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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志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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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们开始翻看高校招生报考指南，打电话咨询专业人士寻求建议，看上去比两个当事人积极得多。
反正还有三天，楼佳宁和钟柯宇也不着急，他们跑去天台看日落，可惜天色很暗，已经开始刮风，暴风雨就要来临。
楼佳宁：“小宇，你想好填哪个大学了吗？”
钟柯宇：“我选s大。”
楼佳宁沉默了，s大是离d大最近的音乐院校，但不是最好的。小宇有明确的梦想，他从小就喜欢音乐，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而自己，只不过是听父母听老师说起d大的某个专业很好，适合男生，将来好就业，所以将它作为第一志愿。
如果他们两个人中有人必须做出牺牲，那也应该是他而不是小宇。
楼佳宁半劝半哄：“小宇，填a大吧，a大在海城，你不是一直想去沿海城市吗？”
钟柯宇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今天还没有亲我。”
这是在天台，楼佳宁不敢太过分，轻轻碰了一下小宇的嘴唇。
钟柯宇仰头看他，语气是难掩的失落：“以后就不能每天见面了。”
楼佳宁明白那种不舍，“那我们就每天打电话开视频，一个月……不，最多半个月，我就来海城找你一次好吗？”
“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楼佳宁也不想放开小宇，他不在身边，谁帮小宇撑伞系鞋带，谁提醒小宇添衣喝水，小宇吃火锅拉肚子怎么办，喝醉酒没人照顾又怎么办。
楼佳宁默默做了决定，只是他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紧紧抱住小宇，吻了吻小宇的头发。
天台的门“嘎吱”响了一下，楼佳宁放开小宇，转头看向楼梯的位置，风太大了，将门都吹得晃动。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吃饭。”
为了给两个孩子庆祝，今晚的饭菜尤其丰盛，楼爸爸亲自下厨，钟雪莹也在旁边帮忙。
钟雪莹：“怎么就你们两个，陈阿姨不是去叫你们吃饭了吗？”
楼佳宁和钟柯宇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变得紧张起来，难道刚才那扇门不是被风吹开的？
见两个孩子不说话，表情都很懵的样子，钟雪莹猜测三人应当是没碰上，“快去洗手准备吃饭，我给陈阿姨打个电话。”
陈怡接了电话，说自己在楼下买水果，一会儿就上来。
见陈怡买的是西瓜，楼爸爸觉得有些奇怪，“冰箱里不是还有西瓜吗，怎么不买点别的？”
“啊……冰箱里的都不新鲜了，所以我又买了一个。”陈怡顿了顿，把西瓜递给楼爸爸，让他去切。
“眼睛怎么这么红？”
陈怡朝他笑了笑，“你不知道外面风好大，刚才下楼的时候，眼睛进沙子了，兴许是揉红了。”
楼爸爸放下西瓜，作势要帮她看看眼睛，被陈怡拒绝了，“已经没事了，快吃饭吧，孩子们该饿了。”
楼佳宁和钟柯宇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好的猜测，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顿饭，不知怎的，吃得没滋味。
钟柯宇离开的时候，看了看楼佳宁，眼睛里写满担忧，楼佳宁晃了晃手机，提醒他保持联系。
躺在床上，钟柯宇毫无睡意，给楼佳宁发消息，“阿姨是不是看见了？”
楼佳宁几乎是秒回，“我也不确定，你们走了以后，我妈很早就洗漱睡觉了，我爸好像去客厅拿了药，也跟着进了卧室。”
钟柯宇：“有什么事立即告诉我。”
楼佳宁：“知道了小宇，快睡吧，晚安。”
既然已经想好了，隔天他们就凑在一起填了志愿，钟柯宇开始查从滨城到海城的路线。
他写了满满两页笔记，拿给楼佳宁看，“一共2800公里，飞机要坐4小时，动车没有直达的只能中转，最快也要7小时呢。要是周末没课，我就过来找你，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约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城市见面。”
“要是遇上五一或者十一，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听说滨城的雪和陵州的很不一样，积雪有大腿那么深，松松软软的，不小心摔倒了，整个人都得陷进去，滨城每年冬天还会举办大型冰雕展，再往北走，有饲养驯鹿的村落，要是运气好，还能看到极光……”
楼佳宁看着小宇认真的模样，不忍打断，他明白小宇只是在用憧憬掩盖不安。
那天深夜，待父母都睡下，楼佳宁偷偷打开电脑，登录志愿填报系统，修改了自己的志愿，之后，他将电脑放回原位，看了眼主卧的门，打了个哈欠回被窝继续睡觉。
他和小宇约好第二天去爬山。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钟柯宇刚好吃过早饭，他打开门，笑着说：“这么早，不是说好10点再出门吗……”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楼佳宁，而是陈阿姨。
钟柯宇脸上的笑容僵住，在看到陈阿姨憔悴的面容和泛红的双眼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将人请进屋里坐，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钟柯宇决定先开这个口：“陈阿姨，您知道了。”
