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回忆录》傅克甲基化

51、第 51 章

　　藤原家的清晨总是伴随着鸟鸣与草木的清香。天刚蒙蒙亮，村田就醒了。他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辗转难眠。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三天了，他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却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猫咪老师那天的话，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死气沉沉”“不像人”“契约痕迹”。

　　他起身轻轻推开房门，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却看到雪村已经站在庭院的紫藤花架下。晨雾尚未散去，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庭院，将紫藤花的轮廓勾勒得朦胧而唯美。雪村穿着塔子阿姨为他准备的深蓝色和服，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苍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紫藤花的花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生灵。

　　雾气缭绕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如同易碎的琉璃。村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心疼、庆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他知道雪村体内隐藏着强大的力量，那是属于“季”的、带着凋零与极寒气息的力量，但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这份力量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能与庭院中的草木产生共鸣。他能看到，雪村指尖拂过的地方，紫藤花的花瓣似乎变得更加饱满，散发出更浓郁的清香。

　　“醒了？”雪村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转过身，紫藤色的眼瞳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清澈。

　　“嗯，你起得真早。”村田走上前，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雪村摇了摇头：“没事。”他顿了顿，看向村田，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气’很特别，温和而充沛，似乎在滋养着我体内的力量。”

　　“滋养？”村田有些惊讶。他知道雪村体内的力量源于鬼血，本质是破坏与凋零，竟然能被这个世界的“气”滋养？

　　“嗯。”雪村伸出手，掌心向上，一股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灰白色灵光在他掌心凝聚，“以前，这股力量总是带着破坏性，需要刻意压制才能不伤害到周围的事物。但在这里，它变得很温顺，甚至能促进植物生长。”

　　村田看着他掌心那股奇异的灵光，心中忽然想起了猫咪老师说的“契约痕迹”。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水之呼吸，一股清冽的水汽在他指尖凝聚。当他的水汽靠近雪村掌心的灵光时，两者竟然产生了微妙的共鸣，水汽与灵光相互缠绕，形成了一道小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漩涡。

　　“这是……”村田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撼不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雪村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的力量连接在一起。当他们的力量相互靠近时，竟然能产生如此奇妙的共鸣。

　　“是契约。”雪村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猫咪老师说得没错，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契约。”他抬起头，看向村田，眼神认真，“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你的位置，甚至能感受到你体内力量的流动。这种连接，比我们以前通过紫藤花书签的感应，要深刻得多。”

　　村田心中一动，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这几天，他总能隐约感知到雪村的状态，当雪村靠近庭院的紫藤花时，他能感觉到雪村心中的怀念与温柔；当雪村陷入沉思时，他能感觉到雪村心中的茫然与怅惘。这种无需言语的连接，让他感到安心，却也让他有些不安——这份契约，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是无限城崩塌时的意外，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羁绊？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庭院角落的紫藤花丛中传来。那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无助，在清晨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村田和雪村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循着声音走去，拨开茂密的紫藤花叶，看到花丛后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女孩，穿着淡紫色的和服，梳着双丫髻，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正委屈地啜泣着。她的身体半透明，带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不是人类。

　　“你是谁？”村田轻声问道，生怕吓到这个小家伙。

　　小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向后缩了缩，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我是这株紫藤花的花精灵。”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浓浓的鼻音，“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附近，吸收着周围的生机，我……我快撑不住了。”

　　雪村看着花精灵苍白的小脸和虚弱的气息，心中那股温和的力量不由自主地涌动起来。他伸出手，掌心的灰白色灵光变得更加柔和，缓缓地笼罩在花精灵身上。

　　花精灵愣了一下，停止了哭泣，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雪村：“这股气息……好舒服。”她贪婪地吸收着雪村掌心的力量，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眼中的灵光也明亮了许多，“谢谢你！你的气息好温暖，让我感觉好多了！”

　　雪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维持着力量的输出。他能感觉到，花精灵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恢复，而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滋养花精灵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凝练纯净。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同于以往用力量去破坏、去杀戮，而是用力量去守护、去滋养。

　　就在花精灵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时，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突然从藤原家宅邸外的森林方向传来！那气息带着浓浓的恶意与破坏欲，如同腐烂的淤泥，瞬间污染了清晨纯净的空气。伴随着气息而来的，还有一阵低沉的、充满暴戾的嘶吼，仿佛某种野兽在宣泄着无尽的愤怒。

　　“是那个！”花精灵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躲到雪村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就是这种气息！它一直在附近徘徊，吸收着周围的生机，好多小动物和植物都被它影响了！”

　　村田和雪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种充满负面情绪和破坏欲望的气息，他们太熟悉了——虽然形态不同，但本质与他们曾经对抗的恶鬼何其相似！都是以掠夺为生，以破坏为乐。

　　几乎是本能反应，村田的手按上了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日轮刀早已在无限城的崩塌中损毁。但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体内的水之呼吸快速运转，清冽的水汽在他周身凝聚，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防御。

　　而雪村则上前一步，将村田和花精灵护在身后。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凝实，那温和的灰白色灵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息，如同寒冬降临，万物凋零。他的紫藤色眼瞳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冷得像冰：“离开这里。”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法则，让那股阴冷的气息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震慑住了。

　　但仅仅停顿了一瞬，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再次涌动起来，变得更加狂暴。显然，它被雪村的威慑激怒了，带着不甘与愤怒，朝着藤原家的方向快速逼近！

　　“它不肯走！”村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白河，小心！”

