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总是在哄人》猫尔尔

43、情敌

　　谢纾终于见到了她的情敌。
　　于她而言，秦越不是情敌，陆景深也不是情敌，池镜流更加不是情敌。她真正的情敌，只有姚望舒一个。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季桐和姚望舒曾经的那些甜蜜互动，并不全是演的。
　　姚望舒很美，不是那种勾魂摄魄的美，而是那种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与韵味。
　　谢纾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古人画的仕女图。她就像是从图上走下来的美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尽的雅致与婉约。
　　吴带当风，曹衣出水。
　　谢纾觉得，就算这两人联手，也画不出姚望舒的美。
　　她叹了口气，眉心紧蹙。
　　“咦？这是谁家的小妹妹？”姚望舒在她对面坐下，杏眼微弯，眸中笑意温然。
　　这是一双没有攻击性的眼，自带春风化雨的柔情，十分婉约。
　　谢纾心塞。她觉得自己此时挺直的脊背和轻抬的下巴，都透着某种做作和不礼貌。
　　“是我家的。”林栩在她身侧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解释说：“纾纾是我堂妹。”
　　姚望舒闻言，唇角微扬，柔声细语道：“你好。”
　　谢纾绷着声音：“你好。”
　　她忽然感到自惭形秽。在姚望舒面前，她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无法维持了。
　　季桐并没有对姚望舒解释她们的情侣关系，在交谈中也回避了她的视线，像是在刻意避嫌。
　　是觉得和姚望舒关系没好到那一步，还是……还是……
　　谢纾捏紧衣角，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不能因为自己的自卑，影响到她们之间的感情。
　　她突然抬头，对林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我想和崔宁出去转转。”
　　她的笑容太过甜美，让林栩短暂失神了一会。她又朝林栩眨了眨眼，问：“可以吗？”
　　林栩回过神，笑着点头，温声叮嘱：“你去吧，记得晚饭前回来。”
　　谢纾乖巧应下，起身朝众人微笑：“那姐姐们玩得开心点，我先失陪啦。”
　　有些俏皮的语气，不太符合她的性格，这让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很做作。
　　目光掠过季桐时，发现对方正满脸忧色地看过来，她朝季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在走出住宅楼时，还是收到了季桐发来的消息：「阿纾，你不开心吗？」
　　谢纾飞快地回：「没有，她太美了，我有点自卑。」
　　发完这句，她抿了抿唇，心中百味杂陈。
　　微信提示音又响起来，季桐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最美的。」
　　谢纾看着对话框，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往上翘了翘，她往前走了两步，秋风拂面，她的眼尾也跟着翘起来了。
　　“真的吗？”她低头打字，可还没点击发送，季桐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别不开心，我只喜欢你。」
　　「也别妄自菲薄，你比任何人都好。」
　　谢纾心里那小小的郁结，瞬间消散了。
　　她迎着风深深呼吸，忽然觉得，这凉爽的秋风里，被人掺进了蜂蜜。
　　她把打好的字删掉，在对话框里输入：
　　「季桐，外面的空气好甜。」
　　「你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的。」
　　两条信息发送出去，她将手机息屏塞进兜里，偏头朝崔宁灿然一笑：“走吧，我们去售楼部。”
　　季桐看着微信里谢纾发来的消息，嘴角微微扬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眉眼格外温柔。
　　“季桐看什么呢这么开心？”姚望舒探过头问。
　　“没什么。”季桐锁上屏幕，随手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故作认真地整理面前的牌。
　　“是你们家秦先生发来的信息？”姚望舒不着痕迹地试探。
　　“这还用问？”池镜流接过话茬，朝姚望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看季桐手腕上的红绳：“你瞧，这红绳自去年起就跟长在她手上似的。”
　　姚望舒轻轻挑起眉：“秦先生竟也有这种雅兴？”
　　季桐垂眸浅笑，并不言语。她今天铁了心不给池镜流面子，免得她以后还组这种让人尴尬的牌局。
　　“对了，”池镜流凤眸一挑，关心道：“望舒姐工作室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姚望舒优雅地理着牌，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新人嗷嗷待哺，我这个老板都快被榨干了。”
