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L猫

5、打架

　　第二天是周末，昨天晚上睡得晚，所以许颂谨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次醒来是九点多了。窗帘露出的一条小缝，照进来了阳光。
　　许颂谨睁眼看到的就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许罪。小小的脸埋在自己怀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大大的睁着。
　　手里也不安分的拽着自己睡衣上的扣子。
　　伸手盖上许罪的手，许颂谨垂眸看向怀里的孩子：“小罪怎么了？扯哥哥的扣子干什么。”
　　许罪仰起头盯着许颂谨问道：“我把哥哥吵醒了吗？对不起哥哥。”
　　“没有，哥哥今天起太晚了，小罪饿了么？”
　　许罪摇摇头，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玩许颂谨的扣子。
　　突然想起来昨天让他彻夜思考的问题，他指尖缠上许罪的发丝：“小罪为什么不喜欢跟其他小朋友玩啊？”
　　“你不想要交好朋友吗？”
　　好半晌没人说话，许罪玩够了扣子撒手，又把脸埋进许颂谨胸口才闷闷的说。
　　“不想要，我只要一个哥哥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许颂谨才开始反思自己。
　　许罪太过依赖自己了，幼儿园不交朋友是因为他每天都在等，等放学哥哥的身影。
　　之前可以用孩子总是更亲家人来解释，怕生很正常，但现在呢？
　　许罪已经上小学了，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应该去交新朋友，适应新环境，而不是一天到晚的黏在自己身边，不是说不好，只是…太不正常了。
　　为了改正许罪这个并不正常的思想，许颂谨捧起像个小鸵鸟一样埋在自己胸前的许罪，敲了敲他的头。
　　“怎么说话呢？你要学会跟更多人相处知道吗？你不可能跟哥哥在一起一辈子的。”
　　许罪听到这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为什么不能跟哥哥在一起？哥哥也没有朋友，我们两个一起不好吗？”
　　习惯了许罪动不动就委屈想哭的情况，许颂谨已经熟练做到了视而不见。
　　“哥哥有朋友的，只不过你没有看到而已。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陪在最后的还是朋友，所以朋友是很重要的知道吗？”
　　“交朋友会开心吗？”
　　交朋友哥哥会开心吗？
　　许颂谨看终于勾起了一点许罪的好奇心，很快回道：“会开心的，看到小罪有自己的好朋友，我也会很开心的。”
　　听到这话，许罪终于笑了笑：“那小罪这样交好朋友是好孩子吗？”
　　“是好孩子。”
　　是好孩子的话哥哥就会喜欢吧？哥哥说过他最喜欢好孩子了！喜欢的话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次谈话之后，许颂谨就发现许罪慢慢开朗起来了。
　　也能跟同龄人融入到一起去，去接他的时候都能看到他跟身边的人聊天，和脸上洋溢着笑容，像是重新回到了他本应该在的轨道上，这一点也已经比孤僻的许颂谨强很多了。
　　有一天甚至还说想邀请自己的朋友到家里做客。
　　许罪跟许颂谨说的时候，他甚至还有点惊讶。毕竟这可是许罪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带小朋友到家里面呢。
　　他半是惊喜半是担忧。
　　喜的是他家弟弟终于有好朋友了，忧的是家里甚至没一个大人，他自己也才刚上初中没多久。
　　这种家庭被别人看到怕是要在学校被孤立。
　　为了迎接这个第一个来家里做客的小朋友，许颂谨可谓是付出了心血。
　　买了整整两大袋的零食和大小不一的玩具，甚至连全套奥特曼也安排上了。
　　许颂谨和许罪都不喜欢搞这些，费钱而且没有什么用，家里最常备的零食只有草莓糖，玩具更是少的可怜只有魔方之类的。
　　难得的真正上了些小孩子的玩具，许颂谨看的有些新奇。
　　把奥特曼里面配套的怪兽拿出来一个个摆放整齐，再用奥特曼打倒。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幼稚了。
