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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耍流氓 ...

  •   那个点燃了引信就逃跑的人,躲在宿舍床上,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脸上交织着后怕和一种无法无天的、灿烂的笑容。

      她亲到了。

      亲到了岳沉上将,那个将她视为“本能”的男人。

      就算明天会被他剁了,好像……也值了?

      她背靠着宿舍冰冷粗糙的金属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跳出来。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触碰他侧脸时,那瞬间的、微凉的皮肤质感,以及随之而来的、他身体骤然僵硬所传递出的震惊与危险。

      她听到了他那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听到了那重重砸在桌面上、仿佛敲在她心口的闷响,也听到了那句冰冷刺骨的“你死定了”。

      预料之外的反应。

      最初的惊慌过去,一种奇异的、蛮不讲理的“理直气壮”迅速占据了上风。她拍了拍胸口,在黑暗里歪着头,委屈和不可思议渐渐浮上。

      “怎么还生气了?”她用气音小声地、难以置信地嘟囔,“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这简直毫无道理!

      他都说了她的存在是他的“本能”了!那么亲近一下怎么了?表达一下喜悦怎么了?她开心得快要爆炸了,不用一种方式把这种情绪传递出去,她会憋坏的!亲吻,不就是最直接、最自然的方式吗?

      她亲得那么快,那么轻,像小鸟啄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打扰到他很久!他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还砸桌子!还说她死定了?太小气了!

      而且,他之前明明默许了她那么多“得寸进尺”的行为。趴在他身上睡觉,分享他的床……这些都比一个轻轻的亲吻要过分得多吧?为什么偏偏对这个反应这么大?而且,他不是已经亲过她了吗?

      难道……“本能”不包括这种亲近吗?季栀的思维向着一个更让她郁闷的方向滑去。他什么意思?他只是本能地“需要她活着”,但并不包括接受她的亲吻?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随即又被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盖了过去。

      “搞不懂……”她把脸埋进膝盖里,闷闷地哼了一声,“阴晴不定的男人……”

      岳沉就是在无理取闹,她想。

      在这种“委屈”和“不解”的驱使下,她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回去找他理论一番的冲动。但脑海里瞬间回放出他刚才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和冰冷的声音,那点勇气又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算了……”她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明天再说……说不定他明天就忘了……”

      但她心里很清楚,以岳沉的性格,明天等待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忘了”,而很可能是地狱级别的特训或者更加冰冷的无视。

      想到这里,季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抱紧自己,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开始认真思考明天该如何应对。

      装傻充愣,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她没错道什么歉?要不还是继续挑衅,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反正他总会原谅的,不是吗?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打架,但无论如何,那个极快极轻的亲吻,和她此刻难以置信的委屈,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岳沉,同样无法平静。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但眉头却锁得更紧。

      那个孩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岳沉抬手,用力擦过自己的侧脸,仿佛要擦掉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却如同烙印般清晰的触感。褐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

      她偷袭他。
      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她竟然敢主动亲男人,不可理喻。
      亲的还是自己,胆大包天。

      ……而且,跑得真快。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转身走到浴室。

      今夜注定漫长。而明天他必须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清清楚楚地明白——有些线,不能碰。有些“本能”,并不代表她可以随心所欲。

      然而,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底深处,除了怒意,是否还有一丝别的、更为陌生的情绪,正因为那个猝不及防的亲吻,而悄然萌动,就不去深究了。

      月光依旧冰冷,两个无法安宁的灵魂在深夜里辗转反侧。

      一个委屈地觉得对方“不可思议”,一个恼怒地认定对方“不可理喻”。

      第二天,训练照常。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季栀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精神却亢奋,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目光时不时就飘向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低压气场的身影。

      岳沉的脸色比平日更冷,训练要求近乎严苛到变态。每一个指令都像淬了冰碴,眼神扫过之处,连最皮实的老兵都不自觉地绷紧了皮。他刻意无视了季栀的存在,或者说,他无视了所有人,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对训练的绝对掌控中,仿佛这样才能压制住胸腔里那股从昨夜就开始灼烧的无名火,还有混着别的什么的复杂情绪。

      季栀却不怕死。午间休息的哨声刚响,她瞅准岳沉独自走向阴影处的时机,像条灵活的小鱼,嗖地跟了过去。

      “岳沉!”她喊住他,声音里带着故作无辜的雀跃。

      岳沉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背影挺拔而僵硬。

      季栀绕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夸张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的语气,大声问道:

      “你在生气吗?为什么!我无法理解!这简直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我亲你一口,你难道不高兴吗?”