　　雪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血鬼术·季之呼吸·秋之型·凋零！一股无形的、带着剥夺与迟滞意味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庭院中的草木似乎瞬间失去了几分生机，空气变得冰冷刺骨，那股逼近的阴冷气息在触及领域的瞬间，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表面的污秽光芒也暗淡了几分，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嘶鸣！

　　“有效！”村田精神一振。这个世界的“污秽”，竟然也受到季之呼吸力量的影响！

　　然而，那怪物并未被完全阻止。它挣扎着，分化出几条触手般的黑影，绕过凋零领域的核心区域，从不同方向袭向雪村！这些黑影带着浓浓的腐蚀气息，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青草瞬间枯萎发黑。

　　村田眼神一凛，不再犹豫。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即使没有日轮刀，他以手为引，身形如同流畅的水流，瞬间切入战场！他的手掌缠绕着凝聚的水汽，精准地拍击在那几条黑影上！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污秽的黑影在接触到村田蕴含水之呼吸力量的手掌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瞬间溃散了一部分，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怪物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将主要目标转向了村田。庞大的黑影如同幕布般从空中罩下，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想要将村田彻底淹没！

　　“朔也！”雪村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他强行扩大了凋零领域的范围，将村田也笼罩在内。虽然凋零领域会对村田的力量产生一定的压制，但此刻，这是保护他的唯一办法！同时，他引动了冬之型·霜结的力量！极寒的气息如同无数冰针，穿透黑影的防御，刺入那怪物的核心！

　　怪物的动作再次凝滞！它体内的污秽能量被极寒冻结，运转变得滞涩起来。

　　就是现在！村田福至心灵，将全身力量凝聚于指尖，模仿着日轮刀斩击的感觉，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击！一道凝练的、如同水线般的无形斩击，猛地劈开了那团黑影！

　　“呜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最后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化作一缕黑烟，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小块黯淡的、如同焦炭般的碎片落在地上。

　　战斗结束，庭院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紫藤花叶的沙沙声。村田微微喘息着，体内的水之呼吸渐渐平复。没有了日轮刀，他的攻击威力减弱了许多，但能成功击退这个怪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雪村走到他身边，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连续动用秋之型和冬之型，对他的身体依旧是不小的负担。他弯腰捡起那块焦炭般的碎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怨念与污秽，眉头微微蹙起：“这东西，很危险。”

　　“村田君，雪村君，你们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两人猛地回头，看到夏目贵志不知何时站在庭院门口，怀里抱着胖猫，脸上带着担忧。猫咪老师从他怀里跳下来，走到那块碎片旁，用鼻子嗅了嗅，嫌弃地别开头：“果然是这东西。森林里最近不太平，就是这些被遗弃的‘悲伤’和‘怨恨’凝聚成的低级妖怪在捣乱。它们没有实体，靠吸收周围的生机和负面情绪壮大自己。”

　　夏目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那块碎片，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这些妖怪大多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形成的，比如被遗弃的痛苦、无人理解的孤独、无法释怀的怨恨。它们本身没有太强的攻击力，但长期吸收生机，会对周围的生灵造成很大的伤害。”他看向村田和雪村，眼神中带着惊讶和一丝了然，“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刚才的力量，很厉害。”

　　村田和雪村对视一眼，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在这个充满妖怪的世界里，隐瞒自己的特殊，反而可能带来更大的危险。

　　“我们……来自另一个时代。”村田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部分真相，“在我们的世界，与一种名为‘鬼’的怪物战斗。鬼以人类为食，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再生能力，我们为了保护人类，与它们战斗了千年。无限城决战后，我们失去了同伴，等醒来，就在这里了。”

　　夏目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脸上没有丝毫怀疑，只有深深的悲悯：“原来如此。你们一定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吧。”他看向雪村，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和那双非人的紫藤色眼眸上，“雪村君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对吗？但你身上没有恶意，反而有着守护的意愿。”

　　雪村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应该已经死了。在与最强的鬼战斗时，我为了掩护大家，在阳光下消散了。但现在，似乎以某种形式，因为与朔也的‘契约’而存在。”

　　夏目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明白了。就像是一些地缚灵或者付丧神一样，因为强烈的执念或契约而留存于世。”他看向村田，眼神真诚，“村田君，你就是雪村君的‘缘’，是他存在于世的‘锚点’。正是因为有你，他才能在这个世界稳定地存在下去。”

　　缘……锚点……

　　村田握紧了雪村冰凉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无论他是什么，他在哪里，我都会是他的锚点。我们会一起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夏目笑了，那笑容如同穿透晨雾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欢迎来到八原。这里，有很多像你们一样，拥有特别‘缘’的人和妖怪。不用害怕自己的特殊，也不用勉强自己融入。八原会接纳每一个心怀善意的存在。”

　　猫咪老师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好了好了！既然解决了就快回去！塔子阿姨做了红豆粥，去晚了可就没了！”

　　看着夏目和猫咪老师转身离开的背影，村田和雪村站在静谧的庭院中，阳光透过紫藤花叶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失去了熟悉的战场与敌人，他们在这个充满妖怪与温情的新世界里，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新的身份与方向。

　　雪村低头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已经恢复精神的花精灵，又看了看身边眼神坚定的村田，紫藤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温柔。他轻轻抬手，掌心的灰白色灵光再次浮现，温柔地包裹住那株紫藤花。这一次，他不再抗拒体内的力量，也不再为自己的存在而迷茫。

　　式神与阴阳师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八原这片土地，还将带给他们更多的相遇与冒险。庭院中的紫藤花在阳光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祝福，也在见证着这段跨越时空的羁绊，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