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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定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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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夜已深,宋徽音带着姒音回到公主府
这公主府还是儿时先皇赏赐,那时先皇后还健在,是以公主府的修建十分奢靡,是离宫门最近的繁华街道
府中的下人早早为她打扫好了房间,只等她回来
宋徽音在房内点烛写信,海棠安静的候在一旁
“ 殿下,沈将军的密信已经送到吏部尚书府上了”
自沈赴被押送回京后,他便吩咐了郑渠快马加鞭送出密信到吏部尚书府,他那么谨慎的人,一时不查被陷害,不可能不做任何反击
吏部尚书从前是沈赴的授课师傅,若是请他相帮,倒也合乎情理
“ 可有打探到吏部尚书是什么态度?”
宋徽音提笔在纸上缓缓的写着,听着海棠的话一心二用
“ 只将送密信的郑渠好生安顿了下来,其余的,并无动作........”
吏部尚书素来在朝中独善齐身,纵使可能知道真相,她们也不确定会不会出手保下沈赴
“ 无妨,将这封信送去大理寺吧,请大理寺卿过来一趟”
她将手中的两封信对着光吹了吹,看着墨迹干透,这才递给海棠
海棠领命出门,身形快速的隐于黑暗中
宋徽音轻舒一口气,希望.......在天子下旨前还有转圜的余地........
“ 你是说.......阿姊一回府就召见了大理寺卿?”
少年天子批着奏折听着暗卫跪在地上向自己汇报着
他拿笔的手一顿,空气悄悄凝固,看着手中的奏折,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沈赴当街杀人一事已交由大理寺卿查办,这个时候阿姊召见大理寺卿是何意?
天子心中千丝百絮,他想起了沈赴还在牢中,自己还未下旨处置,因着沈赴被捕,朝中各怀心事,暗流涌动,折子上了一波又一波........
当街杀人之事焉知没有朝中某些人的参与,若是有机会拿下沈赴手中的十万兵马,边疆若一平定............
“ 陛下可要属下派人时刻注意公主府的动向?”
见天子看着手中出神,暗卫出声询问
“ 不”
宋容玉快速的否决,他摇摇头
“ 不要去惊扰阿姊.........”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在暗中窥探,肯定会不悦的.......
“ 你们跟踪的时候可有被公主的人发现?”
他复而问道
“ 属下跟得远,不曾被察觉到”
宋容玉放心的点点头
“ 秦胜书那边怎么样了?”
“ 回陛下,一切尚好,只除了沈赴手底下几个副将偶有不服”
沈赴的几个副将皆是他亲自培养起来的心腹,若是心有不满也能谅解
天子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中,只了然的点点头
从沈赴回京后,守将的位置空缺,无数大臣觊觎,纷纷上书谏言推举,但他命秦胜书监军,将左相拉入朝臣视野,大臣们这才按下心思
左相的女儿秦贵妃如今还身怀龙种,如今儿子又掌控了沈赴手下的十万大军,权利乃真正的登峰造极,朝中无人敢触及锋芒,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都歇了下去
若处置了沈赴,这朝中又将风流涌动
若不处置.........
天子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此事牵连甚广,他还要好生思索一番........
“ 明日初一,叫人吩咐皇后,不要忘了将药送去公主府”
天子站起身,唤来身边的老太监吩咐着
宋徽音少时那毒中得早,每月都是宋徽音硬生生凭借着意志力熬过来的,后来宋容玉召遍天下名医请来皇宫,这才研制出能压制毒性的药,皇后与两人相识多年,他朝政繁忙,是以这件事一直在交给皇后安排
第二日
皇后姜枝与宋徽音对坐在寝宫,桌上刚沏的热茶还冒着热气,刚入秋的天仍觉烫口,宋徽音端起茶拿在嘴边轻轻吹着
皇后将一个熟悉的小木盒往她那方推了推
“ 多谢”
宋徽音示意姒音收下,吃了这么多年的药,她早已厌烦,如今曲神医已被自己请到公主府,只要再耐心等待两年,以后就再也不用每月吃这苦药了
“ 你我相识多年,何谈说谢”
皇后不同于宋徽音隐匿身份到处奔波,她常年将自己关在小佛堂,身上带着一股沉静的檀香,清丽的眉目带着慈悲,因在宫中常行善事,是以也得宫人的尊敬爱戴,只是.......不太受宠
“ 是啊......你我相识多年......”
可能是因为久未回到这里,宋徽音感觉这两日见到熟悉的人总是会回忆起从前
或许是她的身体被毒药侵蚀,行事不如从前那样果决,似有点力不从心,心态也年迈起来
她想起姜枝还是青葱少女时,整天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闹个不停,还带着少女的天真懵懂,一得空便邀请她和儿时的天子趴在墙根偷看京城里容色俊朗的少年们
她们一起出宫找京城最好吃的酒楼,一起偷偷在背地里骂讨厌的妃子,夜晚睡在一起互说少女心事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她沉默寡言,性子不再活泼
是从先皇后薨逝过后,姜枝被家族管束不再入宫?
还是在宋徽音手刃兄长,将宋容玉送上帝位,太傅在勤政殿破口大骂宋徽音牝鸡司晨的时候?
或是宋容玉在以藐视皇权的罪名流放太傅满族的时候?
