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回忆录》傅克甲基化

59、第 59 章

　　深秋的夜，月色被浓云彻底遮蔽，八原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山间的风穿过藤原家的庭院，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动廊下的风铃，发出断断续续的清响。村田贤一郎在房间内冥想，体内的灵力如同平静的溪流，顺着水之呼吸的韵律缓缓流转。与雪村之间的契约之线如同一条温热的丝线，始终传递着平稳的气息，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自从道场修行以来，雪村对季之呼吸的掌控日益精进，凋零与生机的平衡愈发娴熟。本以为这样的平静会持续下去，可今晚，契约之线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是一股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寒意，如同万年玄冰骤然贴近，顺着契约之线疯狂蔓延至村田全身。

　　“白河！”村田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来不及多想，抓起外套便冲出房间。

　　庭院中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雪村单膝跪在紫藤花架下，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间甚至渗出了淡淡的黑气。以他为中心，恐怖的寒潮正在疯狂肆虐：原本繁盛的紫藤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冻结，花瓣上凝结的冰霜迅速蔓延，整株花架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层包裹；庭院中的假山石、石板路，甚至空气中的水汽，都在瞬间被冻结，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一股混杂着凋零与极寒的灰白色灵光在他周身狂暴地翻滚，如同失控的风暴。

　　雪村的紫藤色眼瞳完全被冰蓝的死寂占据，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痛苦，牙关紧咬，发出压抑而破碎的喘息，仿佛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折磨。体内属于鬼的阴暗面与季之呼吸的毁灭本质，在这一刻挣脱了所有束缚，全面爆发。

　　“白河！”村田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向雪村。可就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一股无形的寒障突然浮现，如同一道冰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冻结了他呼出的白雾，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彻底冰封成雕塑。

　　“走……开……”雪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意识在冰冷暴走的能量中艰难挣扎，“控制……不住……这次……真的……”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那股源自鬼的破坏本能，在压抑了太久之后，以更狂暴的姿态反噬。凋零之力不再受他掌控，疯狂地剥夺着周围的生机，极寒气息则肆意冻结一切，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理智，让他逐渐沦为力量的傀儡。

　　村田看着雪村痛苦扭曲的模样，心如刀绞。他尝试运转水之呼吸，将温和的灵力顺着契约之线传递过去，试图安抚那暴走的寒意。可这一次，他的力量如同投入烈焰的冰雪，瞬间便被吞噬，甚至连契约之线都开始泛起冰蓝的色泽，传递来的寒意愈发浓烈。

　　“别废话！”村田低吼一声，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太清楚，普通的安抚已经完全无用。脑海中瞬间闪过夏目曾提及的古老传说——式神与阴阳师的血契，这是最原始、最紧密的连接方式，以自身鲜血为媒介，将两人的灵魂与力量彻底绑定，既能共享力量，也能分担痛苦。

　　这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他可能会被雪村失控的力量反噬，一同坠入毁灭的深渊。但看着雪村濒临崩溃的模样，村田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灵力，猛地咬破食指，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月光（尽管被遮蔽，仍有微弱余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无视那几乎要冻僵灵魂的寒意，运转全身灵力护住要害，强行突破失控的寒障。每前进一步，皮肤都像是被冰刃切割，肌肉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可他眼中的决心丝毫未减。终于，他冲到了雪村面前，单膝跪地，捧住雪村冰冷刺骨的脸，强迫那双空洞的冰蓝色眼眸看向自己。

　　“白河！看着我！”村田的声音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控制不住，那就不要控制！把它给我！把你的痛苦，你的冰冷，你的失控，全都给我！我们是一体的，我陪你一起扛！”

　　他将渗出血珠的食指，坚定地按在了雪村苍白的唇上。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血液触碰到冰凉的唇瓣，瞬间化开，顺着雪村的唇角缓缓滑落。

　　刹那间，契约之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一条燃烧的光带连接着两人。不再是温和的连接，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野蛮的融合。血契的力量顺着血液迅速蔓延，穿透雪村的皮肤，融入他的血脉，与季之呼吸的力量、与他体内的鬼气交织在一起。

　　雪村的身体剧烈一震，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与巨大的恐慌：“不……朔也……你会……被冻伤……”他能感觉到，村田的血液带着炽热的生命力，正在强行涌入他的体内，试图中和那暴走的寒意。可他体内的力量太过狂暴，这无疑是让村田置身于绝境。

