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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湘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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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远坐在学校食堂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纹。他穿件干净的蓝白校服外套,里面搭件白色的连帽衫,袖口露出半截红色绳子和重重叠叠的木制佛珠手串——都是池莺送的,红色绳子是池莺上周给他编的幸运手绳,是池莺特意从当地很灵的寺庙里面求来的红绳,当然宋屿和王贤也有份,只不过王贤的是一个小木牌,宋屿的是买的已经编好的,只有陈湘远的是池莺亲手编的。
她说“比你之前戴的金属手链好看一百倍”,陈湘远当天就把他的银链收进了抽屉,一直戴着这个。
“哥几个,”
他把刚打开的打火机“啪”地合上,抬眼时那双有些无辜的狗狗眼弯成月牙,
“我想跟小棠分了。”
对面的王贤正啃着卤煮,闻言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我去,你不是上周才给小棠买了一把羽毛球拍吗,怎么现在就腻了?”
陈湘远的手指在那圈红绳上无意识地捻了捻,粗糙的纤维触感贴着皮肤。他低头看着腕间池莺亲手编的手绳,那抹红色在食堂略显油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淡。
“腻?”
他扯了扯嘴角,那抹惯常的笑意有点挂不住,手指松开红绳,转而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又合上,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不是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
“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王贤终于咽下嘴里的卤煮,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凑近了些:“不对劲?吵架了?小棠找你闹了?”
“没有。”陈湘远摇头,眉头微微蹙起,显出几分少见的困扰,“她挺好的,真的,就是……太‘好’了。”
他像是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指尖又回到那串木珠上,一颗颗拨过去,
“打球、吃饭、看漫画,说什么她都说‘好’,做什么她都跟着笑。可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懂过。甚至她有时候有一些话有一些事我都感觉懒得理,不想管。”
他抬起头,那双狗狗眼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迷茫的坦诚,
“我总感觉…在她身上找不到我想要的感觉。”
“跟她在一起,心里空落落的,像对着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我也感觉有些不耐烦。”
王贤张了张嘴,显然被这个比喻噎了一下:“程序?我去,陈湘远,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人家对你百依百顺你还不高兴?”
陈湘远没理王贤的话,反而是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你认识高复的一个学姐吗?就是那个经常戴着眼镜,是短发,生物很好的那个。”
“这你不得问池莺,她不是在高复呆过吗”
这个时候刚好池莺打饭回来了,对于陈湘远的话她是听了个十足十的,池莺放下餐盘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陈公子,你这也太不道德了吧?什么感觉不对劲,明明是喜欢上其他人了吧。”
池莺的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陈湘远试图掩饰的某处。他手臂被打得微麻,下意识缩回,脸上那点迷茫的坦诚瞬间被一种混杂着狼狈和强装镇定的表情取代。
“莺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声音拔高了一瞬,又很快低了下去,眼神飘忽地避开池莺审视的目光,手指再次蜷缩起来,攥住了那串木珠,指节微微发白,有些讪讪的笑着说: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对小棠没感觉了,想要分手,但是这样我又感觉有点对不住她。”
“感觉对不起别人还想分手?”
池莺嗤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戳了戳自己餐盘里的米饭,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上周还跟人小棠甜甜蜜蜜买球拍,还来问我要买什么样的,转头就‘没感觉’了?陈公子,你这感觉变得比食堂阿姨打菜的手还抖啊。而且——”
她拖长了语调,眼神锐利地扫过陈湘远手腕上的红绳和佛珠串,
“突然打听起高复的学姐,这又是哪门子的‘对不起’?”
“哎呀,莺莺,难道在你心里面我就是这样子的人吗?”
陈湘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食堂窗口的辣椒油泼了个正着。他猛地挺直了背,那点强装的讪笑彻底挂不住了,眼神慌乱地在池莺和王贤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盯着桌面上一小块凝固的油渍。
“莺莺,你这话说的……”
他声音发紧,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却又明显底气不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偶然在楼梯间的时候看见她了,感觉她人还挺好看的……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
“特别?”
池莺挑眉,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把小钩子,“哦——在楼梯间偶然看到就觉得特别了?陈公子,你这‘偶然’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啊?连人家短发戴眼镜、生物很好都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
她放下筷子,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说吧,注意人家多久了?名字都打听到了吧?不然也不会专门来问认不认识‘高复一个学姐’了。”
王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卤煮的骨头都忘了吐,含糊地插嘴:“啊?远哥,你还真打听名字了?”
他看看陈湘远窘迫的样子,又看看池莺了然于胸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味来:
“我去……你真看上人家了?”
陈湘远被两人夹击,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又去拨弄腕上的佛珠,木珠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是他此刻混乱心绪的伴奏。他张了张嘴,想辩解那只是纯粹的欣赏,想说他只是好奇,可池莺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让他所有苍白的借口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泄了气,肩膀垮下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她叫李安仪。”
说完这个名字,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头埋得更低了,只留下一个通红的耳朵尖暴露在食堂嘈杂的空气里。那串池莺送的红绳,在灯光下似乎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池莺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这个学姐她认识,两人虽然学的科目不同,但是也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