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乌鸦同人BG）乌鸦与橘子糖》黑羽伦

15、船票

　　骆驼的“邀请”像一片乌云，笼罩在我和阿雄的头顶。那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得诡异，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阿雄变得异常忙碌，也更沉默。他依旧会在深夜出现在我的窗台，但停留的时间很短，常常只是塞给我一些吃的，或者确认我安全，然后便匆匆离开，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凝重。

　　直到一周后的深夜，他又一次敲响我的窗。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奇异的、下定决心的光芒。

　　“彩妮，”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清晰，“跟我去个地方。”

　　我没有多问，穿上外套，跟着他爬下防火梯，融入了元朗沉睡的夜色中。他没有带我去桌球室，也没有去任何他常混迹的场所，而是领着我，穿过后巷，来到了维多利亚港的码头。

　　深夜的码头很安静，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岸堤的声音，和远处零星船只的灯火。咸湿的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我的衣角。我们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对着漆黑的海面。

　　“阿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夹克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我。信封很厚，摸着里面有硬硬的东西。

　　“打开看看。”他说。

　　我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文件，最上面是一张——船票。目的地是：伦敦。出发日期是三天后。船票下面，是一叠厚厚的英镑现金，和一张写着英文地址的纸条。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雄转过身，面对着我，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海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乱，让他看起来有种近乎脆弱的坚决。

　　“彩妮，你听我说。”他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骆驼揾你，唔系倾计咁简单。我哋嘅事，已经唔系细路仔玩泥沙。你留喺元朗，只会变成我嘅弱点，亦都会变成其他人攞嚟威胁我嘅把柄。”（彩妮，你听我说。骆驼找你，不是聊天那么简单。我们的事，已经不是小孩子玩泥沙。你留在元朗，只会变成我的弱点，也会变成别人拿来威胁我的把柄。）

　　他的语气急促而认真：“我同你细佬通过电话，佢喺伦敦间餐馆已经站稳脚跟。呢度系船票同埋足够你生活一年嘅钱。你过去搵佢，离开呢度，永远都唔好再翻嚟！”（我和你弟弟通过电话，他在伦敦的餐馆已经站稳脚跟。这里是船票和足够你生活一年的钱。你过去找他，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冰凉。他要送我走？永远离开？

　　“不……我不走！”我猛地摇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说过不会推开我的！你说过的！”

　　“呢个唔系推开！”他低吼着，眼眶也红了，“呢个系保护你！系唯一可以保护你嘅方法！”（这不是推开！这是保护你！是唯一可以保护你的方法！）

　　他指着那片漆黑的大海，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睇下！呢度先系你嘅路！系光明正大、安安乐乐嘅路！唔系元朗！唔系跟我呢个烂仔朝唔保晚！”（你看看！这里才是你的路！是光明正大、安安乐乐的路！不是元朗！不是跟我这个烂仔朝不保夕！）

　　“我唔要咩光明正大！”我哭喊着，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我只要你平安！我边度都唔去！”

　　“由唔到你话事！”他第一次对我用了这么重的语气，眼神里是痛彻心扉的决绝，“郭彩妮，你听清楚！如果你唔走，第日你因为我而出事，我一世都唔会原谅我自己！我而家做嘅每一件事，搏嘅每一条命，就系想让你有条生路行！你明唔明啊！”（由不得你选择！郭彩妮，你听清楚！如果你不走，以后你因为我而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搏的每一条命，就是想让你有条生路走！你明不明白啊！）

　　海风很大，吹散了他的吼声，也吹干了我脸上的泪痕。我看着他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神里那种近乎绝望的爱意，所有反抗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是他用他的方式，在泥潭深处，为我铺好的、他认为唯一正确的路。送我走，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也是他对自己命运的一种认命。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张沉重的船票，感觉它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手，也烫伤了我的心。

　　“三日……”我听到自己用破碎的声音说，“还有三天，是吗？”

　　他看着我终于不再激烈反抗，像是松了口气，但那口气里带着更深的痛苦。他松开我的肩膀，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我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嗯，三日。”他声音沙哑，“呢三日……我陪住你。”（这三天……我陪着你。）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整个青春的少年，他站在香港的夜色里，身后是万家灯火，却亲手将我推往一片未知的大海。

　　我知道，这不是离别。

　　这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跟我告别。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