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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棒.打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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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忆蓬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也是在外边喝了一晚上酒才回来,我带你回去。”
他半扶半抱着几乎虚脱的陶阙依,手中掐诀。
结界灵光一闪,两人便顺利进入虚照峰内。
——
白日里,陶阙依刚下峰领了月例。
正琢磨着用这点灵石换些符纸,回来的路上就被李景焕堵在了半山腰。
李景焕大摇大摆地往路中间一站,得意洋洋的。
他原本看陶阙依修为窜得快,心里还犯怵。
吓得他好一段时间不敢再使唤陶阙依。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是长涉仙君亲自收下的徒弟。
以长涉仙君在云衍宗的地位,不知压过那虚照峰多少头了。
就连掌门见到他师尊都要毕恭毕敬的。
李景焕故意晃着腰间那对玉连环,叮当作响:“一连好几日不见你来擦鞋了,怎么?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陶阙依不想搭理他。
两人同是亲传弟子,在他看来谁也没比谁低一等。
李家的“恩情”他自然会记得,但也没必要再低声下气侍奉讨好李景焕。
他正想绕过李景焕回峰。
那人则贱嗖嗖地凑近一步:“你以为虚照峰能护着你?分配月例的差事可归我们齐夷峰管,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断了你的灵石?”
这话倒是不假。
云衍宗的大半进账,都要靠严长涉支撑,宗门资源分配一类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他手下人手里。
李景焕如今得势非常,更是横行霸道。
他得寸进尺,伸手触及陶阙依下颚:“还有你这玉连环,若是还想拿回去……”
话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
“咔嚓——”
玉连环应声而碎,玉石簌簌落了一地。
李景焕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怎么回事?”
严长涉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目光扫过满地碎玉。
最后定格在陶阙依手中的剑上。
“师尊!”
李景焕立刻上前哭诉。
“陶师弟他、他故意毁了我娘给我的生辰礼!弟子不过是想与他打个招呼……”
严长涉眼神骤冷,看向陶阙依:“你有什么可说?”
陶阙依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那明明是他爹娘留下的念想,如今被李景焕拿来作践。
他忍无可忍将其狠心斩碎。
还被倒打一耙。
陶阙依声音很低,掩着哭腔:“那玉连环……原本……”
李景焕立刻高声打断:“陶师弟!你就算嫉妒我家世好、又拜入长涉仙君门下,也不该拿一个死物撒气啊!”
严长涉缓步走到陶阙依面前,玄色衣摆扫过沙石砾:“妒心太重。”
他一把扣住陶阙依的手腕,力道大得将要捏碎骨头。
“仙君!“”陶阙依吃痛,却挣脱不得,只能踉跄着被他拖行。
严长涉认定他还在为拜师不成的事怀恨在心。
不过是平日里没亏待着这小东西,现下倒是让他以为自己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在他徒儿面前就敢如此耀武扬威。
他严长涉,最是厌恶这种得寸进尺的行径。
不好好管教,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虚照峰主殿内,韩容见严长涉拖着陶阙依闯进来,微微蹙眉:“长涉仙君。”
潘忆蓬急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严长涉甩开陶阙依,少年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手腕上一圈青紫格外刺眼。
严长涉冷声道:“你这好徒儿,妒火太重,毁了我徒儿的玉连环。”
韩容目光扫过躲在严长涉身后的李景焕:“可是那对玉连环?”
严长涉:“虚照峰向来规矩森严,人交还给你,如何惩戒,你自行定夺。”
说罢转身便走,李景焕赶紧小步跟上,临走前还得意地瞥了陶阙依一眼。
殿内一时寂静。
韩容质问道:“为何毁人财物?”
潘忆蓬打圆场:“师尊,说不定小师弟是不小心的……”
陶阙依咬牙,若是和盘托出,那师尊和师兄,便知他出身奴籍,甚至还是以通房的身份被李家送进云衍宗的。
师尊这般高洁之人,他不敢保证,得知真相后,还会不会继续留他在虚照峰……
见他沉默,韩容抬手饮尽杯中茶,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走到陶阙依身后,一道灵力凝聚成戒尺,重重打在他背上。
“咳——”陶阙依猛地咳出一口血。
把一旁的潘忆蓬吓了一跳。
韩容:“可知错?”
陶阙依捂着胸口,疼的抽了几口凉气,无奈之下,说道:“弟子知错……是弟子想与李师兄切磋,才不甚打碎他的玉佩,弟子会去……赔罪的。”
“不慎打碎?”韩容举起戒尺,正要再打。
潘忆蓬急忙抱住吐血的陶阙依,为其挡下。
“师尊!若是再挨一道,毁了根骨,师弟日后就再难修行了。”
韩容停下动作:“犯错就当受罚。”
潘忆蓬揽着摇摇欲坠的陶阙依:“就算师弟是故意的,他因嫉妒犯错,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韩容怒道:“可是我让他去嫉妒旁人的!”