“ 阿枝可知道大夫说我身体被毒药侵蚀,活不了几年了”
上次曲神医诊断过,她身体里不止一种毒药,陈年月累
能来到她跟前的东西都有海棠和姒音仔细检查过,不可能有问题
唯一的.......便是每月天子吩咐姜枝送来压制毒素的药了...........
姜枝正准备喝茶的手微微一顿,眼眸微闪
宋徽音直直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幽深的暗探,仿佛想要看穿她心底所有心思
是你吗?姜枝,是你在药中动了手脚吗?
“ 怎会如此!此事容玉可曾知晓?”
姜枝敛下心绪,面上换着焦急的握上她的手,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她直直的对上宋徽音的目光,眼中的坦荡
真的不是她吗?是她伪装得太好了?在姜枝的脸上她丝毫看不出端倪
姜枝对她的态度除了褪去年少的热情天真,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两人面上和谐,心中却暗流攒动,各自敛着不可说的心思
罢了,总有一日,她会查出来的
“ 徽音可知道沈赴将军?”
姜枝喝着茶,状似随意的提起
沈赴的事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后宫也在悄悄议论,她一直以为这六年宋徽音在上若寺修养身体,并不知道她与沈赴认识
“ 自是听过,沈将军驻守边疆为国效力,我很是钦佩”
宋徽音回答得从善如流
都说镇国将军独子生得貌若潘安,从小在军中历练武功极好,大宋世家公子少有能敌,在沈赴跟着镇国将军从边疆回来之后,姜枝没少带着自己趴在墙根偷看
“ 是啊.......沈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怎么会擅离职守呢.......”
姜枝言语感叹,让宋徽音不由挑眉
难得她还记得儿时的情谊,宋徽音勾起一抹微笑
“ 沈赴会没事的。”
宋徽音面色淡淡,吹着嘴边的茶,语气却带着肯定,那一切事物了若指掌的模样,让姜枝看她的眼神在她未察觉时愈发幽暗
她总是这样,带着矜娇的傲,毫不掩饰自己的运筹帷幄,仿佛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她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姜枝心中更加不适
她压下心中情绪,无论如何,只要她这样说了,那沈赴一定不会有事的,纵使姜枝厌恶,却也不得不信
一时间寝殿的两个女人各自饮茶,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同一个男人来
两人在后宫谈得悠然,却不想前朝却是因为沈赴的事争执不下
“ 沈赴身为主将擅离职守!回京后不知收敛当街杀人!天子脚下藐视王法,臣恳请陛下将他抄家斩首,以儆效尤!”
王阁老老态如钟,说话的声音却是洪亮,他语气愤恨,那天在街上沈赴踢死的正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从小就养得金尊玉贵,嗑了碰了都让他心尖尖疼,沈赴却当街要了他的性命!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手刃!
王阁老本再过两年就要至仕回乡养老,如今小儿子骤然离世,心中悲痛,那态度好像若是今日天子不给个说法,自己就一头撞死在这
“ 王阁老此言差矣,在京中谁人不知您那小儿子纨绔,仗势欺人的事一桩又一桩,您这状告得未免太理直气壮”
御史台的人出来反驳,他们可知道不少王阁老小儿子腌臜事
“ 那沈赴擅离职守,当街杀人总没冤枉他了去!”
王阁老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秉性,只是心里知道、百姓知道,与在朝中被捅到天子面前总归不是一回事,他有些羞愤却不想认输,就算今日豁出老脸也势必要给自己小儿讨个公道!
天子清冷的眉眼在珠帘下影影绰绰,宽大的龙袍贴着身形华丽的剪裁出威严的模样,他端坐在金銮上,带着帝王的压迫,一双眼眸带着沉思,看着大殿上的臣子们争吵
“ 陛下!臣有本奏!”
正当王阁老和御史台争执不下时,刑部尚书突然站出来,他一身清正,胡须泛白,端正的行礼
天子挥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 臣奏禀!北城郡守通敌卖国!暗中联系宗国奸细设计调虎离山,引走沈赴将军,攻打西京!至西京险些失守!请陛下下旨捉拿郡守,严行拷问!”
一时间满朝哗然,大臣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通敌卖国可是抄九族的大罪!更何况一郡之守!将军御敌,郡守安城,北城郡守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天子心中一沉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朝中大事了!
刑部尚书将手中沈赴托人送来的证据呈上
天子静静的翻看着,一时间,大殿停止了议论,都巴巴的望着那薄薄的几页信纸,暗自思考着,心思百转千回
啪
天子将手中的信拍在案几上,大臣们又齐齐跪下高喊息怒
“ 通敌卖国!证据确凿!”
天子似气急,朝中内乱他不过是多费些心思斡旋,可他竟也没想到有人通敌卖国!若宗国多几个这样的奸细,那他这江山岂非不保!
“ 拟旨!北城郡守通敌卖国,着兵部即刻缉拿!就地斩首!”
天子眼中冷酷,那浑身阴冷的气势吓得大臣们心中一抖
王阁老更是两股颤颤,那郡守曾拜会过自己,奉上的金银还在家中藏着,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以也不闹着要处置沈赴,只低着头不语,恨不得立刻从殿中消失
“ 至于沈赴之事........”
天子冷冽的眼神向下面跪着的大臣一一扫视而过
“ 此时再议”
沈赴的事还没有定夺,却牵扯出边疆的奸细,各大臣心思各异,匆匆散朝,生怕牵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