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送达的明天》晕碳水

31、第 31 章

　　值日风波之后，班级里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刘亦朵虽然依旧对许念蕾冷眼相待，但明显收敛了许多，不再公然挑衅。许念蕾则似乎因为那次成功的“抗争”，眉宇间少了几分畏缩，虽然依旧沉默，但打扫卫生、安排值日时，多了一份沉静的底气。

　　陆柏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稍安。他知道，建立自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至少，她已经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这天上午课间，陆柏言去办公室送作业本，回来时，在走廊拐角处，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女生的对话。是班上的李悦和张晓，她们成绩中等，性格不算活跃，平时和刘亦朵那个小团体走得也不算近。

　　“……刘亦朵也太过分了吧，昨天体育课故意把球往许念蕾身上砸。”这是李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平。

　　“就是，我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意外。许念蕾胳膊都青了一块，也没敢吭声。”张晓附和道，语气有些同情，“她也挺不容易的，家里那样，在学校还要被针对。”

　　“唉，其实她人挺好的，上次我数学题不会，问她，她讲得可仔细了，比某些只顾着自己的人强多了。”

　　“是啊，就是太闷了，不爱说话……”

　　两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渐渐远去。

　　陆柏言站在原地，眼神沉了下来。体育课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许念蕾掩饰得很好。刘亦朵竟然用上了这种小动作？看来之前的敲打还不够。

　　他回到教室，目光落在许念蕾身上。她正低头看着书，左手无意识地按着右臂的上臂外侧。陆柏言的心微微一紧。

　　他不动声色地坐回座位，没有立刻询问。他知道，直接关心只会让她难堪。他需要更巧妙的方式。

　　下午有一节音乐课，是选修的合唱排练。陆柏言和许念蕾都选了这门课。音乐老师为了准备学校的艺术节，正在挑选一首有一定难度的混声合唱曲目。

　　“这首曲子女高音部分有个小节的花腔，需要声音有穿透力，又不能太尖利……”音乐老师有些犯愁地看着名单，“咱们班女高音声部，谁想试试这个独唱片段？”

　　女生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那段花腔确实有难度，而且要在合唱中突出，需要不小的勇气。

　　刘亦朵跃跃欲试，她对自己的嗓音很有信心。但她刚要举手，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我觉得许念蕾可以试试。”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说话的人身上——是陆柏言。

　　许念蕾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慌乱，连连摆手：“我不行的，班长，我……”

　　陆柏言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音乐老师，语气笃定：“老师，许念蕾同学的音色很干净，音准也很好。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我听过她小声哼歌，潜力很大。而且，她做事认真，肯下功夫。”

　　音乐老师有些意外地看向许念蕾这个总是默默无闻的女生：“许念蕾，你愿意试试吗？”

　　“我……我真的不行……”许念蕾急得脸都白了，求助般地看向陆柏言，却对上他鼓励而坚定的目光。

　　“试试看嘛，念蕾！”一个声音从女生堆里响起，是李悦。她刚才听到了陆柏言的话，又联想到之前对许念蕾的同情和好感，忍不住出声支持，“你声音挺好听的！”

　　“对啊，试试呗，又没关系。”张晓也小声附和了一句。

　　有几个平时对刘亦朵的做派不太感冒的女生，也纷纷出声鼓励。

　　“就是，怕什么！”
　　“唱不好也没关系啊。”

　　一时间，鼓励的声音竟然压过了可能的质疑。刘亦朵举到一半的手，尴尬地放了回去，脸色难看至极。

　　许念蕾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她看着周围那些或鼓励或好奇的目光，又看向陆柏言那双仿佛能给予人无限力量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一种陌生的、被期待和被支持的感觉，像暖流一样包裹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轻地点了点头：“我……我试试。”

　　音乐老师满意地笑了：“好，那就许念蕾来试一下这个片段。大家鼓掌鼓励！”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主要是李悦、张晓和那几个女生在用力拍手。但这对于许念蕾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走到钢琴旁，音乐老师弹了几个音给她定调。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旋律，然后张开嘴。

　　起初的声音有些发颤，细小。但唱出几个音符后，她似乎找到了感觉。她的声音确实如陆柏言所说，干净，清亮，像山涧的溪流，虽然因为紧张而缺乏一些力度，但那独特的音色和准确的音准，却让人耳目一新。

　　她磕磕绊绊地唱完了那个小花腔片段。

　　音乐老师眼睛一亮：“不错！音色很好，音准也很稳！就是有点紧张，缺乏练习。许念蕾，这个片段就交给你了，课后多练练，没问题吧？”

　　许念蕾还沉浸在刚才唱歌的紧张和一种奇异的兴奋中，听到老师的话，她下意识地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回到队伍里，李悦偷偷对她竖了个大拇指。许念蕾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偷偷看向陆柏言，他正看着乐谱，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推荐不是出自他口。

　　但许念蕾知道，是他。他又一次，用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她推到了一个可以发光的位置。

　　这一次，和卫生委员不同。这一次，是关于她自身潜力的发掘和肯定。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音乐教室。许念蕾磨蹭着收拾乐谱。

　　“念蕾，一起回教室啊？”李悦和张晓走过来，笑着邀请她。

　　许念蕾愣了一下，看着她们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是她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有同学主动邀请她同行。

　　三人一起走出音乐教室，李悦还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合唱：“念蕾，你声音真好听！那段花腔练熟了肯定特别出彩！”
　　“是啊，没想到你还有这隐藏技能呢！”张晓也笑着说。

　　许念蕾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这种被平等对待、甚至被欣赏的感觉，太好了。

　　陆柏言走在她们后面不远处，看着许念蕾微微弯起的嘴角和身边两个新出现的“盟友”，心中充满了欣慰。

　　他看到了李悦和张晓课间的对话，知道她们对许念蕾抱有同情和好感。他刚才的推荐，既是给许念蕾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是顺势将这种潜在的好感，转化为实际的联结。

　　他不能时刻守护在她身边，他需要为她建立自己的支持系统。哪怕只是两个普通的、善良的同学，也能在她被孤立时，给予她一丝温暖和力量。

　　蕾蕾，你看，这个世界并非全然冷漠。当你开始散发微光的时候，自然会吸引到那些愿意靠近光明的人。请慢慢学会，接受这份善意，也结交属于你自己的盟友。

　　走在前面的许念蕾，听着身边同学叽叽喳喳的谈话，感受着久违的、属于同龄人之间的轻松氛围，第一次觉得，高中生活，似乎也不全是灰暗和压抑。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坐在她身边，总是沉默，却一次次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她从泥沼中轻轻拉起的少年。

　　她回头，想再看他一眼，却发现他已经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只留下一个挺拔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个背影，在她心中，从此不再仅仅是“班长”或者“优等生”的符号，而是与“守护”、“力量”和“希望”这些滚烫的词汇，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