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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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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即白轻轻吸了一口气。
是雪松与白麝香。
前调是带着水汽的冷冽,像雨后森林覆满苔藓的石头,中调过渡到洁净的皂感,仿佛刚沐浴后肌肤透出的干净气息,尾调则有一丝清冷的岩兰草,沉稳而理性。
这香气,复杂、内敛,充满矛盾,与它主人的气质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非常适合褚维桢
他姑姑柳辛溪对香料颇有研究,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懂得一二,这绝非凡品。
褚维桢熟练地启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他没有立刻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掠过前方璀璨的车流,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轮廓深邃。
“我那未来的五星级厨师侄子,”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点懒洋洋的戏谑,“教的还好吗?”
柳即白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舟舟很聪明,只是需要一点耐心。”
褚维桢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讲两遍还不会,他活着除了出气,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吗?”
柳即白微微蹙眉,有这么说自己亲侄子的吗?刻薄得近乎残忍,他忽然觉得自家姑姑简直是神来的。
“孩子的理解方式不同,强行灌输只会适得其反。”他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褚维桢似乎有些意外,侧头瞥了他一眼,那双锐利的黑眸在昏暗光线下闪着莫测的光。“哦?看来柳老师很有心得。”
这时,车载蓝牙连接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来电——“爷爷”。
褚维桢看也没看,随手按下接听键,并点了免提,将手机随意丢在中央扶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放肆。
“喂?爷爷,怎么了?”他语气如常,听不出丝毫恭敬。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道中气十足、怒火蓬勃的老者声音:“你说怎么了?!你好好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能要了你的命吗?!”
柳即白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转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褚维桢却像是浑然不觉,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玩意天生的,改不了。您老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我姐,她那边可还没给您确切答复呢。”
“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娄家的大小姐下个月就回国了,你给我抽出时间,必须见一面!”
“见不了,没空。”褚维桢拒绝得干脆利落,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男朋友会吃醋。”
“你他妈的!褚维桢!你要气死我吗?!”电话那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褚维桢面不改色,甚至等老爷子吼完,才慢条斯理地补充:“血压高了记得吃降压药,挂了。”
通话戛然而止。
车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那缕雪松麝香,依旧缠绵。
柳即白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他喜欢男人
他有男朋友?
也是,像褚维桢这样外貌、家世、能力都顶尖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缺人,似乎也并不意外
褚维桢仿佛刚才只是接了个无关紧要的广告电话,顺手从置物盒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叼在唇间,“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烟丝。
他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夜风裹挟着烟味涌入,稍稍冲淡了那阵冷香,他侧头,将烟盒递向柳即白,眼神在烟雾后有些模糊不清:“抽吗?”
“不了,谢谢。”柳即白礼貌拒绝。
褚维桢眯着眼打量他,烟雾从他薄唇间缓缓逸出,为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添了几分痞气的性感,“这么纯?”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浓得化不开。
纯?柳即白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褚维桢似乎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吸了口烟,换了个话题:“像你这么帅的,追你的人不少吧?男的女的都有?”
“没有。”柳即白回答得很快,也很干脆,这是实话,他的生活被学业、兼职和那个看不见的重担填满,感情是奢侈品,更是麻烦,那些或明或暗的好感,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彻底地隔绝在外。
褚维桢显然不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没再追问,烟雾被夜风迅速带走,车厢内再次被那主导性的香气占据。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混合着雪松的冷、麝香的暖、烟草的烈,以及谎言与真实交织的诡异张力。
车子最终在柳即白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平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