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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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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陶阙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严长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的修为,是如何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陶阙依心头一刺,试图辩解:“可其他弟子,也有靠家族资源、靠丹药堆砌修为的……”
明明那么多人都在走捷径,为什么偏偏要这样点他?
“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机缘,而你呢?”
严长涉的手掌压在他脊背:“你总是在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去乞讨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陶阙依心上。
“像你这样,以色侍人,自甘下贱的货色,”
“自然是谁都不如的。”
陶阙依脸上带着潮红的血色褪尽,神情呆滞。
原来在严长涉眼里,他向来就是低别人一等的。
他突然发觉,眼前这人,好似和李景焕……也没什么不同……
他失魂落魄地应道:“仙君说的对……”
他总是在肖想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
选拔之日来临。
陶阙依紧张地站在殿堂中央。
面前是云衍宗的各位长老与师长。
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目光飘向那个玄色的身影。
严长涉神色淡漠,视线扫过众人,却刻意略过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顺着严长涉突然停驻的视线,陶阙依看到了急忙上前的李景焕。
“弟子李景焕。”
严长涉目光落在李景焕腰间悬挂的玉连环上:“可愿入我门下?”
语气异常平和。
李景焕惊喜万分,赶忙行礼:“弟子愿意!拜见师尊!”
他竟然……收了李景焕为徒!
陶阙依攥紧拳头,眼眶泛起一阵酸涩的热意。
为什么?他收谁为徒不好?
为什么偏偏是李景焕?
一位又一位表现出色的弟子被点名,欢天喜地地行着拜师礼。
陶阙依悄悄往人群后退了几步,试图掩饰自己脸上将要崩溃的神情。
“小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陶阙依抬头,是药堂的方堂主。
他连忙收敛情绪,恭敬道:“方师长……”
方平咏笑容和蔼:“之前秘境历练,我看你对草药辨识和伤口处理很是熟练机敏,颇通药性,可愿来我药峰修习?”
陶阙依羞愧低头。
那哪儿是他的本事?
分明是严长涉在暗中指引。
“抱歉……长老,我……”
“好了好了,”方平咏见状,只当他志不在此,宽容地摆摆手,“我明白许多弟子觉得医道枯燥,不愿潜心于此,无妨,我不为难你。”
这番对话,恰好落入严长涉耳中。
他远远瞧着陶阙依与方平咏拉扯的模样,心中冷嗤。
这孩子,定是还在闹脾气,一心痴想着要拜入自己门下。
若是他一会儿不识趣,敢过来纠缠,可别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他留丝毫颜面。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素雅长袍,气质温润如玉的仙君缓步来到陶阙依面前。
他翻开名册:“可是陶阙依?”
陶阙依精神一振,躬身行礼:“弟子在。”
来者是虚照峰的韩容仙君,他面带浅笑:“来我虚照峰,可好?”
虚照峰主修符道。
陶阙依想起,之前夜里,严长涉没少教他画符。
虽然示范的时候,总是把符纹画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鼻间的酸意,郑重地点头:“弟子愿意。拜见师父!”
韩容不喜繁文缛节,且此次只打算收一人为徒。
见他答应,便温和道:“既如此,随为师回峰吧。”
说罢,便直接带着陶阙依离开了喧闹的殿堂。
严长涉瞧着着韩容将人带走,眉头紧锁。
那虚照峰清冷僻静,韩容此人更是清高孤寂,不常与人往来。
如今竟收了陶阙依这般,做派有伤风化的人做真传弟子,当真是看走了眼。
随着韩容踏入虚照峰内。
陶阙依见此处弟子神色肃穆,行走间衣袂翻飞,却悄无声息。
气氛森严得令人窒息。
将他领至藏书室,韩容取出一本薄册递来:“三日内背熟。”
说罢便转身离去。
陶阙依在窗边坐下,翻开书页,只见密密麻麻全是门规戒律。
正凝神间,一个身着青衫的弟子在他对面落座。
“新来的小师弟?真传还是内门?”
陶阙依:“真传。”
潘忆蓬展颜一笑:“嘿,我是你大师兄。”
陶阙依颔首:“师兄。”
潘忆蓬:“咱们这儿不讲究虚礼,但规矩比别处都严,许多内门弟子刚被分来的时候,都愁眉苦脸的,其实也没啥,习惯就好。”
陶阙依点头听着:“嗯。”
潘忆蓬忽然一把抓起他的手,在掌心搓了搓:“筋骨尚可,也没嫩到不经打的地步。”
陶阙依疑惑:“犯错的话,会被师父打掌心?”
