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基本逻辑架构》竹水安

2、今日头条:大弟被泼了！(热搜榜第一)

　　尼桑愣了下，后边的字母被一团厚厚的血盖住了。
　　他再次尝试擦干净，手快磨破了也毫无反应。他面无表情，放弃了，转而擦拭其他地面。
　　“布谷，布谷。”
　　尼桑抬头看了眼声音来源。
　　哦。
　　布谷鸟出来报时了。
　　尼桑继续擦拭地面，擦到小矮人那边。
　　几个小孩拍手鼓掌。
　　被围在中心的小矮人，提起裙子，脚上一双四五厘米跟高的墨绿色高跟鞋，轻轻旋转，身上璀璨的宝石裙散开，短短的卷发上带着七八个，颜色不同的宝石夹子，还顶了一顶粉色羽毛帽子。
　　尼桑仔细看了眼。
　　哦。
　　裙子上是绿色虫子。
　　尼桑捏着抹布，在犹豫。
　　中心空着的位置已经都擦干净了，只剩……
　　尼桑转了身，走向风凛，缓慢蹲下，抱着膝盖，戳了戳风凛，“你还好吗？”
　　风凛肌肉微微抽搐，看起来不好。
　　尼桑思考着，伸出手心，对准风凛额头，“Wash away the turbidity, restore the true essence.”
　　七彩的魔法阵逐渐在尼桑手心成型。
　　红色、橙色、黄色古老文字一圈一圈旋转、卡正位置，但在第三道古文处卡住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彻底形成。
　　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颤抖。
　　尼桑放弃了，“Rid of defilement.”
　　古文转眼变成蓝绿色，微光绕着风凛飞舞。
　　静默流淌的魔法抚平了风凛的幻痛，他变回了干干净净的小白脸，第一时间恩将仇报，攥住了尼桑尚未收回的手腕。
　　力气大到让很能忍痛的尼桑挣扎了两下。
　　风凛睁开眼，对上的还是一双没有波动的黑瞳。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太快了，根本抓不住。
　　尼桑道:“松开。”
　　风凛松开手，爬起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尼桑摇摇头，拿着抹布把风凛躺过的地面擦干净，“我没有离开过家族。”
　　宴会厅大门被从外推开了。
　　宴会厅里的人全部离开，只剩尼桑和风凛。
　　尼桑继续清理地面，在羽扇夫人曾站过的干净地面，找到了一个向前的红箭头。
　　尼桑抬头。
　　是墙。
　　尼桑在原地思考。
　　风凛见人不动了，跟过去，手在尼桑眼前晃了晃，“嘿？还醒着吗？”
　　尼桑明白了，抬起头。
　　大小不一的璀璨的水晶吊灯排列组合，其间的空隙藏着几个字母。
　　尼桑按照顺序，拼出单词，“mirror……”
　　风凛顺着尼桑目光看去，“镜子？”
　　尼桑又去了布谷时钟底下，在钟表的悬空面，看见了汉字，“时间失去效力，死亡成为真谛。”
　　风凛跟上去，道:“还有字？”
　　“叮——”
　　空灵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华丽的音乐开始播放，许多人涌了进来，结伴占据了宴会厅不同的角落。
　　唯独中心。众人不约而同空出了位置。
　　门口，一个看起来金光闪闪的男人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裙摆能塞两个人的女人。
　　尼桑猜测，“国王和王后。”
　　风凛道:“我们要一直看着吗？”
　　尼桑道:“你可以走。”
　　风凛鼻子喷出一大团气体，“你这个吸血鬼怎么这样啊。”
　　尼桑回道:“你这头小鹿也怪怪的。”末了，他还补上一句，“娇气。”
　　风凛还想说什么，但被老国王抢了先。
　　风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老东西说话怎么比天书还难懂？”
　　尼桑实时翻译，“今天，我们汇聚一堂，是为了庆祝……猎杀女巫活动的圆满开启，明日正午阳光落下之时，女巫会在火焰中灭亡，我们将迎来新生。”
　　掌声响起，欢呼雀跃。肆意的拥抱、亲吻，仿佛新生已然到来，用原始的方式庆祝着。
　　尼桑被一个人撞了下肩膀，踉跄了下。
　　那个人癫狂的脸上忽然出现一道泪痕，死死盯着尼桑，“你不庆祝吗？”
　　尼桑短暂愣了下，对方立马惊声尖叫。他离得太近，分贝高到耳边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尼桑终于反应过来，在一群人围过来时，蓦地转身，拽住风凛衣领，踮起脚尖，直直将唇贴上他的唇。
　　风凛睁大了眼睛，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尼桑也没闭眼睛，睁着大眼睛看那个把他叫得失聪的人。
　　看口型，那人还在叫。尼桑努力分辨，没辩出来。
　　直到风凛终于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了尼桑，猛擦嘴唇，“别亲了！他们说有贱种混进来了，要烧死我们。”
　　尼桑分辨着风凛口型，读懂了话，但觉得自己的亲吻天衣无缝，只可惜百密一疏。
　　尼桑微微叹息，摇了摇头，“不用跑，我知道这是哪了。我被吼聋了，我会看着你的口型。”
　　风凛环视一圈。
　　以他们为圆心，人头攒动，虎视眈眈。
　　风凛皱眉道:“你知道了？”
