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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道歉赔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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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酌气呼呼地回到家后,对着姜忘旌的绿色小草头像大骂半个小时,移除聊天界面,然后丢下手机去洗澡了。
但他没为此事烦扰太久,回来的时候收到了之前加的新公司人事的微信,告知他周一要带齐的证件,着装要求,以及具体到达时间,还推给他了一个带教组长的微信,即将开始工作的实感愈发强烈,孟冬酌心中只剩紧张,无暇顾及晚上的插曲。
明明已经工作过一年,但孟冬酌总是认为托关系找的工作就像玩过家家,当不得真,毕竟不是公司层层选拔出来的人,领导对他不信任,他自己也懒得上心。而这次不一样,是他通过笔试和好几轮面试得到的,要好好表现,顺利通过试用期,向他爸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新公司是做旅行箱包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牌,总部在澜都商业新区星朔大厦36-40楼,距离孟冬酌家只要半个小时车程,可高峰期堵车时,时间要翻上一倍不止。
第一个月的时候,孟冬酌因为迟到被骂过好几次,领导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孟冬酌心说自己冤枉,他有时候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依旧耐不住多起交通事故耽误的时间。后来他索性不开车了,可是地铁要转好几趟,挤成人干也至少得一个小时才能到公司。
“妈,我想辞职。”
孟冬酌驼着背坐在餐桌前,眼底乌青,一脸颓丧,双手像拿不住筷子一样,把蛋饼往嘴里放。这话正巧被刚出差回来的孟庆岩听见,“辞职?干了一个月,比我想象中久。”
想在孟庆岩那里得到同情与理解就是白日做梦,孟冬酌不屑与他讲话,扭脸跟陈漫如抱怨耍赖,“您每天都看到了,我早饭都来不及吃,开不开车都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我对工作的激情全消耗在路上了。”
孟庆岩换上拖鞋,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揶揄道,“怎么?我在家附近给你开个公司你去上?还是咱全家搬到你新公司旁边?以后你换工作什么的咱们全家陪你一起搬?”
孟冬酌:“全家搬就不用了,天天看见你我烦。水晶壹号不是在那边吗,那房子空了几年也是浪费,反正以后也要给我,不如我早点搬进去。”
陈漫如又煎了新的蛋饼,端到孟庆岩面前,还给他拿了刀叉,“那房子连家具都没有,怎么住啊?而且你要是自己搬过去,妈妈不又一个月见不了你几次了吗?”
孟庆岩接过刀叉,把一个蛋饼切成好多块,像吃牛排一样往嘴里放,动作优雅,说的话却让人感到厌烦,“想住水晶壹号,倒是先把女朋友带来见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
他的语气充满着自豪。
孟冬酌不理解,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吃个葱煎鸡蛋饼还用刀叉,一把年纪开始搞洋人那套了。”
“浑小子怎么对你爸说话的?!漫如,你给我刀叉干什么?咱家没筷子了吗?”
在家庭战争开战前,孟冬酌连忙放下筷子跑上楼了。
搬家的事孟庆岩没松口,孟冬酌也没再提过,只是默默地开始看公司附近的房子。他这才发现在澜都想经济独立真的不容易,试用期的工资连房租都不够,更别提生活开销以及日常娱乐了,这意味着他依旧要过着向家里要钱的日子,当然这不排除孟少爷看的房子都是豪华一室一厅。
他不由自主想到姜忘旌,那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独自在外打工养活自己的人,讨厌归讨厌,但佩服也是由衷地佩服。他也突然理解了为何这人平时如此节省,打车都不舍得。
这物价,不省根本存活不了啊。
孟冬酌没翻一会找房软件就乏了,两眼一闭倒在床上睡过去,然后开始周而复始的上班下班的日子。
经过一个月的培训,他被分到市场营销部,主要负责收集行业讯息,寻找潜在合作伙伴,推广产品等,当然刚进公司都是帮上头领导打下手,安排什么工作做什么。
快到年底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尤其是营销部,要负责推广各种活动,宣传产品,孟冬酌的直系领导冯岚每天忙得茶饭不思,坐在电脑前审查各类策划案。
“小孟,今晚又得加班,你这会儿没事干帮大家点杯咖啡,记住岚姐要低敏燕麦拿铁,别的同事想喝什么都跟小孟说,发票会开吧?回头找财务报销。”
一位资历不浅的同事跟他说完就去忙工作了。
这活赖到孟冬酌头上不亏,他的确是整个部门目前最闲的人,过年的活动不敢有差错,没人敢给他派难活。手机在部门内传了一圈回来,孟冬酌看也没看就下单了。
晚上八点,电脑前噼里啪啦,孟冬酌从前台取了外卖,一半人要了拿铁,一半人要了美式,孟冬酌走到跟前,边轻声问边发,最后一杯放到冯岚的手边,没敢多打扰就退下了。
冯岚正盯着电脑前的数字,揉了揉眉心,“小王,过来一下!”