潘忆蓬:“打掌心打算是轻的了……”
他起身挥手:“行了,不耽误你背书了。”
陶阙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师兄再见。”
——
长夜寂寂,严长涉独坐空殿。
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
白日里陶阙依泛红的眼眶总在脑中浮现。
那抹凄楚竟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一连数日,陶阙依都未像以往那般,如约前来。
莫非是拜了师门,便觉得有了倚仗,不愿再攀扯他?
月过中天时,他终是按捺不住。
悄然潜入虚照峰内。
陶阙依初入师门,尚不适应这般严苛的修习。
一天劳累下来,沐浴后便累得伏在榻上。
极薄的里衣松松垮垮地裹着身子。
领口微微敞开,兜住一圈阴影。
他睫毛一颤,胸口发闷。
好像有个脑袋在他胸前滚来滚去。
待他清醒,果真有个人影笼在他身上。
大腿被人紧握在手中,他惊慌失措地想推开那人:“你走开!”
见他眼角沁出泪光,严长涉反而更恶劣了。
直接把人捧坐到……自己怀里……
“啊!”
这直截了当的动作太过熟悉。
缓过劲来的陶阙依推了推他:“仙君?”
严长涉:“是我。”
陶阙依轻轻抽身。
他确实存了疏远的心思。
如今既已拜入师门,便不想再花着心思讨好严长涉了。
原以为彼此心照不宣,谁知严长涉竟会找上门来。
严长涉俯身逼近:“这几日,为何不来寻我?”
陶阙依别开脸,寻了个借口:“仙君进来时,可曾触动结界?”
严长涉:“拦不住我。”
陶阙依:“自然拦不住仙君,可拦的住我,虚照峰有宵禁,夜间不可随意出入。”
“无妨。”
严长涉指尖掠过他散落的发丝:“往后我来寻你便是。”
陶阙依:“仙君……”
严长涉眸光一沉:“怎么?不想伺候我了?”
“没、没有……”陶阙依慌忙垂首,不敢顶撞。
他攥紧衣袖:“去盘雪居可好?”
严长涉:“为何?此处不行?”
陶阙依:“床太小了,我腿……劈不开。”
他好不容易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干干净净的小屋子,他不想弄脏。
严长涉抿了抿唇,当即将人裹起一卷,扛上肩膀。
——
事毕。
严长涉照例抛来一个储物囊。
陶阙依却小心推回:“不必了,劳烦仙君送我回去可好?”
“辰时自会送你回去。”严长涉道。
陶阙依扯住他的衣角:“我现在就要回,求你了。”
严长涉嗤笑:“没出息,有本君在,还怕你师父责罚?”
陶阙依:“我想早些回去。”
严长涉:“天还未明,你现下回去能不歇息?”
“要歇息的……”
“既如此,那便歇够再走。”
陶阙依怔在原地。
若是让严长涉这般送他回去,被师兄师姐撞见。
他与仙君之间的龌龊事岂不是要人尽皆知?
见严长涉无动于衷,陶阙依自顾自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踉跄着跑出了盘雪居。
严长涉没再阻拦,冷眼看他“欲擒故纵”。
这点低劣的伎俩,根本诓不住他。
他弯腰捡起床上那个被陶阙依丢下的储物囊,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抛出窗外。
既然不要,那永远也别要了。
装的那叫一个清高。
他走出门外,隐隐跟上陶阙依的脚步。
一路到了虚照峰外。
陶阙依徒劳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结界灵光便被轻轻弹开。
反复数次,终究是无法踏入半步。
严长涉隐在暗处,只见陶阙依僵立片刻,缓缓地蹲下了身。
埋头啜泣……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严长涉隐在树影里,看着那道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
夜风渐起,吹得陶阙依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出几分可怜。
那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令他心头烦躁。
毕竟是他把人带出来的,若真冻坏了或是哭坏了。
传出去说他虐待小情儿,那面子上多不好看?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现身时。
却见一道青影疾步而来。
“小师弟?”潘忆蓬的声音带着诧异。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陶阙依:“怎么了?跑出来玩回不去了?”
看把人给急的,都哭了。
陶阙依闻声抬头,慌忙想站起身,却因为腿软,跌进了潘忆蓬怀里。
“大师兄……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