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实在不相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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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狄这人言出必行，说要跟着，果真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了。不过也不知道是宁巫越这几年是怎么养的，脾气涵养好得过了头，看见他穷追不舍到简直是死缠烂打的模样也不觉得冒犯。反而还摆摆手，让几个蓄势待发的黑衣保镖退下。
宁巫越也没有因为霍狄的出现打乱自己的节奏，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该上班上班，完全不在意自己身后多出的尾巴。霍狄像是游戏里固定刷新的小怪，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比每天上班得打卡的乔贝还勤快。
然后就紧跟着宁巫越的步伐，像是个阴魂不散的怨灵。但这只怨灵不青面獠牙，也不闹着要吃人心肺，他只是安安静静的抱着电脑坐在宁巫越的办公室里做自己的事，很少去主动打扰宁巫越。静谧得像尊人形的摆件。
一直等到宁巫越下班，他也就一言不发的收拾好自己不多的东西，看着宁巫越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坐上那有点眼熟的豪车车队。他也发动车子，开车往着反方向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样的日子没过上几天，霍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霍辞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小狄，你怎么总是做傻事？”
霍狄：“什么叫傻事？被你们合起伙骗得团团转才叫傻事。”
霍辞在对面叹气：“你真的是，唉，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今晚回趟家，大家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顿饭吧。只是吃个团圆饭，大家都别提其他事。”
霍狄没有拒绝，他问了时间，说会回去的。
他挂了电话，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乔贝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他。
乔贝见他出来，迎过来说：“霍先生，老板有点急事出去了。今天都不回公司了。”
乔贝话说得急，但语气轻柔，态度挑不出错误。
“恰好我也要回家一趟。”他说，往办公室走的脚步一顿，回过来认真地说，“我先走了，谢谢你。”
宁巫越的事其实并非急事，这是他的行程表里固定的一项活动。
每三个月需要去看望一次他的母亲，蒋光慈夫人。
这所宁家出资修建的疗养院位置在东郊，占地面积不小，设计方案出自某个国外著名建筑设计师。他的设计风格一向极具个人特色，因此把这疗养院设计得并不像疗养院。
鲜艳的色彩，木制的树屋，圆顶的小楼，抹成弧形的墙角……这像个童话世界里的乐园。
一切都和宁巫越面前这个病弱阴郁的女人看起来实在不相衬。
蒋光慈坐在轮椅上，过分的消瘦让她的皮肉紧紧绷在脸颊的骨骼上，勾勒出锋利尖锐的颌骨来。这位夫人不复当年的光彩，打理得很精致的发型里露出几缕惨白的发丝。
她看着宁巫越的目光很复杂，有不解，怜悯，疑惑……还有一点微妙的嫉恨。
宁巫越把例行公事的问候也说得关怀动听：“母亲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蒋光慈的神经，她原本冷淡灰暗的脸色有一点激动：“不要这样称呼我！”
宁巫越从善如流：“好的，蒋夫人。”
探望时间是整整十五分钟，宁巫越和她既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也不能现在就离开。毕竟门口那几个保镖一不信佛二不茹素，虽然挂着保镖的名号，但他们身兼数职，其中一个是特别关注宁巫越的一言一行，并且随时汇报给宁瑞。
这其实已经算是侵犯宁巫越人身自由和隐私权了。
但宁巫越心里也确实惦记着宁瑞手里那点东西，由着他们去了。
宁瑞没几天可活了，真是遗憾。
想和他翻脸时没能力，有能力和他翻脸了这人又命不久矣了，搞得像是他只能欺负老弱病残一样。
宁巫越念及此处，又觉得有点无趣了，他随手把桌上当摆设用的大头书拿起来：“介意我翻阅一下吗？”
蒋光慈：“这种彼此都不需要的会面，没有存在的必要，你没和他说过吗？”
宁巫越勾起书页的指尖一定，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显得疏离又客气：“探望长辈是我的应尽的本分。”
蒋光慈反而被他这幅人五人六的模样激怒了：“你是他养的狗吗？还是条只会听话不会吠的狗！”
宁巫越并不理会，慢条斯理地说：“狗识不了字，开不了会，做不了生意。”他抬眸对上蒋光慈不满的眼神，“也听不懂人话。养着没用。”