　　她忽然单手支起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格外寡言的季桐：“季桐合约还有多久到期？要不过来帮我吧？”
　　季桐心不在焉地敷衍：“这个得问陈希。”
　　池镜流立即不满地轻嗔：“望舒姐好偏心，眼里就只有季桐。”
　　姚望舒莞尔，言语间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无奈：“我这不是怕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么？”
　　她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牌打出，用亲昵的口吻说：“你来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说好了，望舒姐可不能嫌弃我。”
　　姚望舒笑着点头。
　　林栩听着这令人尴尬的聊天，并不参与话题，只一味给季桐喂牌。她觉得，有自家女朋友这样虎的朋友，季桐委实是辛苦了。
　　谢纾步履轻快地走出售楼中心，心情十分愉悦。
　　作为茂城最负盛名的高档住宅区，御景湾有一些现成的精装房，室内设计都是出自名师之手，连装修材料都是最好的。
　　当然，房价也贵得离谱。
　　不过谢纾却觉得很值得，她选了套临江的精装房，等验房报告出来就可以交房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台阶，笑容格外灿烂。
　　“走吧，去看车。”声音在秋风里打转，轻快悠扬。
　　看车、试驾、签约付款。
　　整套流程行云流水，不到两个小时便已全部完成。崔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忖，小小姐这钱花得也太干脆利落了！
　　天色渐暗，暮色渐深。
　　谢纾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御景湾。她没急着进小区，而是在小区门外打了个电话。
　　来电铃声响起，季桐漫不经心拿起手机，却在看清来电显示时双眼豁然一亮。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她对众人说。
　　起身，握着手机来到阳台，按下接听键，声音如水：“阿纾。”
　　“嗯，季桐。”对面声音亦如水。
　　她在阳台和谢纾轻声细语地聊了会，并没有理会那边麻将桌上的三缺一，直到池镜流探出脑袋敲玻璃，她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抱歉，突然有点事。”季桐回到客厅，眼角眉梢都漾着动人的浅笑。
　　池镜流罕见地没有说什么，姚望舒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是秦先生打来的吗？”姚望舒问。
　　季桐眉心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又很快被她给按了下去。
　　“不是。”她言简意赅地回。
　　姚望舒轻轻挑了挑眉，打趣道：“看你接电话时甜蜜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秦先生打来的。”
　　季桐眉心又隐忍地动了动，她不喜欢姚望舒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
　　眼看着季桐已至忍耐的边缘，池镜流忙上前打了个哈哈：“她最近跟谁说话都这样，蜜里调油。”
　　说完，故作亲昵地抱住季桐，脸颊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姚望舒神色黯然，心说：她对我就不这样。
　　她目光艳羡地看着池镜流，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她应该将心思藏得更深一些，这样至少还可以借着朋友的名义，和她亲密地相处。
　　“走走走，搓一下午麻将饿死了都。”池镜流挽着季桐，朝众人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姚望舒不是“貌似”对季桐有意思，她是真的对季桐有意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楼，远远便瞧见一高挑身影立在秋风里。
　　那人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嘴里含着棒棒糖，仰着脸看头顶上的梧桐树。
　　枯黄的落叶围着她打转，额上的碎发被风吹得飞起。像漫画里的青春美少女。
　　池镜流突然心虚起来，她不仅引狼入室，她连吃饭都把人家给忘了。
　　“姐姐。”谢纾含着棒棒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模样十分乖巧。
　　季桐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可很快又意识到，这声“姐姐”并不是对她说的，弯起的唇角又被压了回去。
　　林栩应声，抬手捏了捏谢纾的耳朵，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季桐脸色倏地黑了。
　　她将目光投向一无所觉的谢纾，和跟谢纾并肩行走的林栩，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们是姐妹。
　　姐妹之间，很正常。
　　拇指掐着食指指节，季桐紧紧咬住下唇。
　　崔宁嘴角抽抽，朝谢纾投去一个颇为同情的眼神。
