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暗香》倪未晚

40、第二十四章 暗礁（1996）

　　凌家的日子，近来是前所未有的顺遂。与卡特家族的合作渐入佳境，连带着几个关联项目的股价都一路飘红，凌承业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财经版最醒目的位置，前缀是“青年实业家”或“商业新秩序代表”。

　　老宅里气氛松快，连带着凌承业眉宇间积年的沉郁都化开些许。晚餐时凌承义说走了嘴，他也只是淡淡一眼扫过，未曾计较。

　　是夜，书房里的加密专线突兀响起。来自Y国实验室负责人艾伦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不正常的颤音：

　　“凌先生……我们……‘灯塔’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完全超出了预期模型！”

　　凌承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在待签的文件上无声晕开。他没有回应对方的狂喜，只是缓缓摘下金丝眼镜。

　　“消息范围？”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与电话那头的沸腾形成冰与火的对比。

　　“目前……目前仅限核心五人小组！”

　　“听着，”凌承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立刻启动‘静默协议’最高等级。所有原始数据及备份马上隔离转移。对外宣布，项目进入无限期技术调试。”

　　“凌生！这是重大的成功，我们应该……”

　　“成功？”凌承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警示，“记住我的话，艾伦。在某些时候，过于耀眼的成功，本身就是一种危险。执行命令。”

　　电话挂断，书房里重归死寂。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奥利维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泛不起丝毫暖意。

　　凌瑶端着一盏温热的安神茶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他逆光而立的背影，肩线绷得笔直。

　　“哥哥？”她轻声唤道。

　　他转身，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及她温热的皮肤，冰得她指尖几不可察地一缩。

　　“Y国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项目，”他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汤，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刚刚取得了惊人的突破。”

　　凌瑶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惜，”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这份‘礼物’太重了。重到Y国不会允许它被带离，也重到会让彼岸的贵人们……心生疑虑。”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我们如今站在聚光灯下，这块意外得来的‘宝玉’，随时可能变成炸毁我们根基的炸药。”

　　“藏起来？”凌瑶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已经着手去办了。”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指背极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安抚，眼神却依旧凝重，“别担心。”

　　凌瑶没有躲闪，只是更近地靠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微凉的西装面料上。

　　他拥着她，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怀中的温暖如此真实，而那份不期而至的“成功”所带来的寒意，却已如暗潮，在这片繁华之下无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