蒋光慈冷哼一声，眼睛里能喷出火来：“你不过是个替代品！是个冒牌货！要是松也玉清还在，那轮得着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你在神气什么？！”
宁巫越只是淡淡说：“我也很遗憾，请您节哀。”
这话差点把蒋光慈气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她指着宁巫越的手指在颤抖，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衣袖里：“你——你，你怎么敢！”
宁巫越句句有回应：“没什么不敢的。”
蒋光慈拍拍胸口，缓下心口不顺的气，她也借着这个动作冷静下来。她看着宁巫越，眼神里有一些阴狠的恶毒和微不可见的怜悯：“巫越，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越，是逾规越矩的越，你是个见不得人的婚外子。说出去连带着你那当小三的亲妈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越也可以是超越的越越过的越，能造的词不下几十个。”宁巫越说，“非得拿一个四个字的成语出来才显得您富有学识吗？蒋夫人，说话不要这么复杂。”
蒋光慈愣住，这人的嘴脸真的是越看越让人生厌。
看到宁巫越那张说是淡然温润，实则透着居高临下的轻蔑不屑的脸，蒋光慈气狠了的脾气又高了一些，她冷笑着说：“在宁瑞手下的日子不好过吧。我真同情你，你们宁家全都是精神变态的控制狂。”她打量了宁巫越一眼，冷冰冰地说：“不过我看你这几年不光适应良好，反而还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了。”
宁巫越思索了一瞬，还是说：“多谢关心。”
“叮——”
探望时间结束了，几个训练有素的护理师过来推着蒋光慈离开。
宁巫越也起身：“再见，祝您身体康健，早日恢复。”
蒋光慈没理会他公式化的关心，让人带着她去花园看刚从新国运过来的花。
宁巫越则坐上了早在机场等候的私人飞机，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一个沿海城市。
归期不定。
这是乔贝发给霍狄的原话。
霍狄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他挑了个安静的房间，还没到冬天，但壁炉烧着青柴，火舌卷上金黄的柴薪，发出轻微的噼啪的声音。
他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房间，冬天里让人把壁炉点上，他能在旁边安静的坐着看完一整本热血漫画书。
霍淑谊还在公司，霍辞倒是回来了，在书房和霍文德聊着公事，邓茹月带着年纪最小的唐雪去看后山的小鹿。那是唐雪在动画片里看到了，非闹着要，霍淑谊第三天就把那还没霍狄腿高的小鹿放在后山养着了。
霍狄翻了翻自己的邮箱，回复了几条没来及处理的消息。
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更是数不清了，霍狄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大多数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发过来问好的消息。
一个头像是黑猫的账号突然跳了跳，这是代表这位好友上线了的意思。
黑猫账号看见他也在线，很快就给他发了消息。
对面的第一句话是“你还在金市吗？”
霍狄还没打完字，对面又跳出一条消息“我们在c市，想顺路过来看看你。”
霍狄干脆退出了这个页面，翻开电话簿找到一个英文名的用户。
对面接电话的动作很快，手机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你好，这里是林杰。”
“和魏君兰！”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跟着说。
“你们怎么在c市？”霍狄问，“我还在金市，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林杰：“快祝贺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霍狄：“哦，回来订婚的啊。恭喜你们。回头我给你们送礼物。”
林杰：“我们后天就过来，待两天就正好直接回澳洲。嗯对了，你的假期什么时候结束？我们订婚典礼在两个月之后。你能到吗？”
霍狄捏捏鼻根：“我会到的。把航班发我，我后天去接你们吧。”
魏君兰拿过电话：“那就好，我们要把请柬亲手交给你，表达对你的重视。”
霍狄笑了笑：“谢谢啊。”
几年下来，就连林杰和魏君兰都修成正果了。
霍狄挂了电话，觉得更加无聊了。他又开始回想，以往感到无聊的时候都去干点什么打发时间。这么一想，他又悲哀的发现，十七八岁以前的光阴都模糊了，此后的时光里他都在竭力地去追寻一个幽魂似的幻影，没有时间供他空闲到无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实在不相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