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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欢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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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天,孙冬临在走廊碰到月萦,她正在打扫,他从屋里出来。
每次碰到他,他都面无表情,月萦也习惯了不和他打招呼,所以这次月萦也同样低头忙活,没有抬头。
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擦肩而过,而是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月萦不解,他这是又要吩咐什么么?
她只能也停下来,他不像以前那样完全不看她,而是突然说出让她有些意外的话,“你可以看我的那些书,我的笔墨纸砚你都可以用,”他顿了顿,月萦抬头看着他,她发现他今天胡子刮得很干净,他继续说:“不过别再坐我的位子,你可以带回你的房间看。”
月萦听他话的前半段本来还挺高兴的,可后半段她也听得出来,他是在责怪自己坐了他的椅子。
那也是,他的责怪也不是毫无道理。
他的房间很大,看上去倒也朴实无华,但月萦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他的家具木料都极好。他的书桌很大,椅子也做的敦厚结实,是红木的。
所以是担心自己把他的椅子坐坏了吗?
“好的,谢谢孙掌柜。”月萦只能感激的说,他能让自己看书就应该感激。
“别再叫我掌柜的,我这儿不是做生意的。”他又在月萦的话里面挑刺,说完他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月萦一脸懵,不叫掌柜的叫什么,她明明听见那些煎药和捡药的工人这样喊过他。
这个人的古怪就是来的这么突然。算了,以后再问问小方,他喜欢别人喊他什么。
虽然他们之间的谈话简短而不那么友好,不过她能公开看他的书了,还能带回自己的房间看,月萦好开心。
至此,她的开销也就又大了点。她要自己买笔墨纸砚,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书做笔记,笔墨纸砚的用量明显加大。
虽然他说可以用他的,但又不让坐他的桌子椅子,难不成她还把他的笔墨纸砚拿到自己的房间用吗?她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爱贪小便宜,还是自己买吧,用的差一点,但好歹用的自在。
她晚上也睡得晚了些,看起书来有点舍不得睡。那就得点油灯,灯油还是得买好一点,要不对眼睛不好。她不仅看医书,他架上的政论书她也看。他的书架上居然还有话本子,月萦来者不拒,只要感兴趣的,她都拿来看。
孙冬临也发现她晚上总点着灯看书,有时候他在前厅忙到很晚,回房时还能看见角落里她的房间亮着光。他有点好奇,什么书值得她每天点灯熬油的,后来他发现她爱好广泛,把他架上仅有的几本话本子也发掘出来了,他暗自好笑。
月萦真的就开始背黄帝内经了,这个经典她看过不止一遍了,所以背起来就很快。
《金匮要略》她也没有放弃,她想到了有不懂的可以问小方。
所以她就把要问的列了一个单子,每次小方没那么忙时,她就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一一询问。
有的地方小方一看就会,马上就可以解释给她听,有的地方小方也拿不定把握,小方说去问问师傅再告诉月萦。
月萦本来担心孙冬临知道其实是自己问的而不高兴,后来她一想,管他的,她自己达成目的最重要,管他高不高兴。
小方挺机灵的,他只说自己没弄懂想请教师傅。
孙冬临有些纳闷,为什么小方最近突然精进了,居然重读经典,还发掘出了很多问题。有的问题提的很好,有的问题又有点小儿科,不像是自己教了几年的徒弟该问的问题。
他倒是一直鼓励自己的弟子反复读经典的,他自己现在还在时不时的翻阅黄帝内经,伤寒论,有些问题你到了一定高度才有不一样的觉悟。
直到有一天,下午病人不多的时候,小方去后院喝水,他也碰巧到后院。他听到拐角的处有人正在说话,他本来也没在意,但听到是一男一女在对话,他马上就有些警觉。
这个院子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她现在在和谁说话呢。
“你看这里,痰饮中痰饮、悬饮、溢饮和支饮有什么区分吗?核心病机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确很庞杂,月萦问了小方,她估计小方也答不上来。
但以前他们肯定学过这些,小方要是还有那时的笔记就好了。书上写的很简略,每个老师肯定都会扩展引申了再教给学生。
小方抠抠脑袋,他哪里还记得孙冬临当初怎么教的。“我帮你问问吧,”他说。
“要不你问问你的师兄留没留学习这本书的笔记什么的,这个问题太大了,估计老师也不可能一句话说的清。”月萦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小方。
她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包的几块点心,这是她自己做的。“这个给你,你还小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我看你每次吃饭时都很饿。”月萦对小方说。
“谢谢月萦姐。”小方刚满16岁,的确是吃了上顿等不到下顿的年纪。
冬临站在那里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原来是月萦看了书问的问题。他的直觉是对的,这不像是小方要问的。
月萦不来问他,而是去问小方,实际上还不是拐弯抹角的问他?他对这件事有点不舒服,自己已经把书借给她了,她还是躲着自己远远的,她也从来都没拿过他的笔墨纸砚,跟他分的清清楚楚,生怕沾了他的便宜。