　　一回头想叫许罪来玩，才发现他坐在自己身后，手里抱着的是去玩具店里随手塞给他的一个玩偶。
　　披着羊皮的狼。
　　左等右等还是等来了周末那天。
　　门铃响起，在房间里等待好久的许颂谨牵着许罪的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跟许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看起来和许罪很熟的样子，一上来就大大的抱了一下许罪。
　　角度原因，许颂谨没有看到弟弟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嫌弃和不动声色的拉远距离。
　　两只手牵着孩子走到了客厅里面，许颂谨看着他们两个乖乖的坐在客厅，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哥哥我叫林晓。”林晓看着许颂谨回。
　　许颂谨对自家弟弟交的新朋友展现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聊天欲望，快把人家哪哪都夸了一遍，是越看越乖巧。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沙发另一旁许罪抱着玩偶的手越收越紧，
　　突然的，许罪插嘴进来：“哥哥我想吃苹果。”
　　许颂谨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可是从来不吃苹果的，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小孩子之间想要单独相处，自己在他们两个人玩不开，就扭身去了厨房把客厅留给了两个小孩。
　　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许罪的嘴角总是缓和了些，面色不善的看向旁边林晓。
　　对方却像是浑然不觉般用胳膊肘了一下许罪的胳膊：“喂，许罪你哥怎么这么好？跟你一点都不像？”
　　许罪表情不好，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说：“林晓我说过让你离我哥远点的。”
　　林晓浑然不觉身边同伴的低气压，笑嘻嘻的调笑道：“又没事我又不会抢你哥哥。”
　　对面的人冷冷的移开了目光，盯着桌上的零食开口：“那最好了。“
　　“不过说真的，你哥这么好，要不跟我哥换一下？我真挺喜欢你哥的。”
　　这句话算是触到许罪雷点了，他突然就伸手推了林晓一下，给林晓往后推了一个趔趄。
　　“谁让你打我哥主意的？”
　　都是半大的孩子，动手了就谁也不让谁。
　　许罪扯着人家衣服，林晓揪着人家胳膊上的嫩肉。
　　声响惊动了还在厨房里切苹果的许颂谨，手中的苹果还没有放下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一抬眼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冲上去了。
　　像刚才那样一手扯开一个，才阻止了一场大战的爆发。
　　林晓的眼泪早就在刚刚的打斗中了流了满脸，一个在旁边哭哭唧唧的，另一个在旁边冷眼看着。
　　许颂谨拽着哭得正欢的林晓抱进怀里，刚想安慰却被他的眼泪堵的说不出话。
　　实在搞不懂，明明前两分钟还好好的两人为什么能在自己走后一下子就闹成这样？
　　没办法，只得用疑问的眼神询问起一旁沉着脸的许罪。
　　却发现对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没等许罪开口，怀里还在哭得稀里哗啦的林晓倒是先开口了。
　　小手一伸指着许罪，朝许颂谨抽噎着告状。
　　“许罪一上来就推我还打我，我都我不知道干什么了。”
　　在零碎的带着哭腔的话语里终于拼凑出事情经过，许颂谨的脸沉了下来，拧着眉毛一双眉眼压的低低的。
　　抬眼严肃的问道：“许罪，是这样吗？”
　　许罪没回答，算是默认。
　　抬手就拽上了许罪的后衣领，一把提了起来，一路提着把他丢进了房间里面。丝毫没有理会到许罪几次想要张开的嘴和颤动的瞳孔。
　　把许罪关到房间里，房门从外面重重的被关上，看不到哥哥的脸了。
　　这是二人之间独属的惩罚方式，犯错了就进房间。