潘忆蓬:“人因何嫉妒?还不是因为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你若是给师弟十个八个玉连环,他还能嫉妒别人那小小一对?分明就是你没把孩子养好!”
韩容气的手抖,直接把两人一起关了起来,罚抄门规,面壁思过。
好在韩容也不是真的打算对陶阙依不管不顾。
还是请来医修,适当为他治疗伤势。
但要留下几分痛感,好让他长长记性。
——
陶阙依趴在冷硬的床板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这比他在李宅犯错挨的罚,还要折磨人。
他感觉血肉都在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什么要撕裂他的背。
全身经脉像被钢针扎了一样。
眼泪不争气地砸了好几颗下来。
潘忆蓬坐在一边,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的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大师兄,对不起,连累你了。”
“嗐,咱都一家人,说这干嘛?”
陶阙依木木的:“家人……”
潘忆蓬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要我说,师尊也是,一个玉连环而已,我看那人手里捏着的碎片,虽然的确是块好玉,但到底来说又不是赔不起。”
“那是……什么样的好玉?”
陶阙依自己都不知道。
潘忆蓬回想了下:“好像是七铃玉吧,多是道侣之间定情用的。”
陶阙依垂眸,果然,他的父母的确是修士。
也不枉他费尽心思跟着李景焕一块儿来到这云衍宗。
他眨眨眼,看着潘忆蓬:“师兄入门多久了?”
潘忆蓬:“快五年了。”
陶阙依:“这么短?我们师尊很少收徒吗?
潘忆蓬面色沉了下来:“十八年前,魔渊大开,咱云衍宗大半弟子仙君为了伏魔,折在那儿了,我们上头本来应该还有很多师兄师姐的,仙魔一战,都没了。”
陶阙依一怔:“这样啊……”
潘忆蓬叹道:“所以你说,他们要是不去,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陶阙依:“是这样……”
潘忆蓬:“那在已经折损大批修士的情况下,他们为何还要去攻打魔族?”
陶阙依语塞。
因为若是不去,那平民百姓又该当如何?
可他尚未适应修士身份,站在凡人的角度思考,多少有些心生惭愧。
潘忆蓬忽然笑了:“罢了,我瞎说的,转移你注意力呢,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陶阙依点头:“嗯……”
——
次日,严长涉再度来访。
他开门见山:“那小弟子如何处置了?”
韩容正在案前整理古籍,见他来了,放下手中书卷:“打了一戒尺,同忆蓬一起关在偏房思过。”
严长涉目光锐利,语带不满:“你就是这样罚他的?将他和另一个男人关在一块?你何时这样心软了?”
韩容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视线,疑惑道:“那一板子要了他半条命,何来偏颇?大弟子执意维护,自然该一并受罚。”
严长涉:“既是要罚,为何不分开关押?莫非虚照峰连间空屋子都腾不出来了?”
韩容:“阙依伤势未愈,关在一起,也好让忆蓬照看。”
严长涉:“叫得这般亲密,还敢说无有偏颇。”
他可从未在意过那小弟子姓甚名谁。
韩容闭了闭眼:“是我教徒无方,阙吟留下的玉连环碎了,我也遗憾,会想法补偿那孩子。”
严长涉一摆手:“罢了,我觉得那孩子越看越不像阙吟,查清楚先。”
“好。”韩容应道。
“所以,”严长涉再次逼问,“你明知你那大弟子偏袒小徒弟,为何还要将两人关在一处?”
凑个鸳鸯配对吗?
面对严长涉不间断地刁难发问,韩容无话可说,噤声不语。
——
夜深人静,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偏房。
背上的伤疼令陶阙依左右睡不着,他小心翼翼地摸黑下床。
生怕惊醒一旁榻上的潘忆蓬。
他摸索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咽下喉咙,稍稍缓解了伤处的灼痛。
他刚放下茶杯,一转身,就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陶阙依吓得往后一退,腰际撞上桌沿。
疼得他不禁颤声。
“唔……”
身前那人避开他的伤处,扶向他腰下。
潘忆蓬此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那面前的人是……
“仙君?”陶阙依带着几分不确定。
“嗯。”严长涉应道。
“您来这儿做什么?”
陶阙依身上还带着伤,可经不起折腾。
严长涉瞥了眼床上熟睡的潘忆蓬,又看向陶阙依。
“来棒打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