      她问得理直气壮,仿佛只是分享了一块糖果,而不是进行了一场足以在岳沉上将个人禁忌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偷袭”。

      空气瞬间凝滞。

      岳沉垂眸,看向她。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没有怒火,至少没有外显的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压抑的山峦,岩石之下,是翻涌的烈焰。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落在季栀脸上,让她原本理直气壮的气势不由得弱了半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一步,压迫感骤增。阴影笼罩下来,季栀下意识地后退,脊背轻轻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岳沉抬起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并没有碰到她,却完美地封锁了她的退路。

      他俯下身,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到季栀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自己有些惊慌的倒影,能数清他长而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冰冷的气息。

      “高兴?”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具威胁性的平静,“谁告诉你,我会高兴?”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她的嘴唇,那眼神锐利得如同解剖刀,让季栀觉得昨晚亲吻过他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烫。

      “未经允许的触碰,”他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带着冰冷的质感,“叫做冒犯。”

      季栀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他此刻的样子莫名吸引。她强撑着反驳,声音却没那么有底气了:“可、可是……又没别人看到……而且,就一下,很快的……”

      “所以?”岳沉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慑人的寒意,“因为你‘想’,所以就可以不顾他人意愿?”

      他靠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季栀,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不是你那些可以随意嬉闹的同龄人。

      我是岳沉。

      是双手沾满鲜血、在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是习惯了掌控、厌恶任何意外和失控的上将。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着这些信息。

      季栀被他话里的冷意和此刻的姿态慑住了,一时语塞。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正清晰映着她的无措和委屈。

      她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看到她一脸心虚的样子,岳沉撑在墙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喉结滚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更重的话,身体却诚实地直起,与她拉开距离。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融在仓库阴影流动的空气里。

      “没有下次。”他丢下这四个字,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警告。

      季栀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想起刚才他逼近时,那冰冷又灼人的气息。

      冒犯……
      他不高兴。

      “所以是我轻薄了你?我在耍流氓?哦……”

      季栀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茫然和自我贬低。

      那个“哦”字拖得长长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一种了然的、却并不让人愉快的顿悟。她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进壳里的蜗牛,只是这次,壳里不再有窃喜和兴奋,只剩下无处遁形的难堪。

      她用最直白的词汇,定义了自己昨晚突发奇想的行为——轻薄,耍流氓。

      原来在他眼里,那份鼓足勇气、带着满腔炽热的亲吻,只是一种冒犯,一种令人不悦的流氓行径。

      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僵硬。他听到了她声音里那点强撑出来又迅速瓦解的倔强,听到了那里面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哽咽。

      她像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小鸟,耷拉着脑袋,把自己团成一团,用最糟糕的词汇审判着自己那颗并不含任何恶意,只是过于莽撞的心。

      轻薄?耍流氓?

      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自我剖析,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比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抬起头来。”他垂眸俯视着那颗毛茸茸的、低垂的脑袋,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那份刻意的冰冷,多了些难以辨明的复杂。

      季栀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小的一个,埋在阴影里,仿佛要被地面吞噬。阳光从缝隙漏进来,在她发顶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却照不亮她周身的低落。

      “我说,抬起头。”岳沉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季栀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果然红了,像只受尽委屈的兔子,但眼神里除了难堪,还有一丝不服输的执拗,倔强地看着他,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岳沉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圈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落在她因为用力抿着而显得有些发白的嘴唇上。

      就是这里,昨晚留下了那个如同烙印般的触感。

      “你觉得,”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耍流氓’,需要负责吗?”

      季栀愣住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回答:“什,什么……”

      “怎么负责?”岳沉打断她,目光重新对上她的眼睛,那里面深邃得像夜海,“按照国内律法?还是联邦军队规定?”

      季栀被他问住了,眼神有些茫然。她根本没想过这些。

      “或者,”岳沉向前半步,再次拉近了距离,但这次没有压迫,只是让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褐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按照我的规矩?”

      他的规矩?

      季栀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夹杂着奇异的好奇涌了上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里面没有了怒气,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你……”她喉咙发干,“你的规矩是什么?”

      岳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再次定格在她的嘴唇上。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具有侵略性,让季栀觉得自己的嘴唇又开始发烫,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手,极其缓慢地,用食指的指背,极其轻地、几乎像羽毛拂过一般,蹭过了她的下唇。

      动作轻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战栗的亲昵和占有欲。

      季栀浑身一僵,呼吸瞬间停滞。

      “我的规矩就是,”岳沉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每个字都清晰地撞进她的鼓膜,“没有我的允许,这里——”

      他的指背再次轻轻擦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却足以点燃一切的酥麻。

      “——以及任何地方,都不准擅自行动。”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角,没有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否则,”他微微眯起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后果自负。”

      说完,他直起身,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暧昧到极致的触碰从未发生。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警告,有审视,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暗流。

      然后,他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阴影,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那片光影交织、心跳如雷的寂静里。

      季栀呆呆地坐在地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唇瓣上,那被他指背轻蹭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灼热感久久不散。

      他没有说不高兴。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重新定义了这场“冒犯”的归属权和后果。

      不准擅自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季栀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和温度。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更糊涂了。

      但心脏,却因为这份糊涂,和那句“后果自负”的警告,而跳得更加疯狂,更加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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