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盛恋》简之初

31、第 31 章

　　葡昭强迫自己盯着课桌上的资料，可脑子根本静不下来。
　　每翻一页，眼前都会闪过刚才那道门口的影子。
　　荀漠行没有靠近，没有打扰，甚至连呼吸都轻得像怕她听到。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安。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明上一世的她最怕的就是他，可这一世——
　　她只要意识到他站在附近，情绪就不受控制。
　　葡昭皱着眉，把笔放下。
　　“你今天很心不在焉。”
　　洗濯低声提醒，“再这样，我们资料写不完。”
　　“……我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写。
　　可没写几行，学习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葡昭。”
　　是班长。
　　她抬头：“怎么了？”
　　班长表情有些凝重：“辅导员找你，让你现在去办公室。”
　　“现在？”葡昭怔住，“有什么事吗？”
　　班长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好像是和昨天医院的事有关。”
　　洗濯的动作顿住，眉皱得很紧。
　　“我陪你去。”
　　葡昭摇头：“不用。”
　　她把资料和笔装进袋子，起身那一刻，心口微微发紧。
　　她知道会有风暴。
　　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
　　辅导员办公室外的长廊安静得反常。
　　葡昭刚走近，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这孩子最近请假次数太多了。”
　　“医院那边也打电话来确认信息……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人叹气：“要是扛不住，可以申请休学，不要硬撑。”
　　葡昭指尖一紧。
　　她敲门。
　　两位辅导员都停了。
　　“葡昭，你来了。”
　　其中一位语气温和，“坐吧，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葡昭坐下：“老师，我爸的情况……比较不稳定，我——”
　　“我们知道。”辅导员点头，“我们不是责怪你，只是想确认你的心理状态是否能继续学习。”
　　葡昭怔住。
　　辅导员继续道：“昨天你情绪太激动，医院有做记录。他们希望学校关注一下你。”
　　葡昭垂下视线。
　　她昨天吓坏了。
　　但学校介入，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家事。
　　辅导员见她沉默，轻声问：
　　“葡昭，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你的？”
　　葡昭摇头：“我可以。我会调整好。”
　　辅导员叹了口气：“好，但如果你需要心理辅导，随时告诉我们。”
　　葡昭点头。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辅导员突然补了一句：
　　“对了，外面有人等你。”
　　她一愣。
　　“看上去……像是你同学。”
　　葡昭心口一跳。
　　走出办公室时，她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长廊尽头的窗边站着一个人。
　　白色校外外套，黑色裤子，姿态笔直。
　　荀漠行。
　　他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等消息，也像是在等她。
　　葡昭停下。
　　转身离开，是最安全的。
　　可她的脚……没有动。
　　那一秒，她想到昨天——
　　他站在医院门外等她，没靠近；
　　他在清晨的风里等她，没靠近；
　　他站在学习室门口，还是没靠近。
　　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可是她越看到这种克制，就越不知道怎么退开。
　　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荀漠行抬起头。
　　他眼里有一瞬的紧张，像是怕被她赶走。
　　“我听说辅导员找你。”
　　“谁告诉你的？”
　　“……不是重要的人。”
　　葡昭知道他是在避嫌。
　　她绕开话题：“你不用跟来。”
　　荀漠行沉默。
　　葡昭越过他，准备离开。
　　但她刚走一步，手腕忽然被轻轻拉住。
　　不是用力，是下意识的，像他自己都没控制好。
　　葡昭顿住。
　　荀漠行立刻松手：“对不起。”
　　他握紧拳，像是极力压住情绪：
　　“葡昭，我只是想问……你爸的情况怎么样？”
　　葡昭喉咙发紧。
　　“没事。”
