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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破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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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习惯用见血解决事情的裴憬,默声垂下那只细微颤抖的手。
裴憬现下身在天炽,用的还是斩行刃的身份。以裴憬的身手处理这些人倒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考着该如何做的裴憬早已忘记自己讨厌别人触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头一次。
冰凉的素手就这么盖在裴憬的手背上,没有让他感到厌烦,反而觉得舒适。
奇怪。没有他厌恶的杀意。明明裴憬只是不得已利用她。
轻舟见裴憬同意,没等裴憬反应,装作无事发生地收回手。
手上的凉意褪去,裴憬将视线不自然地移向别处。
轻舟瞥到他身后的琴,问:“我的琴,怎么会在你手里?”
“先离开这里再说。”
轻舟在他身后,沉默着同意。
她现在这副样子,就这么走,必然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他没回头,似乎内心在做着斗争。
“抱歉。”
轻舟惊呼一声,就被他拦腰搂在怀里。脚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落到琴肆楼顶。
众人以为是遇到贼人,开始喊:“喂!你小子快把轻舟姑娘放下来!”
裴憬置若罔闻,一手搂着怀里的人,脚尖点在天炽各家楼顶,踏雪无痕。
轻舟从未身处如此之高的地方,楼顶的寒风更是凛冽,将她的脸吹的生疼。裴憬身上披了一层深色绒氅,温暖又舒服,轻舟好似一只小猫般下意识将身体窝在他怀里。
怀里的人一动,裴憬整个人身形一僵。
想赶快结束这种近距离接触,可他脚下速度越快,怀里的人也就越冷,越往他怀里钻。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好在琴肆到展春楼的距离并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展春楼楼顶。
轻舟见到地方,刚要将脑袋探出来,腰间的软肉被人一按,“别乱动。”
这三个字一出,轻舟难得听话的一动不动。担忧自己会掉下去,她伸手环上他的劲瘦有力的腰。
裴憬不自觉地咬了一下舌尖,找好位置,向下而落,伸手将她屋子的窗户打开,长腿跨入,走进去,想到什么,反手关上窗户。
轻舟见状,松开手,稳稳落地。轻挪脚步后退,拉开距离。
怀里的软香温玉离开,裴憬怀里倏地一空。
“多谢。”轻舟有些别扭的说道。
裴憬将琴放下,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轻舟很少向人道谢,说了一次还不够,居然还要说第二遍。
轻舟怕他听不清,特意将末尾两个字重音,“我说,多谢。”
裴憬挺直脊背,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不用谢我,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会就那么看着你受伤。”
轻舟眼睛一闪,抬头看向他。
裴憬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至于原因,他也不知。
这种不习惯和这突如其来不算软肋的软肋,使他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他为向翮做了那么多事情,惹怒的人数不胜数,想取他命的人不少。没有人可以近他的身,也正是如此,他的性命之忧也大幅度缩小。
他现在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解决她。
破例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轻舟并不想欠人情,开口道:“不管如何,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顾轻舟。”他忽然叫她的真名。
轻舟还在想他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的时候,裴憬低声道:“在裴蕊没有找到之前,我希望你,不会背叛我。”
否则,无论她是否真的有被利用的价值,他都会立刻杀了她。
“背叛?”她还未曾想过。
不过轻舟的确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轻舟忽然一笑,清冷的脸上宛如雪融露春,“若我在找到之后背叛裴大人呢?”
这个问题,裴憬不得而知。
或许是形同陌路,再也不见。或许是成为他剑下的魂。
不过找到向蕊后,裴憬自然是回玄邺的。他与她,也不会有任何瓜葛,谈何背叛?
裴憬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届时,姑娘想如何,便如何。”
轻舟信了,“好,这可是大人亲口说的。”
“嗯,亲口说的。”他问:“姑娘可答应了?”
轻舟反问:“不然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的琴都在裴大人手上。”
裴憬低眸看向孤桐,道:“顺手罢了。我不想今日的事,再发生。”
“轻舟确实着了他的道,只是孤桐已坏,拿回来,也没人能修。”轻舟话说至此,忽然抬头看他,“难不成,裴大人会修?”
裴憬坐下,看着琴的裂痕处,淡淡道:“此琴是因我而坏,我自然要想办法将它修好。”
“我竟不知,裴大人还会这个。”
光影顺着窗棂飘飘流转,不知何时,窗外已落了一层凉薄的雪。丝丝凉意,随着空气,慢悠悠地渗入肌肤。
琴修好时,裴憬偏眸,正好看见轻舟正伏在桌面上睡着。
裴憬看着她的眉眼,不经意想起发生的一切。
也许,是命。
命运让他遇见她,又将他和她捆绑在一起。既如此,他信任她一次。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也是给她的一次机会。
裴憬鬼使神差地将深色绒氅脱下,盖在她身上。
身上多了一份重量,轻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裴憬近在咫尺的俊脸。
裴憬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试图岔开话题,“琴修好了。”
轻舟坐起身,深色绒氅顺着身体掉在地上。
两人同时伸手去捡,指尖碰到,轻舟好似触电般收回手。裴憬的手也顿了一下,随即将绒氅捡起,轻轻弹了弹灰尘。
轻舟把视线放在琴上,“琴既已修好,明日便可待客。我答应的事情,也会尽力做到,裴大人放心便是。”
“好。”
轻舟站起身,久坐腿酸,身子有一点不稳,裴憬伸手,刚好扶住。
轻舟低头站稳,“裴大人请回吧。”
裴憬没说什么,披上绒氅,翻窗离开。
轻舟走至窗前,伸手推窗,寒气从缝隙瞬间侵占整个屋子。
窗外白雪覆盖地面,银光皑皑。轻舟已看不见他的身影,望着窗外喃喃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姓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