　　“别管我！”村田低吼着，通过血契，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雪村体内那如同海啸般的痛苦、暴走的能量以及深藏的恐惧。那股极致的寒意顺着血契疯狂反冲而来，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流速，四肢百骸都被冰寒包裹，仿佛灵魂都要被冻裂。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捧住雪村的脸，将更多的血液渡入他口中，同时将自己的生命力、意志力，通过这血之桥梁，毫无保留地输送过去。他在心中不断呼唤着雪村的名字，将两人相处的所有温暖回忆——紫藤花斋的阳光、萤火虫下的约定、祭典上的烟火——都化作意念，顺着血契传递。

　　“看着我……白河……记住我……”村田的声音在极寒中愈发微弱，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们是……一体的……你不是一个人……”

　　雪村看着村田迅速失温、痛苦却依旧坚定的脸庞，感受着那通过血液传来的、灼热到几乎烫伤灵魂的羁绊与信任，冰封的心防彻底崩塌。他能感觉到，村田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中和他体内的寒意，村田的意志力正在帮他对抗失控的本能。他不再抗拒，也不再恐惧，而是顺着血契的引导，将那暴走的寒意、凋零的意志，一点点导入村田的体内，再由村田那充满生机的、如水般柔韧的灵力去包容、去化解。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两人在刀刃上共舞。村田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容器，承载着雪村的失控力量。他的意识在极寒中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边的风声变成了尖锐的呼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冻结。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意识快要沉入黑暗的瞬间，雪村眼中的冰蓝色突然褪去，紫藤色的光芒骤然爆发！他猛地回过神，强行切断了大部分能量的传输，用重新夺回的控制力，将剩余暴走的力量强行压缩、收束回自己体内。同时，他顺着血契，将自己体内仅存的一丝温和生机，反向输送给村田。

　　庭院中的寒潮骤然停止，冻结的紫藤花架上，冰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水珠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枯萎的紫藤花虽然未能立刻复苏，但空气中狂暴的能量渐渐平息，只剩下残留的寒意与淡淡的凋零气息。

　　雪村脱力地倒在村田怀里，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的衣物被冰霜冻结后又融化，变得湿漉漉的，紧贴在单薄的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虽然依旧躁动，却已经被重新掌控，那股失控的寒意也消退了大半。

　　村田也几乎虚脱，浑身冰冷，嘴唇依旧泛着紫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看着怀中恢复意识的雪村，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看……我说过……我们会……一起面对……”

　　雪村伸出冰凉的手，颤抖地抚上村田冻得发紫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他能感受到村田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也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紫藤色的眼瞳中水光氤氲，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哽咽的呼唤：“朔也……笨蛋……”

　　他没有推开这份温暖，反而更深地依偎进这个为他承受了几乎冻结灵魂痛苦的怀抱里，将脸埋在村田的颈窝，汲取着那仅存的温热。

　　血契的光芒渐渐黯淡，却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一道细微的红线，深深烙印在两人的灵魂深处。这一次的契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如同血脉相连，再也无法分割。雪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失控的力量因为有了村田这个“锚点”，变得稳定了许多，那股源自鬼的破坏本能，也被血契中传递的生机与意志压制了不少。

　　村田抱着雪村，感受着怀中逐渐平稳的呼吸，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他低头，在雪村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没事了……都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云渐渐散去，一缕微弱的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庭院中。融化的冰水浸湿了地面，冻结的紫藤花架上残留着冰晶，如同一件晶莹的艺术品。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充满了坚韧的羁绊。

　　雪村缓缓抬起头，紫藤色的眼眸中带着未散的水汽，看着村田苍白的脸，轻声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会更加努力地掌控力量，再也不让村田为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村田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说过，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下次再失控，我还会这样做。”

　　月光下，两人的目光交汇，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彼此读懂了对方心中的坚定。血契之后，他们的羁绊已深入骨血，再也无法分割。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如同一场残酷的试炼，让他们更加明白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意义。

　　风渐渐平息，庭院中的寒意也慢慢消散。村田抱起虚弱的雪村，缓步走向房间。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失控的风险，但只要两人并肩而立，以血为契，以魂为约，就没有无法跨越的难关。

　　房间内，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彼此的脸庞。村田将雪村轻轻放在榻榻米上，找来干净的衣物为他换上，又端来温热的草药茶。雪村安静地接受着他的照顾，眼中的疲惫渐渐褪去，只剩下满满的依赖与温柔。

　　窗外的月光愈发明亮，照亮了房间内相拥的身影。血之契约的光芒在两人体内悄然流转，如同一条温暖的纽带，将两个跨越生死的灵魂紧紧绑定，共同抵御未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