　　她说得轻得像气音。
　　“我昨天吓到了。”
　　荀漠行看着她，眼底的神情复杂又沉重。
　　“我知道。”
　　他顿了一下，嗓音低沉：
　　“如果……你撑不住，可以告诉我。”
　　葡昭抬头：“为什么是你？”
　　荀漠行一怔。
　　葡昭继续问：“为什么你总在？”
　　荀漠行喉结轻跳。
　　他想说——
　　“因为上一世我没有在。”
　　“因为我欠你太多。”
　　“因为我怕再次失去你。”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最终他低声：
　　“因为你需要人。”
　　“因为你……一个人撑太久了。”
　　葡昭的眼眶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迅速别开脸：“我没有。”
　　荀漠行不逼她。
　　只是轻轻道：
　　“那我在。”
　　没有解释。
　　没有要求。
　　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
　　葡昭呼吸微乱，胸口像被压着一块石头。
　　“我不需要——”
　　她话还没说完。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葡昭！”
　　洗濯赶来，语气明显不安：
　　“我听说辅导员找你，我怕你一个人不舒服。”
　　他说着说着，才注意到旁边的荀漠行。
　　两人视线在空气里碰撞。
　　火药味立刻升起。
　　荀漠行表情冷下来：“跟你无关。”
　　洗濯挡到葡昭前面：“她现在不想被你影响。”
　　“她需要的不是你。”
　　荀漠行的眼神瞬间沉下去：“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她上一世被你逼成什么样。”洗濯声音低，却锋利。
　　葡昭脸色一变：“洗濯，别——”
　　荀漠行的声音更冷：
　　“那你又知道多少？”
　　空气瞬间紧绷。
　　两个世界的矛盾、两个男人的执念、上一世未了的恩怨……
　　全部挤在这窄窄的走廊里。
　　洗濯冷声：“她的状态你看不见吗？你越出现，她越乱。”
　　荀漠行指尖微颤，像被戳到要害。
　　葡昭胸口一紧。
　　她忍着头痛，压着声音开口：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
　　洗濯立刻收住。
　　荀漠行却顿了顿，低声：“葡昭，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
　　葡昭怔了一下。
　　荀漠行眼里的光……很暗。
　　像是只要她点头，他就会立刻转身离开，从此不再出现。
　　葡昭喉咙发紧：“不是。”
　　荀漠行呼吸轻轻一松。
　　但葡昭继续说：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荀漠行僵住。
　　洗濯愣住。
　　葡昭抱紧书包：“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空气冷得发紧。
　　最后——
　　荀漠行退后一步。
　　“好。”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想静，我就不出现。”
　　“你什么时候想让我在——我就在。”
　　他说完，转身离开。
　　背影沉稳，却明显压着情绪。
　　洗濯看着葡昭：“你还好吗？”
　　葡昭深吸一口气：“没事。”
　　可实际上，比任何时候都乱。
　　比医院、比课堂、比昨夜……
　　都乱。
　　她撑着墙，一下松了力气。
　　洗濯扶住她：“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不用。”
　　葡昭摇头。
　　“我只是……太累了。”
　　洗濯轻轻叹气：
　　“葡昭，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葡昭抬头：“什么意思？”
　　洗濯认真地看着她：
　　“你现在处在旋涡中心。”
　　“荀漠行一句话能让你心跳，另一句话又能让你痛。”
　　“你这样……迟早会被拖进去。”
　　葡昭沉默。
　　洗濯继续：“你需要一个决定。”
　　葡昭喉咙像被堵住：“什么决定？”
　　洗濯直视她：
　　“要么……让他完全离开你的生活。”
　　“要么……你试着接受他。”
　　一句话，让空气完全静下来。
　　葡昭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第一种。
　　但她更不敢做第二种。
　　洗濯轻轻拍了拍她肩：
　　“你不是必须现在决定。”
　　“但你不能永远逃。”
　　葡昭闭上眼。
　　半晌，她轻轻开口：
　　“……我们回学习室吧。”
　　“好。”
　　可她很清楚——
　　无论她怎么强调“想一个人静静”，
　　外面那两个人都不会真的离开。
　　他们都在等她。
　　等她做出一个，会改变三个人一生的选择。
　　而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