这个女人真的是事儿多,直接来问他不就行了,难道他是老虎会吃人吗?她每次见了自己都退避三舍的样子。其实自己的私隐估计她都了如指掌。她每天打扫他的屋子,他看什么书,晚上睡觉穿什么衣服,她都一清二楚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格外多的观察了她一下。
她从来不上桌吃饭,总是用碗盛好饭拨一点菜,坐在灶台边的小桌子上吃。
在主桌吃饭的男人们却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今天也不例外,孙冬临进门时,大家已经开吃了。他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都是先来先吃的,因为大家吃完还要去干活。
本来气氛其乐融融,他一进来,大家都不说话了,埋头干饭。
月萦也低头吃她的那小小的一碗饭,孙冬临总觉得她吃的太少,其实比起他们她才是干体力劳动的人。
这顿饭吃完,大家都纷纷散去,孙冬临故意没走,而是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一碗汤,边喝边看着在灶台水池边忙碌的月萦。
月萦以为他和大家一起走了,她正专心的从缸里舀水洗碗。
孙冬临看着月萦的背影,不由得呆住了。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衣裙,乌黑油亮的头发用一个非常朴素的木簪盘在脑后,暗红色的衣裙更显得她皮肤白皙透亮。她露出的后颈弯出好看的弧度,雪白的皮肤衬着散落的几缕青丝别有韵味。
她袅袅婷婷的,哪怕是洗碗也挺直了脊背,纤细的腰肢被一条围裙裹出了好看的弧度,腰肢下面是恰到好处的丰盈。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医馆里的这些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聚在厨房里了。
他本想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么好学,学的都是些什么。结果啥也没看出来,反而把自己搞的心情烦躁口干舌燥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走过她身边时,月萦正好转身准备再舀些水洗第二遍碗,两个人就这样碰到了一起,撞了个满怀。
月萦吓得惊呼了一声,她根本不知道还有人没走。她只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强壮坚硬的怀里,撞得她连连后退。
就在她失去平衡要向后摔去的时候,孙冬临拽住她的手臂,这一下力气用大了点,她又向前扑去,一下栽倒在他怀里。
两个人都愣住了,孙冬临低头看着月萦扑在自己怀里,她馨香无比,柔软无比,胸前的丰盈深深的印在他坚硬的胸肌上。
孙冬临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孩,但也被惊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月萦扑在他坚实无比的胸前,他的男性气息一下把她团团围住。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孙冬临正低头看着自己。他们离得很近,呼吸相闻,月萦看见他早上还刮得很干净的下颌,现在已经又泛起了青青的胡茬。
她的娇喘被孙冬临的尽收眼底,他倒是深谙道家功夫,呼吸吐纳深沉有力。
这个距离和姿势太暧昧了,她赶紧站好,下意识的还扶了他肌肉坚实的胳膊一把,她的脸涨得通红,赶紧又往后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他低头问她。
月萦惊魂未定,但还是嘴硬道“没有,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没走。”说话的时候还微喘着。
他们还是对视着,她似乎看到他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她有点气,这人是看她出了洋相觉得好笑吧。
她赶紧又退后几步,“你是还没吃饱吗?”她想了一下措辞,他不让别人喊他自己掌柜的,她也不知道喊什么,那就只能不太客气的说“你”了。
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冲,月萦心里是有点怪他的,坐在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死人了。
孙冬临今天仿佛脾气好的不像他自己了,他居然笑了,“我吃饱了,倒是你每天忙个不停,吃那么少不饿吗?”月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还没等她回答,他又说“是不是给自己开小灶了。”
其实孙冬临就是随便说说,有点逗她的意思,没想到居然说中了事实。
月萦的确会给自己做点便宜的小点心,比如用米舂的糍粑年糕,里面包一点豆沙做成的小糕点。因为她饭量小,每次吃不了很多,但过一会儿又会饿。
她的脸又红了,结结巴巴的想解释。
他摆摆手,不在意的让她不用解释,他就是逗她的。
女人和女人就是那么不一样,以前他的那个她就聪明的很,很知道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又是逗她的。
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现在想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痛彻心扉了,只是麻麻木木的一片。
月萦看孙冬临的脸色又暗下去,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还用他的厨房做点心。正想怎么解释一下,孙冬临却撩起长袍准备走了。
走了几步,他回头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的。”说完他就出门走了。
只留下月萦独自想着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