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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竹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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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轻舟才站起身。
鹤秋山静谧而安逸,树杈上还挂着前段时间下的细雪,山上一片苍茫。
轻舟慢步下山,便看到不远处裴憬靠在一棵稍粗的树干旁休憩。
一夜过去,他竟还没走。
裴憬察觉到靠近,以为是他人,睁眼时两人调转身位,裴憬用手臂将她抵在树干和自己之间。
两个人皆是一怔,在鹤秋山上待了一天,全身早已被凉气覆盖。
“是你。”裴憬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两人离得很近,轻舟能清晰地看见他冻了一整晚的成果——眼睫挂霜。
“裴大人不是说不跟着我了吗?”轻舟忽然问。
裴憬松开她,后退几步。
“你想多了,我就是觉得鹤秋山的雪景还挺好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看着她,“轻舟姑娘不会真以为我一直跟着你吧?要是真跟着你,你就不会在这看见我了。”
轻舟忽觉头一阵晕,“裴大人随意,轻舟就先告辞了。”
轻舟说着便要走,裴憬开口说:“现在已是第二天,没有我的令牌,你回不去的。”
身体渐渐发烫,浑身开始泛着冷意,“回不去,也要回。”
裴憬从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顾轻舟,低个头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轻舟背对着他站着没动,过了一会,裴憬刚要上前,轻舟整个人向后倒去,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胸膛上。
好像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轻舟的脑袋还挪动了两下位置。
“你。”裴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不动,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很。
“好冷。”
轻舟转身抱住裴憬的腰身,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像只受凉的小猫般蹭了蹭。
裴憬垂在两旁的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几秒后,他叹了口气。
他脱下衣袄披在她身上,扶她站定,将她背起。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裴憬说。
轻舟靠在他肩膀上,烧的有些神志不清。
她迷迷糊糊问:“你身上很暖和,我可以抱着吗?”
裴憬声音温柔,“你刚刚不是抱了么?”
轻舟将头转过来,“我没有。”
裴憬笑着附和,“嗯,没有。”耳朵倏地一痛,他偏眸,“轻舟姑娘竟还会咬人。”
轻舟没去听他说了什么,被冷意控制的她想要寻找热源,伸头用烫红的脸颊蹭了下他的脸,“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不想让我抱着你?”
瞥到不远处坐落着一间竹屋,屋顶积着厚厚的雪,里面似乎没人。
裴憬脚步一顿,温热的触感像是一根藤蔓,它缓慢生长,等发觉时,它早已一点一点将他缠绕包裹。
他低声回道:“没有,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她问:“真的?”
他答:“真的。”
轻舟伸开胳膊,环在他颈间,“你怎么了。”
心有些不受控制地乱跳着,像是迫不及待地告诉他,那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裴憬笑了下,道:“没事,就是觉得······”
轻舟烧的头发晕,“什么?”
裴憬没继续说下去,推开竹屋门,“到了。”
将轻舟放在榻上,用被褥盖好,环顾一圈,“他不在,许是又去游历四方了。”
他俯身,“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煎药。”
也不知道她究竟听到没有,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裴憬对这里很熟,幼时经常来鹤丘这里,什么药放在什么地方,他比谁都清楚。
好像自从他潜伏在向燊手下开始,他就再没来过这里。
那时,母亲每每生病,都是他一手煎药,为母亲医治。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事情悄悄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做这么多错事,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只是为了,想换取母亲的自由。
向翮,是他最尊敬的人,亦是他最想手刃的人。他教会他一身本领,最后手段狠辣地将他养在身边,成为那把沾染血迹的刀。
裴憬曾经想过要杀了他,就算是拼上一命,他也要将母亲救出来。可当真要动手时,向翮却以他母亲的性命作要挟。
他只记得那天,他站在殿外挥剑质问:“你将她锁在这芙蓉宫,当真是爱她吗?”
向翮一手按住母亲,一手毫不留情地将剑抵在她的喉咙。
“爱不爱又如何?她的命于我有用,便是她莫大的荣幸······”
就在裴憬出神之际,身旁的人忽地出声提醒道:“要煎糊了。”
裴憬回神,迅速将火熄灭。
他转头,就看到轻舟站在他旁边,脸颊旁还带着发热未褪去的红润。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我的吗?怎么跑出来了?”
轻舟摸了摸脸,“醒了。”
裴憬将汤药盛到碗里,“那便喝完药再睡。”
轻舟回到屋里坐下,裴憬端着汤药走进来,她伸手接过,没等裴憬烫字说出口,汤药被一口喝完。
“有点苦。”她随口说了句。
裴憬拉过她的手腕,在她手掌心放了一颗蜜饯。
轻舟眼里带着疑惑,“裴大人从哪弄的?”
“以前我母亲也怕苦,这间竹屋时常备着蜜饯,现在她不在这里,没想到鹤丘还会买蜜饯回来。”
轻舟喝过药,思绪稍微清醒些,“你母亲?”
裴憬停顿一下,说:“她以前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轻舟将方才盛药的碗洗净,“那我在这休息岂不是很叨扰。”
“不会,鹤丘他不会介意的。更何况这个屋子以前也都是我母亲住。”
她本想再问些什么,可想到两人的关系,要问出口的话也变成了:“你对我的照顾,等回天炽,我会还在寻找你妹妹身上。”
轻舟起身,刚走到门口,裴憬低沉地声音响在她身后。
“我不用你还。”
轻舟回眸看他,划着界限,“裴大人,再对我好,我就还不起了。”
她的眼里藏着什么,但他看不清。
“是吗?”他走近她,“那就欠着。”
轻舟轻笑了下:“那怎么行。”
他反问:“怎么不行?”
轻舟说:“不行。”
裴憬认真地说:“我觉得行。”
“裴大人,我想休息一下。”轻舟盯着他,“你······”
竹屋卧房的床榻很大,就算是他们两个睡,也绰绰有余。
裴憬走到榻前,“正好,我也有些倦了。”
轻舟用碗盛满水,横在床榻中间。在鹤秋山站了一夜,不困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