陈怡：“你是指什么？你们在一起的事还是佳宁改志愿的事？”
“改志愿？”钟柯宇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陈怡：“他倒是真会瞒，竟然连你也没告诉，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
“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我这就给佳宁打电话让他改回来……”
“没用的，小宇，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决定的事，我就算把他的腿打断他也不会改的。”
自从前几天下暴雨之后，陈怡就感冒了，这场病来势汹汹，吃了几天药也不见一点好转，她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停。
钟柯宇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缓过来之后，陈怡看着钟柯宇，继续说：“小宇，你和雪莹刚搬来那年，你才八岁吧，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把你当成我的半个儿子看待，但我实在不明白，你和佳宁怎么会……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对彼此的感情？”
有些话不得不说，但看着陈阿姨的眼睛，钟柯宇说得艰难：“我们仔细考虑过了，没有弄错，我们是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的那种感情。”
陈怡：“你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玩耍，就连在学校里也一直是同桌，这样的亲密或许会蒙蔽你们的内心。等上了大学，遇见更多的人，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你们还会这样想吗？仅仅因为一时冲动，就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这太愚蠢了。”
那天在天台撞见那一幕，陈怡很是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可仔细回想，就能发现更多的细节，她一时难以接受，独自跑下楼，中途还哭过一场。
她想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会不会是弄错了？
可两个孩子刚出高考成绩，就要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学了，也许距离会让他们看得更清楚。陈怡本不打算干涉，兴许就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呢，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弄得所有人都不愉快。
直到昨晚，她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竟发现书房亮着微弱的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那样清晰。
像是一篇议论文开始收尾，陈怡在这一刻表达了她的来意：“小宇，阿姨求你，和佳宁分开吧。”
钟柯宇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他从小就孝顺懂事，从不顶撞长辈。陈阿姨从来都是美丽明媚的，何曾有过这般脆弱的时刻，他心疼身为母亲的陈阿姨，但此时他也想为了楼佳宁勇敢一次，“阿姨，请让我们试试吧，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局？”
许是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答应，陈怡拿出了包里的体检报告，递给钟柯宇。
“感情可以重来，跌倒了可以爬起，但生命也可以重来吗？”
陈怡的语气已经带着哭腔，她强忍着不在小宇面前落下泪来。
那是楼叔叔的体检报告，上面提示，楼叔叔的肝脏上长了一个包块，高度怀疑肝癌。
难怪楼叔叔已经许久没有去外地出差了，原来是身体出问题了，钟柯宇已经能想象到楼佳宁知道后该有多难过了。
“这些事我没敢告诉你陈叔叔，就是怕他……”陈怡说得哽咽，最近身边发生的一切，几乎将她身体压垮，可她必须撑着。
钟柯宇也有爸爸，很小的时候爸爸为了所谓的梦想抛弃了妈妈和他，所以他比别人更明白一家人团圆有多重要，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楼佳宁，他其实一直很羡慕他。
他不希望这样幸福的楼佳宁，变得和他一样。
“我明白了，阿姨，只是，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至少让我陪他过完生日。”
“还有，我知道佳宁的密码。”
钟柯宇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声地哭泣，直到陈怡替他拭去了眼泪，“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小宇。”
陈怡抱了抱小宇，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同病相怜，所以能够彼此理解。
谁也不知道那平静外表下，藏着的是比歇斯底里还要疯狂的苦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