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暗香》倪未晚

51、第三十三章 执手心安（1997）

　　33-1 晨缱

　　凌瑶是被身体深处隐约的酸胀感唤醒的。

　　这陌生的感觉，像无声的潮汐，将她从沉睡中轻轻推醒。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些炽热、混乱又羞人的画面骤然清晰，让她连耳根都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一条坚实的手臂从身后紧密地环着。

　　凌承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的呼吸平稳地拂过她的后颈。

　　这与平日那个警醒、浅眠的他截然不同。他的手臂带着沉睡中的、无意识的重量，却也带着一种全然的占有与庇护。

　　她不敢再动，就那样静静躺着，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亲密。直到身后的人似乎也醒了，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一个带着睡意的、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肩胛骨上。

　　“醒了？”他的声音是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比平时更低沉，就响在她耳后，没有丝毫距离感。

　　她轻轻“嗯”了一声，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回头看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羞怯，没有勉强，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手掌却安抚性地、带着明确占有意味地在她腰间细腻的皮肤上缓缓摩挲。

　　“还疼吗？”他问。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摇了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颌。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晨光中，他没有戴眼镜，眼神不像平日那般锐利，带着一丝慵懒和毫不掩饰的专注，细细打量她的脸，仿佛在确认她的状态。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伸手，用指腹极轻地抚过她眼下，那里或许因昨夜的泪水还有些微肿。

　　然后，他俯身，将一个吻印在她的额头。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纯粹的怜惜与安抚。

　　“再睡一会儿。”他低声说，像在哄一个孩子，“我陪你。”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处理公务，而是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这是一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她安心。

　　直到阳光又明亮了些，他才轻轻起身。他去浴室简单洗漱后，不是先换衣服，而是先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

　　“下午有个发布会。”他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对她说，语气平静，但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你，”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在家等我。”

　　“好！”

　　她送他到宅邸门口，目送黑色轿车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33-2 执手

　　凌瑶刚踏进庭院，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珍珍和凌承义正走进来——两人手指紧扣着。

　　凌瑶的脚步霎时停住，目光定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脸上写满了错愕。

　　“你们……？”

　　珍珍与凌承义交换了一个眼神。凌承义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向前半步，与珍珍并肩。“瑶瑶，”他开口，声音是罕见的沉稳，“我们是在一起了。”

　　震惊的余波仍在凌瑶心中荡漾。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

　　一个洗尽铅华变得沉稳可靠，一个挣脱束缚选择随心而行。

　　那些关于家世、风评的现实忧虑本能地浮上心头，却在触及他们毫无阴霾的眼神时，悄然消散了。

　　他们都不怕！

　　一股温热的、坚定的力量从倪瑶心底慢慢升起。

　　她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先前的错愕化作一丝了然的微笑。

　　原来她与哥哥之间那惊世骇俗的牵绊，并非孤例。这世间果然存在另一种勇气，可以挣脱所有枷锁，只为抓住身边人的手。

　　最后一丝游离于世外的漂浮感，在这一刻终于落地生根。她不再是一个异类，她只是一个同样选择了勇敢的普通人。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问珍珍，怎么会知道她和哥哥并非亲生兄妹。当时珍珍眼神闪烁，只含糊地说：“还不是你三哥说漏了嘴......”

　　原来那时他们就已经在暗涌中相互靠近。

　　他们用最坦荡的姿态，站在秋日的阳光下，仿佛在告诉她：真正的勇敢，是看清一切阻碍后，依然选择牵起对方的手。

　　这一刻，凌瑶忽然觉得，这个秋日格外明亮。

　　33-3 归处
　　发布会结束得干脆利落，他甚至没有给记者提问的时间。不到半小时，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她走到窗边，看见他的黑色轿车静静滑入庭院，比他平日回来的时间，早了太多。
　　车刚驶入院落，他便推门下车，步伐比平日急促。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他的目光立刻锁在窗前那道身影上。她还在，安静地站在那里，阳光在她周身镀了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快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带着室外的凉意，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她在他怀里轻声问，声音闷在他的西装布料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用一个深重的吻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许久，他才抵着她的额头喘息，声音低沉："怕你不在。"

　　短短四个字，道尽了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内心最深的不安。

　　她心尖一颤，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匆忙——他倾尽所有昭告天下，却唯独怕她会有一丝动摇。

　　"我在这里。"她轻声回应，手指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背脊。

　　他稍稍平复呼吸，目光落在她腕间那只清透的玉镯上，指尖轻轻覆了上去，声音忽然低了几分："这不是妈妈留给你的纪念。"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那句最关键的话语，又像是在重温母亲当年的嘱托，"是她病重时，亲手交给我，说…"

　　指腹缓缓划过冰凉的镯身，他的声音染上了一层岁月沉淀的温柔：“…‘这是你爸爸给我的，现在，传给你以后的太太。’”

　　凌瑶的呼吸倏地一滞，腕间的镯子像是骤然有了温度，烫得她指尖微颤。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镯冰凉的表面，那些被时光磨得温润的纹路，此刻竟像是刻满了无声的誓言。

　　原来从他为她戴上镯子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埋下了相守一生的伏笔。她眼底瞬间漫上一层薄泪，心底翻涌着震惊、恍然，还有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滚烫的爱意。

　　他没等她回神，便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极其精致的铂金项链，坠子是两颗相互依偎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很多年前就买了。"他的声音很轻，"每次看到，都觉得该是你的。"

　　她怔怔地看着那条项链，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那设计，那光泽，都像是专为她而生。

　　他绕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金属触到皮肤的瞬间，她听见他在耳边低语："现在，终于可以给你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浪漫。但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言明的深意。

　　那些年的隐忍，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都在这一刻化作颈间真实的重量。

　　暮色渐沉，他依然握着她的手。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刻，将整颗心都交付到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