　　房门外的许颂谨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接触过许罪这么一个小孩，而且还是那种沉稳性子不怎么爱哭的。
　　第一次见到这种一哭哭不停的，一时头有些疼，但毕竟是自家弟弟惹的祸，也只能自己哄了。
　　带着林晓出门逛了一圈，心疼的花掉了近200块钱才把这个小哭包哄好，在分离前夕，许颂谨蹲下身平视着林晓。
　　“小晓，小罪他今天不是故意的，我明天让他给你道歉，你原谅他好不好？他不会再欺负你了，再欺负你你就告诉哥哥我好不好？”说罢手轻轻的在林晓头上摸了两下。
　　林晓眼睛睁得大大的，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等哄完林晓，再把他送回家之后已经是过去四小时了。
　　许颂谨沉着脸打开门，屋里面很暗，没开灯。抬手把灯打开，在屋内巡视一圈发现许罪不在房里，一下子就有点慌了。
　　他之前不是没有把许罪关在房间里反思过，但基本都是关个一两个小时就好了，第一次关这么久也是因为自己这次真的生气了。
　　哪知道这一关就给人关丢了。
　　在房子里搜寻一圈没找到人，许颂谨拉开门，想要跑到宋佳慧家里看一下。
　　但刚要踏出门就听房间里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额头撞击到木板的声音。
　　很响，听起来就撞得很严重。
　　这下许颂谨鞋也不穿了，跌跌撞撞的跑向房间里。可房间里还是很安静，刚刚突然的声音像是自己的幻听。
　　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细微的喘息才入了他的耳朵。
　　在本就不大的房间里摸索着听了一会儿，他一把拉开了衣柜的门，但因为衣柜坏掉的原因只能拉开一个小口。
　　许罪小小的身子躲藏在大衣柜的最里面，身上层层叠叠的盖了好多件衣服。
　　像是人都埋进了衣服堆里，带着衣服一抽一抽的动。
　　他朝里面伸出手，想要把许罪拉出来，却发现这人好像是在闹脾气，死活不肯出来。
　　跟许罪躲猫猫似的你拽我躲的玩了几分钟，哄一天小孩的许颂谨脾气已经有些上来了，强忍怒气威胁道：“许罪，我给你三秒，再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许罪窝在里面没动。
　　“三，二...。”
　　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秒，许罪还是窝窝囔囔的出来了。
　　眼睛肿胀，像是刚哭完，一张脸也红通通的。可能是哭的也可能是因为在衣柜里憋太久被闷的。一抬头对上许颂谨满汉怒气的眼神又开始掉眼泪。
　　许颂谨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孩子“哭什么？今天我凶你过一句吗？”
　　18岁的少年身子骨已经抽条了，直逼180的身高很高但也很瘦。
　　坐在椅子上却也比面前8岁的小屁孩多了很多威严。
　　每次许罪犯错，他就一句不说，就在许颂谨面前站着，头往下一低，默默的流泪。
　　从小到大就属这招最好使。
　　但这会好像不行了。
　　“许罪，我在跟你讲话。抬起头看着我然后回答问题。我今天凶过你一句吗？”
　　许颂谨露出平时在外的高冷样，语气平淡带着凶。
　　像是被哥哥这语气吓到了，许罪抖了抖，缓缓抬头对上椅子上，人的视线。
　　“没...没有。”
　　“那你是觉得今天你打架有理还是什么？让你邀请朋友来家里就是来打架的？”
　　许罪听到这话心里更委屈了，眼泪也流的更欢了：“林晓说要用他哥哥把你换走，我不想你走。我没想打架的，我只是不想把哥哥换走。”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该打林晓的。”说到最后反倒是许罪张嘴大哭起来。
　　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打架理由都是千奇百怪的。
　　许颂谨看着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小孩，头又痛起来了，下午刚哄完一个爱哭的，现在又传染了一个。
　　用手扶住许罪的肩膀，他使力想让他站直，却不想换来对方一阵闷哼和一句疼。
　　本来没使多大力气的他还是被这声疼唤回了思绪，手里卸了力，反而勾着许罪的衣服把他牵向了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