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匹配度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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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高中生生物竞赛决赛现场。
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流淌得异常缓慢。空气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无数春蚕在啃食桑叶，带着一种令人心浮气躁的密集。
冷言恩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将他细密的眼睫毛投影在脸颊上，像两把小扇子。他神情专注，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一台高速运行的扫描仪，正在解剖卷面上最后一道关于信息素受体基因突变的分析题。
对他来说，生物学和物理学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宇宙运行逻辑的体现。而信息素，这种驱动着ABO世界运转的神秘物质，在他眼中，不过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个略显冗余且极不稳定的Bug。
他讨厌一切不稳定的东西。
正思考着最后一个论证环节，一股若有似无的、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扰乱了他思维的涟漪。
是烈日与焦糖。
这股信息素来自他斜前方隔着一个座位的那个身影——温陌书。
冷言恩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个Bug，又在干扰他的运行效率。
温陌书似乎早已答完，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灵活地转着一支笔。他身形挺拔，哪怕坐着，也比旁人更显夺目。侧脸线条利落，鼻梁高挺，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与这严肃的考场格格不入。
仿佛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温陌书忽然回过头。
两人的目光在沉闷的空气中猝然相撞。
没有火花，只有冰与火的无声对峙。温陌书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探究，像是对冷言恩这种做题机器感到由衷的好奇与一丝轻视。
冷言恩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率先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拉回试卷。
无关变量，需要排除。他在心里给温陌书下了定义。
终考的铃声终于撕裂了寂静。教室瞬间从真空状态解封，嘈杂声，松气声，讨论声轰然炸开。
冷言恩仔细检查完姓名考号，将文具一一收好，动作条理分明。他起身，随着人流向外走。通道狭窄，学生们挤作一团。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口时，一个学生抱着资料册从侧面猛地冲出，眼看就要撞上他。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来，精准地拽住了那个冒失鬼的胳膊。
“看着点路。”声音带着点刚结束考试的懒洋洋，却又不容置疑。
是温陌书。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门边，恰好隔在了冷言恩和那个学生之间。
因为这一拽，温陌书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微微向后，脊背贴上了冷言恩的前胸。
刹那间——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感，如同高压电流，毫无预兆地窜过冷言恩的脊髓。他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仿佛整个世界的逻辑都在这一刻崩塌重组。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在发烫，一种陌生的、源自生理本能的悸动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他闻到那股烈日与焦糖的信息素，浓度骤然飙升，变得无比灼热霸道，甚至带上了一丝……混乱？
他看见温陌书宽阔的背影猛地一僵，拽着别人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温陌书几乎是触电般弹开，霍然转身，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同样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死死地盯住冷言恩。
周围喧嚣的人潮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时间凝固了。
只有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剧烈碰撞又诡异交融的信息素在嘶鸣。
“你……”温陌书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冷言恩强行压下胸腔里失控的心跳，扶正眼镜，试图用惯常的冷静面具覆盖刚才的失态。但他微微泛白的指关节，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就在这时，带队张老师匆忙挤了过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紧张和焦虑，目光在冷言恩和温陌书之间来回扫视。
“言恩，陌书！你们俩……”他喘了口气，语气急促，“刚才考场的信息素波动监测系统触发了一级警报！体检中心的专车就在楼下，你们必须立刻马上过去一趟！”
一级警报？
冷言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刚才那阵诡异的、几乎要摧毁他理智的战栗感。
温陌书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抿紧嘴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两人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被老师半请半推地带离了现场，坐上了那辆印着帝国体检中心标志的悬浮车。
车内一片死寂。
冷言恩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试图用他最擅长的逻辑来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能的变量太多：信息素特异性、浓度阈值、相位差……他需要更多数据。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温陌书。
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不再是单纯的挑衅，更像是在审视一个突如其来的、棘手的难题。那双向来灼热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两口幽潭。
“看什么？”温陌书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有些冲，带着易感期Alpha特有的烦躁，“刚才……怎么回事？”
“缺乏数据，无法分析。”冷言恩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等体检报告。”
温陌书被他一噎，似乎更烦躁了，扯了扯领口，那股焦糖味的信息素又开始不安分地弥漫开来。冷言恩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向窗边挪了半寸。
体检中心到了。流程快得超乎想象，仿佛他们是被特殊关照的VIP。抽血、腺体扫描、信息素采样、神经反应测试……一系列检查在沉默中进行。
最后，他们被请进一间办公室。一位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中年医生拿着两份刚出炉的报告，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
“结果出来了。”医生的声音没有太多感情，“情况……比较特殊。”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将报告转向他们，指向屏幕中央那行加粗放大的红色字体。
信息素匹配度检测结果：99.9%
99.9%！
饶是冷言恩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大脑也“嗡”的一声，陷入了一片混沌。
这不可能。
这违背了他所认知的一切生物学和概率学原理。这简直是对他逻辑世界的公然侮辱！一个巨大的，可笑的，该死的错误！
他猛地看向温陌书，发现对方的表情同样凝固，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片现场。那张总是带着点痞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荒谬和抗拒的神情。
“匹配度99.9%，意味着二位的信息素在基因层面呈现出近乎完美的互补与吸引。”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公事公办，“这种级别的匹配度，在帝国近十年的记录中，出现概率低于千万分之一。按照《帝国高匹配度AO管理暂行条例》，你们需要……”
后面的话，冷言恩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刺眼的“99.9%”，以及身边温陌书那越来越粗重，越来越灼热的呼吸声。
温陌书的状态明显不对了。他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开始失去焦距，变得凶狠而迷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那身烈日与焦糖的信息素，不再仅仅是霸道，而是彻底失控，变得狂暴、混乱，充满了攻击性和痛苦。
“他……”冷言恩看向医生。
“信息素暴走前兆。”医生脸色一变，立刻按下了桌上的呼叫铃，“应该是受到超高匹配度信息素的冲击，提前诱发了深度易感期！需要立刻进行隔离和干预！”
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迅速冲了进来，试图控制住开始无意识挣扎、发出低吼的温陌书。
“滚开！”温陌书一把挥开靠近的人，力气大得惊人。他赤红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扫视，最后，像锁定猎物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冷言恩身上。
那目光，混杂着痛苦、渴望、抗拒，以及一种冷言恩无法理解的、深切的脆弱。
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温陌书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撞开阻拦，猛地扑到冷言恩面前！
“砰！”
冷言恩被他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一股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牢牢禁锢在墙壁与温陌书滚烫的身体之间。
温陌书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却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他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在冷言恩微凉的颈窝，像濒死之人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呼出的气息灼烧着冷言恩颈侧的皮肤。
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在冷言恩耳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冷言恩……帮……帮我……”
这一刻，什么逻辑，什么Bug，什么概率错误，全都灰飞烟灭。
冷言恩能感受到的，只有怀中这具身体的滚烫与战栗，以及那席卷一切的、属于顶级Alpha失控信息素的恐怖压迫感，还有……耳边这句将他拖入深渊的求助。
工作人员试图上前拉开温陌书，却被医生抬手阻止了。医生的目光落在冷言恩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在说“只有你能解决”的意味。
冷言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重新启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已经恢复了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抬起手，不是推开温陌书，而是冷静地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镜。
他看着伏在他颈间意识模糊的温陌书，用清晰而冰冷的，仿佛在进行一场学术谈判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可以。”
“一次临时标记，换你下个月物理竞赛，主动弃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匹配度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