,明明很开心的,为何见到我之后,又是另一副模样?”
就好像……不欢迎他过来一样。
陶阙依沉默许久。
大有逃避的意味。
见状,严长涉继续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陶阙依:“我想要……您跟我讲讲关于我爹娘的事。”
严长涉怔了怔,随即组织语言,缓缓开口:“你爹他是仙界的旷世奇才,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云衍宗主曾想将他纳入宗门,他虽未答应,但也时常会来做客,时不时同我们清剿魔族……”
“我没见过你娘,但我们都知道,他们很相爱,那玉连环也是你爹亲手刻的……”
他的语调放得很轻,努力斟酌着每一个字。
他尽力描绘阙吟风光无限的岁月,刻意不去谈及那对神仙眷侣最终的陨落。
慢慢的,严长涉再无话可说。
寂静在房中蔓延。
“谢谢。”陶阙依说。
严长涉搂紧他:“睡吧,以后若是我再想起些什么,就继续讲给你听。”
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陶阙依意识到今夜严长涉前来并未像以前那样碰他。
许是玩了两月身子虚了。
也好。
——
清晨,韩容站在陶阙依房门外。
思索片刻后,他抬手轻叩。
“阙依。”
屋内的陶阙依闻声连忙起身,动作惊醒了身旁的严长涉。
后者一脸不悦,正要开口,陶阙依却扯过棉被,劈头盖脸地扑到他脸上。
严长涉掀开,陶阙依又盖上。
他再掀开,陶阙依再盖上。
“阙依?醒了吗?”韩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严长涉正要发作,陶阙依先对外应道:“醒了醒了。”
而后抓过严长涉的手,传音道:求你了。
严长涉这才闷闷不乐地自己扯过被子盖好,整个人蜷在被子底下。
听着陶阙依哒哒哒下床,拉开屋门,甜甜地喊:“师尊。”
严长涉更烦了。
韩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屋内。陶阙依心中一紧,生怕被子底下的人被发现。
“你喜欢兔子灯?”
韩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盏精巧的兔子灯上。
是陶阙依昨晚和潘忆蓬一块儿带回来的。
陶阙依慌忙点头:“喜欢。”
韩容的目光落回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想逛的?”
陶阙依快速答道:“没了,宗主不是还等着您和长涉仙君吗?咱们回宗门吧。”
韩容点头:“好,你大师兄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走吧。”
陶阙依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嗯嗯。”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严长涉才掀开被子,一脸郁闷地起身。
他闪身回到自己房间,装模作样地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跟在两人身后下楼。
一行人离开客栈,朝云衍宗方向行去。
路上,韩容走在前头,陶阙依跟在他身侧,严长涉则不紧不慢地缀在陶阙依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