过了一会,孟冬酌听见冯岚的吼声,“这折扣多了个小数点非得我来告诉你?眼睛长屁股上了一点看不见?拿回去重做!仔细检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间紧任务重,所有人脑子都绷着一根弦,憋着一口气,这样的状态难免会犯错。孟冬酌虽然无所事事,却不敢打扰别的同事干活,也实在不好意思回家,只能坐在滑轮椅上抖腿干等。
过了半小时,一片寂静的办公室出现一阵大喘气,上气不接下气,所有人被这声音吸引了去,发现冯岚正捂着胸口,脸色发白。一个同事先询问道,“岚姐,你······你怎么了?要叫救护车吗?”
冯岚眉毛拧到一起,但也说不出来话,半天才讲出两个字,“······过······敏,没带药。”
“过敏?怎么会突然?”
孟冬酌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立马上前,“坐我的车吧,我送您去医院。”
孟冬酌载着冯岚和另一个同事去医院的路上,工作群都炸了,有人检查了冯岚喝的咖啡,原本的低敏燕麦拿铁换成了焦糖花生拿铁,冯岚对花生过敏,严重可致死亡,群里纷纷祈祷岚姐平安。还有几人说自己的咖啡也跟最初点的不一样,庆幸着还好自己啥都能喝。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人发晕,孟冬酌挂完号等待期间,看到微信群的内容顿时头脑轰鸣,差点没站稳,以为自己犯了大错,打开外卖软件,发现点单没有问题。
那边陪着冯岚的同事专门跑来跟他说,“小孟,岚姐那边有我陪着,太晚了你就先回家吧,辛苦。”
孟冬酌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说道,“你们才辛苦。没事姐,我再等等,确认人没事了再走,今日的事我毕竟也有责任。”
何况事还没解决完呢。
同事走后,他立马拍下挂号单据,存下群里几张咖啡的图片,联系商家,商家过了十五分钟后说是骑手送错单了,让他找骑手索要赔偿。
孟冬酌直接拨通骑手电话,刚接通,他没压着怒火,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是怎么送的外卖?搞不清楚单子就乱送吗?我们点的是低敏燕麦咖啡,你送来的是花生拿铁,现在人已经过敏进医院了,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继续追问:“你有没有看清楚单号?有没有核对订单?你随便送错一单,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过敏是可致死的,你告诉我,这责任谁来负责?!”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客气,是在追责!你要不赶紧给个说法,我就直接找平台投诉了。”
“······”对方确定他这边没有声音之后才敢开口,“抱歉先生,您是哪一单?”
孟冬酌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确认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不耐烦地说,“晚上七点半点的,送往星朔大厦三十八楼的,姓孟。”
对方似乎在确认些什么,然后说道,“对不起啊孟先生,下午有几单是一起送的,我看别的几单也没说送错了······”
孟冬酌不想听废话,“我现在人就在医院,有必要说谎骗你吗?你是不是想推卸责任?”
对方叹了口气,“没有。要不您加我微信,门诊医药费什么的我赔,您把单据发过来就好。”
这句话似曾相识,孟冬酌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姜忘旌?”
对方也愣了,“孟先······孟冬酌?”
叮,人脸识别成功。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听起来是在拉拉链的声音,“你现在在医院吗?在哪个医院?人没事吧?真的对不起啊,年底公司加班多,都在点咖啡,我好多单一起送,可能是送错了。”
孟冬酌看了眼时间,语气缓和了下来,“不是我,是我领导。我一会等人没事也回家了,不用来。”
对方听着停止了动作,“哦,哦好。你没事吧?”
同事匆忙找来,孟冬酌说了最后一句 “不用操心我”,然后挂掉了电话。
孟冬酌:“岚姐情况怎么样了?”
同事:“不太好,这段时间加班频繁,身体有炎症,全都赶到一起了,这会发着高烧。这个是住院费用,麻烦你去缴一下,开单据,辛苦了。”
孟冬酌跑上跑下,出钱出力,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安顿好了一切。明天还得早起,同事说通知了冯岚的父母,老人家一会赶来,两个人就可以走了。
孟冬酌把同事送回家后,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晚上这一出给他吓得不行,背后冷汗直冒,总觉得自己惹了天大的事情,不知道明天同事会怎么看自己。说他粗心大意倒是小事,会不会有人认为他故意陷害,他会不会因此遭到开除。
心绪不宁,还差点闯了两个红绿灯才到家。
洗完澡,孟冬酌最后确认一下微信,置顶的工作群里已经没什么声音,只有底下绿色小草旁边的两个小红点,最后一条信息是:你领导怎么样了?
