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死对头测匹配度》衍颜寒

2、交易

　　冷言恩那句冰冷的话，像一颗投入沸水的冰块，在充斥着狂暴信息素的房间里，激起了短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

　　“可以。”
　　“一次临时标记，换你下个月物理竞赛，主动弃权。”

　　伏在他颈间的温陌书身体猛地一僵，抓着他肩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那灼热的混乱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医生和工作人员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面容冷静仿佛在谈论一场等价交换的Omega。

　　“你……”医生试图开口，似乎觉得这交易过于儿戏，更担忧易感期Alpha失控伤人的风险。

　　但冷言恩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穿透镜片，牢牢锁在温陌书那双失焦的赤红的眼睛上，像是在等待一个程序的确认反馈。

　　温陌书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介于低吼和呻吟之间的声音，理智在与汹涌的本能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痛苦渴望屈辱，还有一丝被这冰冷交易激起的怒火，在他眼中交织、翻滚。

　　最终，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和那股来自高匹配度Omega信息素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压倒了一切。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屈从，松开了钳制冷言恩肩膀的一只手，笨拙地却又目标明确地，猛地扯开了自己后颈的衣领，将那片因为信息素奔涌而变得滚烫、皮肤微微发红的Alpha腺体，完全暴露在冷言恩眼前。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答。
　　一个来自顶级Alpha的、狼狈不堪的臣服。

　　“都出去。”冷言恩的声音依旧平稳，对医生和工作人员说道，“我需要操作空间。”

　　他的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医生犹豫了一下，看着温陌书那明显因冷言恩的靠近而稍微缓和、却依旧危险的状态，最终挥了挥手，带着人退到了房间外，透过观察窗密切关注着里面。

　　门被关上的轻响，让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灼人的烈日焦糖味。

　　冷言恩深吸一口气。他从未做过这件事，无论是标记别人，还是被别人标记。所有的理论知识都来源于《AO生理学》和《紧急互助指南》。他像面对一个精密而危险的实验，需要绝对的专注和稳定的手。

　　他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触碰了一下温陌书后颈的皮肤。

　　“呃……”温陌书浑身剧烈地一颤，肌肉瞬间绷紧，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触碰带来的刺激，远超过他的想象。

　　“别动。”冷言恩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他回忆着步骤。需要Omega的犬齿刺破Alpha的腺体表层，同时稳定地释放安抚性信息素，完成一次短暂的信息素覆盖与交融。

　　他微微踮起脚尖温陌书比他高上不少，另一只手不得不扶住对方滚烫而坚实的肩膀以保持平衡。这个姿势近乎拥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陌书胸腔内心脏失控的狂跳，以及他身体无法自控的细微颤抖。

　　冷言恩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专注于调动自身的信息素。那属于他的冷凝的星尘与逻辑符号的气息，开始从他周身弥漫开来，不再是之前无意识的逸散，而是有目的地、温柔地向前包裹而去。

　　当那冰冷，抽象，带着一丝金属和旧书卷气息的信息素触碰到灼热的烈日时，奇迹发生了。

　　温陌书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松弛下来。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带着巨大解脱感的叹息，一直强撑着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冷言恩身上，额头重新抵住冷言恩的颈窝，但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禁锢，而是全然的依赖与寻求安慰。

　　冷言恩能感觉到，自己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素，如同最有效的灭火剂，所到之处，抚平了对方信息素里所有的狂暴与混乱，只留下那份纯粹的，温暖的焦糖甜香，甚至变得更加浓郁和诱人。

　　时机到了。

　　冷言恩不再犹豫，偏过头，张开嘴，犬齿精准地刺入了那片暴露在他眼前的、滚烫的腺体。

　　“嗯——！”

　　温陌书的身体在他怀中弹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呻吟，抓着他肩膀的手再次收紧。但这一次，不是抗拒，而是更深的沉沦。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犬齿，回流到冷言恩的体内。不仅仅是信息素的注入，更像是一种汹涌的、滚烫的、属于温陌书全部感官与情绪的能量洪流，强行闯入了他的世界。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夏日最炽热的阳光，闻到了焦糖在火上融化时翻滚的甜腻气泡，感受到了竞赛获胜时掌心奖牌的冰凉触感，以及一种深切的、不被理解的孤独，和一种对某种纯粹事物近乎固执的守护……

　　属于温陌书的世界的碎片，蛮横地撞击着他的逻辑壁垒。

　　冷言恩的呼吸第一次真正地紊乱了。他的心跳失序，腿有些发软，不得不更紧地抓住温陌书的肩膀，才勉强维持住站立。标记一个Alpha，远比他想象的更具侵入性。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操作，更像是一次灵魂的短暂交叠。

　　他稳住心神，持续释放着信息素，完成着覆盖与交融的过程。

　　几秒钟后，他松开了牙齿，有些脱力地向后微仰，结束了这个临时标记。

　　温陌书后颈的腺体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泛着血丝的齿痕。而那股原本失控的“烈日与焦糖”信息素，虽然依旧强大，却已经变得温顺而平和，并且奇异地混合了冷言恩信息素里那种冰冷的“星尘”质感。

　　温陌书依旧靠在他身上，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他似乎在贪婪地呼吸着冷言恩颈间混合了两人气息的味道，久久没有动弹。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只有两人逐渐同步的心跳声，和交织在一起的、不再对抗的信息素在无声流淌。

　　冷言恩率先恢复了冷静。他轻轻推了推温陌书。

　　“可以了。”

　　温陌书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直起身。

　　当他再次看向冷言恩时，眼中的赤红和混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被打扰的不爽，有Alpha尊严扫地的狼狈，但最深处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抚平所有毛躁后的安宁，以及……对眼前这个Omega的、全新的、深刻的审视。

　　他的目光落在冷言恩微微泛红的唇瓣上，那里还沾着一丝属于他的血迹。然后又移到冷言恩那双恢复了一贯冷静，甚至更加疏离的眼镜上。

　　“冷言恩，”温陌书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和压抑而异常沙哑，他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带着他特有的、恢复了一点元气后的痞气，“……你他妈真是个冷酷的资本家。”

　　一场交易，明码标价，银货两讫。他付出了临时标记，得到了易感期的平息。而冷言恩，付出了信息素，得到了一个竞争对手的主动退赛。

　　公平，冷酷，且高效。

　　完全符合冷言恩的行为逻辑。

　　冷言恩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领。
　　“交易成立。记住你的承诺，温陌书。”

　　他转身，不再看身后那个信息素已经与自己部分交融的Alpha，径直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医生和工作人员看着里面明显平静下来的温陌书，都松了口气。

　　“临时标记已经完成，他的易感期应该能平稳度过接下来的一两天。”冷言恩对医生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实验数据，“后续观察是你们的工作。”

　　他说完，甚至没有等医生的回应，便穿过人群，走向走廊尽头。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构筑他那被短暂冲垮的理性堤坝。

　　温陌书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瘦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后颈上那个带着刺痛和奇异满足感的齿痕。

　　那里，正清晰地传来属于冷言恩的，冰冷的“星尘与逻辑符号”的气息。

　　像一个烙印。
　　一个提醒着他这场荒唐交易存在的烙印。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心里却清楚，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和冷言恩之间，那條曾经清晰的名为死对头的界限，从他被咬破腺体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