　　尼桑认真看着风凛的眼睛，道:“你相信我吗？”
　　风凛诚实道:“我不信。我必须信。”
　　人群步步逼近。
　　风凛为尼桑转述自己听到的，“人群在骂我们。”
　　尼桑道:“你做不到实时转述，翻译慢一拍。”
　　风凛道:“那你听不听。”
　　尼桑道:“听。”
　　风凛道:“国王说话了。”他停住了，好半晌才道:“男人、火，什么什么书，女巫，什么什么，什么东西？”
　　尼桑道:“你外语四六级过了吗？”
　　风凛理所当然道:“当然过了，中文早过了。”
　　尼桑:“……”
　　人群还是来了，几十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推搡着尼桑与风凛。
　　风凛与尼桑被人潮吞没，被迫分离。一个被推出了宴会厅，一个被推到了宴会厅角落。
　　尼桑被推得有些痛，结痂的伤口在流血。他蹲了下来，看到眼前宽大的裙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人群还在推空气，尼桑没有兴趣观察他人裙底，就这么蹲着向外挪蹭。
　　被拦住了。
　　尼桑戳了戳。
　　裙摆居然不是空的！触感也不是裙撑，而是有弹性的！
　　尼桑有了猜测，掀起一个小角，果然看到了一左一右两个侍女。
　　侍女瞪大双眼，下意识张开嘴……
　　尼桑冷静看着。
　　侍女目眦欲裂，嘴里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尼桑头也不回，直接蹲着找缝隙，慢吞吞往外挤。
　　等他挪到门口时，正好被寻觅的风凛踢个正着。
　　尼桑捂着下巴，道:“别着凉。”
　　风凛:“？”他低下头，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尼桑。
　　血和尘土混在一起，黏在尼桑苍白的皮肤上，肉肉的脸颊被他自己托着，挤在一起，很像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白馒头。
　　爱美是小鹿的天性，喜欢美的事物并怜惜是风凛的习惯。
　　他向尼桑伸出了手，道:“疼吗？”
　　尼桑拍了拍恢复了点听力的耳朵，摇摇头，“开门。”
　　风凛道:“哦。”
　　尼桑蹲着转身。国王站在人群之外，鼓舞着人群继续推搡，没有发现他们。
　　尼桑小声道:“第四千三百八十二条时间线，名称为无可挽回的逆流。”
　　风凛费了牛鼻子劲想把门拉开，听到尼桑的话，随口回了句，“叽里咕噜说啥呢？这咋开？”
　　尼桑:“……你不是整理资料的吗？一点有用的都不记吗？”
　　风凛理直气壮道:“我是帮玉皇大帝整理凡间许愿资料的，人们的愿望乱七八糟的，求什么的都有，我得分门别类整理好，按照福报从高到低理好，方便玉皇大帝实现他们的愿望。”
　　尼桑道:“不是每个板块都有专门负责的仙吗？比如管财的五路财神。”
　　风凛抬起一只脚，抵住右半扇门，双手死拉着左半扇门，用力向后，青筋暴起，咬牙道:“别管那么多了，我拉不开，帮忙。”
　　尼桑摇头，“不要。贵族的腰弯不下去，我站起他们就会发现我。”
　　风凛手都快破皮了，“那怎么办，他们还能一直发现不了你啊。”
　　尼桑道:“他们会自己发生踩踏的。踩踏后会有一波内乱，在他们团结起来前，跑出去，他们不会追，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他们才会出去。”
　　顿了顿，他加了句，“正常情况下。”
　　风凛长叹一声，松开手，背靠着门滑下，瘫坐地面，“不行了，没力气了。”
　　尼桑道:“无可挽回的逆流。贵族猎杀女巫，女巫反杀贵族，成为新的贵族，新一批的女巫被新贵族猎杀，轮回无止，猎杀不休。”
　　风凛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尼桑语气淡淡，道:“淡定，淡定。虽然这是个轮回线，但我们也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死了，虽然门拉不开，但他们反应过来一定会踩死我们。”
　　风凛“蹭”一下站起来，再次刷新自己的三观，“不是，死？！一条命你还这么淡定？！”
　　尼桑道:“我是吸血鬼，本身就是死的，你是一头鹿……玉皇大帝养得小鹿该是仙鹿，仙在神器三千界里……”
　　“仙在三千界中会受伤但不致命。玉皇大帝会救你，对吗？”尼桑仰着头，眼尾微微下垂，可怜巴巴的看着风凛。
　　风凛心软软，道:“会救的，我经脉寸断就是他救得，但他不承认。”
　　尼桑道:“哦。”
　　身后传来惊叫声、惊呼声、踩踏声、痛呼声与咒骂声。
　　一片混乱中，尼桑自顾自闭上眼，双臂环住膝盖，脸埋进臂弯里，呼吸均匀。
　　风凛看得心惊，伸手碰了碰尼桑，愣了。
　　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急太多，他大部分注意力都被乱事吸引，现在才发现。
　　尼桑。
　　一只死去的吸血鬼。
　　对血没反应、身体有温度、有呼吸、有心跳。只是温度很低、呼吸很轻、心跳很慢。
　　风凛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尼桑头顶，轻声道:“奇怪的家伙。”
　　尼桑缓慢直起腰，扭头望向了置身事外、不紧不慢喝着红酒的国王，轻飘飘道:“风凛，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