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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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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山風越過蜀中唐門的屋脊，吹過松林，像獸的呼吸。
魏無羨被安置在後院偏房，床榻簡素，藥香縈繞。
白日裡的傷勢雖然被唐默靜穩住，但夜裡來的，從來不是肉身的疼痛。
是一陣撕裂般的冷。
像手，有形無形地抓住他的魂，一寸寸往外拖。
魏無羨瞬間醒來，冷汗涔涔，喉頭像被冰霜封住。
「……又來了……？」
那東西，張口了。
他按住胸口，靈台一片紊亂，有什麼在皮肉之下翻攪，如深井裡的怨魂爬上來。
他努力壓著，但壓不住。
黑氣從指尖慢慢滲出，像活物般纏上手腕。
就在這時——
門被悄然推開，無聲。
一盞微弱的燈，被唐默靜捧在手中。
她沒問一句「你怎麼了」
。
只是站在門口，目光冷靜到不像深夜能有的清醒。
「唐……姑娘……」魏無羨咬牙，想忍。
但下一刻，魂像被釘子刺穿。
他跪倒在榻前，指節狠狠扣進木板。
唐默靜沉聲：
「抬頭。」
他抬不起來，全身像被惡魘壓著。
於是她直接跪下，五指抵上他眉心——
藍色的靈氣瞬間大亮。
燈盞被吹滅。
整個房間只剩她手中的光。
那光並不柔和，反而刺骨。像冰鋒，也像霜刃。
魏無羨悶哼一聲，額頭冷汗直落。
「你——」他喘得像破風箱，「妳的靈氣……太……」
「純。」唐默靜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力道。
「你的魂被撕過，斷口不平。想壓？只能靠痛。」
話音落下，她將更多靈氣灌入他體內。
魏無羨猛然一震！
鬼氣被硬生生往回逼，像被烈焰灼燒。
那痛不是肉身，是魂被揉碎後又捏回形。
「……唐姑娘……你、你會把我弄死……」
「我若放手，那些東西會先殺你。」
她掌心的藍光再度一亮，壓得更狠。
魏無羨指尖的黑氣顫抖掙扎，像被鞭子抽打般收斂。
唐默靜的唇抿得很緊，額上也起了一層汗。
她不是在救一個人。
她像是在撕開自己的靈脈，與他的魂對撞。
靈氣與鬼氣在他體內交鋒。
他痛得幾乎咬碎牙關。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輕響。
黑氣被她徹底壓回丹田深處。
魏無羨整個人奄倒，氣息紊亂。
唐默靜撤手時，手心已微微顫抖。
「……你不是第一次撐這種痛。」她看著他，語氣淡，卻像在陳述某種悲哀的事實。
魏無羨苦笑，低啞：
「我這條命……早就不是原本那條了。」
唐默靜看著他，長久無言。
然後，她忽地問：
「江家，讓你自願痛成這樣？」
他怔住。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以為那份「為江澄還金丹」的裂口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唐默靜像能看穿陰影裡的骨。
「你魂有缺，丹有裂。不是被化丹。是你——自願。」
魏無羨閉上眼。
唐默靜將藥膏推到他面前：
「往後這類夜裡失控，只要我在唐門一天，你死不了。」
魏無羨緩緩抬眼，看著她。
那不是感謝，也不是依賴，而是一種陌生的踏實。
唐默靜站起身：
「休息吧。明夜之前，我會配好穩魂藥。」
她走到門口，又停住半步。
聲音很淡，卻第一次帶著一絲真正的情緒：
「魏無羨，你不是唐門人——但唐門，不會讓你孤魂奄奄。」
門被關上。
魏無羨坐在黑暗裡，胸口起伏不平，像剛從深海溺水爬上岸。
他想笑，又笑不出來。
原來有人出手救他，不問理由、不管身世、不講規矩，只因——他在痛。
這不是雲夢江氏的方式。
是唐門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