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风入屠苏》步摇光

54、春归燕园

　　北京的早春，风里还带着未褪尽的寒意，却已能嗅到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北燕大学的校园里，光秃秃的枝桠开始冒出嫩绿的芽苞。苏羚抱着厚厚一摞专业书和图纸，匆匆穿过熙攘的校园。大二下学期的课表排得满满当当，周一上午是令人头疼的《建筑结构》，下午是《建筑物理》，周三则有她既期待又倍感压力的《中国古建筑营造法》。王教授是这门课的主讲，一位不苟言笑却学养深厚的老先生，对宋《营造法式》和清《工部工程做法则例》如数家珍。

　　“未来·家园”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的宣讲会海报贴满了公告栏。晚课结束后，苏羚和同班的林薇、以及通过林薇认识的土木系学霸陈诚，挤在灯火通明的二十四小时自习室里讨论组队事宜。

　　“悬浮社区？苏羚，你这个想法太超前了吧？”陈诚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着结构模拟软件，“磁悬浮技术在建筑领域的应用几乎空白，荷载计算、稳定性、能耗……都是问题。”

　　林薇则更关注社会层面：“概念很酷！但我们要思考的是，这样的社区如何促进人际交往，避免成为冷冰冰的科技孤岛？”

　　苏羚拿出自己厚厚的草图本，翻到“悬浮花园”那一页，又补充了许多新的构思：“我明白困难很多。但我想做的，不是简单的技术堆砌。你们看，我设想每个模块单元可以像传统的院落一样，拥有自己的‘庭院’，模块之间通过可移动的廊桥连接，形成灵活的公共空间。我想借鉴一些中国古典园林的‘步移景异’和‘虚实相生’的理念……”

　　她的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详细解释着如何将外公讲述的榫卯的“弹性余量”思想，运用到模块的连接和整体结构的适应性上。她的热情和清晰的思路，渐渐打动了陈诚和林薇。

　　与此同时，在南清大学航天航空学院的实验楼里，穆宣正穿着白大褂，紧盯着一台高频疲劳试验机。屏幕上，复合材料试件的数据曲线正在剧烈波动。他的博士论文研究进入关键期，这种新型材料在极端环境下的性能稳定性，是决定他论文成败的核心之一。

　　深夜，穆宣回到宿舍，才看到苏羚几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是一条语音，点开是她略带沙哑和沮丧的声音：“穆宣，今天我们小组又被结构老师‘批斗’了，说我们的想法是‘建筑师的浪漫幻想’，缺乏工程逻辑……陈诚都有点动摇了。”

　　穆宣走到窗边，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苏羚，头发随意地扎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

　　“先把受力分析的核心矛盾点理清楚，”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沉稳，“不要试图一步到位解决所有问题。把悬浮系统分解开来，承重、抗风、连接节点，一个一个攻克。你们的初步构想里，关于模块间阻尼器的设想很有意思，可以沿着这个方向深挖。力学模型如果有需要，周末我可以帮你看看。”

　　他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引导她思考。苏羚听着，眼睛渐渐重新亮了起来，拿起笔在草图纸上飞快地记录着。对他而言，倾听她的烦恼，给予专业的建议，是比任何情话都更实在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