　　还是上次的酒店。
　　众人依次落座。
　　池镜流虽然性格虎，但若周到起来，也是十分细致妥帖的。
　　她自觉对不起谢纾，在用餐时，便多关照了些。
　　“谢谢池姐姐，我自己来。”谢纾礼貌道谢，眼睫微抬，悄悄往季桐的方向瞥了一眼。
　　季桐坐在她对角线上，笑容疏淡，正和姚望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距离，想给她夹菜都不行。
　　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真的没注意到，谢纾盯了好一会儿，季桐始终没有往这边看。
　　她撇了撇嘴，又将视线移向了姚望舒。
　　这一看，就更糟心了。
　　姚望舒手中的筷子，正往季桐碗里添菜。
　　谢纾低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突然觉得吃什么都寡淡无味。
　　“纾纾尝尝这个，”林栩将一碟剥好的蟹肉摆到她跟前，笑着说：“这个季节的螃蟹正好。”
　　谢纾牵动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姚望舒附到季桐耳边说了什么，而季桐……竟然没躲。
　　不仅没躲，她还跟着轻轻点了点头，眼角也朝上弯了起来。
　　“……”
　　谢纾捏紧了筷子，指节绷到发白。
　　她开始埋头对付碗里的螃蟹。
　　好腥。
　　不管多高超的厨艺、多新鲜的螃蟹，谢纾总能从中尝到一股腥味。
　　可这是林栩帮她拆的，她忍着不适，将蟹肉吃完。
　　“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对面传来姚望舒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谢纾觉得心口闷闷的。
　　虽然昨晚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再乱吃醋了，可她还是觉得难受。在姚望舒面前，她不可避免地感到自卑，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去趟洗手间。”她放下筷子，起身离席。
　　洗手间里没人，她在洗手池里洗干净手，对着掌心轻轻呵了一口气，凑到鼻尖闻了闻：腥的。
　　她苦恼地蹙起眉，心情郁结。
　　“你在闻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谢纾抬眸，在镜子里对上那灵动娇俏的眼睛。
　　“螃蟹好腥。”她皱着眉说。
　　季桐动作熟练地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给，我手脏，不能喂你吃了。”
　　语气竟颇有些遗憾。
　　谢纾轻轻瞪了她一眼，这个人还随身带着水果糖！
　　季桐嘴角噙着笑，她伸手捏了捏谢纾圆圆的耳垂，触手微凉，柔软细腻，手感相当不错。
　　于是……她又轻轻捏了两下。
　　谢纾耳尖倏地泛起薄红，她后退两步，抬手捂住发热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你又欺负我！”
　　季桐却是低声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来。
　　她温柔地凝视谢纾，轻声叹道：“阿纾，我也是会吃醋的。”
　　“在林栩捏你耳朵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这样做了。”
　　甚至，想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
　　她在心里补充。
　　谢纾心弦颤动，她怔怔地望着季桐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月光下的水面般沉静温柔，可她看见了，那藏在水底的暗涌。
　　人影轻轻晃动，季桐离她更近了。
　　下颌被轻轻托起，耳边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季桐在抚摸她的耳垂，动作比方才更慢，更重。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轻颤，呼吸急促。
　　“季桐……”她低声呢喃，神思恍惚。
　　暗香逼近，唇瓣触到一片温软，一触即离，谢纾下意识偏头追吻过去，却被季桐避开了。
　　“阿纾，这是在外面。”季桐退开两步，小声提醒。
　　谢纾眼眶红了一圈，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她咬着唇，墨色的大眼睛里水雾弥漫，“明明知道在外面你还这样！”
　　“我错了。”季桐浅笑着道歉。可谢纾却觉得，她这个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谢纾磨了磨牙，突然很想咬她。
　　季桐笑了笑，伸手替她整理好歪掉的卫衣帽子，又帮她牵好衣领，这才柔声说：“好了，快回去吧。”
　　谢纾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发现季桐还站在原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顿了顿，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回去拥抱她的冲动。
　　“我好爱她。”她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