他嫌烦,没回。
第二天去公司,冯岚的工位上空着,孟冬酌感觉部门空气中都弥漫着怨气。
果不其然,他一大早就被部门总监叫走,在玻璃门内劈头盖脸一顿挨骂,说他不认真不仔细,收到外卖不会第一时间检查核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公司以后怎么敢把重要项目交给他。
年底正是缺人的时候,冯岚这个得力干将的缺席直接让全部门的人工作量翻倍,就算孟冬酌不是这次事故的直接导致者,此时他也是当之无愧承接大家怒火的靶子。
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明显感觉到门外有好几双瞟过来的目光,如芒刺背,让他想钻地而逃。
来得久一点的同事都知道冯岚是总监手把手带上来的,这顿骂里免不了许多夹带私货。
“别以为找关系进公司就能胡作非为,干不好照样给你开了!”
孟冬酌倏地抬头。
总监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骂完才将手机贴上脸,转变了态度,语气温柔了十个度,“小冯啊,怎么生病了还在忙工作啊?我刚在骂实习生。行,行,发我邮箱了是吧,好我一会看看。你别管了,交给你手底下人去做,不能没了你就没人能做了吧,那公司还养着这群废物干什么?”
总监对着孟冬酌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孟冬酌被浇了一盆冷水,此时此刻像一只还在滴水的落汤鸡,脚步虚晃地走出总监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工位旁边是个戴眼镜的小胖子,拍了拍他后背,让他振作点,说谁没被领导骂过,没事。
可是,可是,这事不是业务上的失误,就算他有责任,这个责任也该只占一半,为什么只有他被骂,为什么现在好像全是自己的错误一样啊?
更令他失落的是总监那句找关系进来的,他整日暗暗立志不依靠父母,到头来这份工作依旧是孟庆岩帮他找的。怪不得迟了这么久才入职,连培训都不是跟别的实习生一起做的,不说同事怎么看,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孟冬酌,废物。
孟冬酌神色恹恹地过完一天,午饭都没有跟同事一起去吃,走出公司的时候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喂!”
结果还没走进电梯,后背狠狠被拍了一巴掌,孟冬酌扭头,发现罪魁祸首直直地看着他。
孟冬酌一肚子气,看到他就想爆炸,但这是在公司门口,今天已经够丢人了,他不想更丢人,于是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他没走掉,被拽住了衣角。
罪魁祸首绕到他面前,“真的对不起啊,我请你吃饭赔罪吧,吃什么你挑。”
孟冬酌想都没想就绕开他,“不至于。是我自己没检查,我的问题。我们又不熟,用不着。”
谁想姜忘旌直接抱着他的手臂挂他身上。这个举动着实亲密,把孟冬酌吓一跳,怕有人看见他连忙抽手推开他,“你干什么?!”
“道歉赔罪!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谁管你······”
“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但我都听到你领导怎么骂你的了。”
什?
孟冬酌脚步一顿,然后把他拉到楼梯间,压低声音,“你都听到了?我领导骂那么大声吗?他不是早上骂的吗?”
姜忘旌靠在墙上,“就,就我早上去医院赔礼道歉来着,正好听见你那个领导打电话,那一头你一直被骂。这事怪我,我当时心里念了好几遍左手三十八右手三十九,结果还是送反了,你们同一个公司前后脚点的,我后面又慌忙送别的也没注意······”
看着他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的样子,孟冬酌的气消了一些。
“我也问了你们那个姓冯的领导了,她说工作期间属于工伤可以报销,不用我赔,但你因为我被上司骂成这样这个报销不了,所以我来跟你道歉。”
孟冬酌冷笑一声,“这倒不用。按你的算法,我被领导骂一顿,你不也被我骂一顿,清了。”
姜忘旌看着他,没说话。
孟冬酌感觉好笑,“非要赔罪?那你还耽误我们公司年底活动的进度了呢?这个你怎么赔?”
孟冬酌直觉这人又开始在心里拨算盘了,他低着头,过了一会又抬起来,有了结果,“这个没法赔,耽误进度是你们公司该解决的,我只负责解决送错外卖相关事宜。我当时没听见就算了,但既然我听见了,你说一个合理的补偿方式吧。”
一板一眼,还合理的补偿方式,不过还挺······
孟冬酌扬起嘴角,气散了大半,推开门,“你那钱自己省着吧,省得你又说什么得罪了我代价真大这种话。”
孟冬酌出去后,发现后面那人一直没跟上来,他退了两步,轻轻把安全通道的门推开一点点,看见姜忘旌正在一个微信的转账页面,上面的数字从300被删到200,最后只剩100。
妈的姜忘旌,小气鬼!守财奴!抠死你算了!
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我选餐厅是吧,走吧。看我不宰你一顿大的!”
姜忘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肩膀抖动一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冬酌揽着他的肩膀推着走,“一天没吃,饿死我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