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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她回头,身后全是火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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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改装超跑像一头蛰伏的猎豹,撕开雨幕,轮胎碾过泥泞,在轰鸣中骤然停下。
刺眼的车灯如两柄利剑,钉在了废弃马场的围栏边。
光柱之中,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正在上演。
一匹受惊的纯黑烈马正人立而起,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疯狂地踏向空中。
而一个男人,赤手空拳,背对着车灯,正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死死扼住烈马的缰绳。
暴雨将他浑身浇透,薄薄的黑色T恤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刀刻般分明的背部线条。
肌肉在每一次与烈马的角力中贲张,水珠顺着流畅的肌理滚落,隐约间,能看到他右边肩胛骨下方,一抹暗金色的烙印在湿透的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就是一尊在废墟中伫立的雕像,孤绝而强悍。
“妈的,还敢反抗!”
三四个手持钢管的壮汉从阴影里冲了出来,正是“黑蹄会”的残党。
他们绕过失控的烈马,狞笑着朝男人的后心砸去!
就在钢管即将落下的瞬间——
“轰!”
夜凌曦甚至没有下车,只是面无表情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超跑的引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车头猛地撞向那几个壮汉!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两个人影如破布娃娃般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数米外的泥水里,瞬间没了声息。
剩下的人骇然回头,只看到一辆他们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顶级超跑,以及车窗后那张冷到极致的绝美面容。
车窗缓缓降下,冰冷的雨丝灌了进来,夜凌曦的目光越过那几个呆若木鸡的打手,径直落在了那个依旧在与烈马缠斗的男人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利刃,清晰地划破雨声。
“他是我的人。”
那几个打手一个激灵,看看地上不知死活的同伴,再看看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烈马粗重的喘息。
男人终于彻底制服了烈马,他将缰绳利落地系在围栏上,这才缓缓转过身。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那双眼睛在车灯的直射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充满了戒备与审视。
正是顾清绝。
“我不需要你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夜凌曦熄了火,推门下车。
高跟鞋踩在泥地里,却走得异常平稳。
她撑着一把黑伞,走到他面前,递出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上面是一份电子合同。
“我不是在救你。”她语气平淡,“我是在买下你未来三年的骑术教学时间,以及,你在赛场上为我赢得的所有荣誉。合同签了,这辆车,以及江心岛的一间专属套房,都是你的预付款。”
顾清绝看也没看那份合同,反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带着浓浓的嘲讽:“你以为钱能买走一切?”
夜凌曦抬起眼,雨伞微微倾斜,大半遮在了他的头顶。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被划破的手臂上,那里正渗着血,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淡红。
“我能买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从来不只是你的技能。”
江心岛,顶层医疗室。
温暖的灯光下,夜凌曦正拿着医用镊子,沉默地为顾清绝清洗手臂上那些细碎的伤口。
他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消毒水的清冽气味弥漫开来。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最终汇集在腰腹间那漂亮的人鱼线上。
夜凌曦的动作很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当她的目光扫过他右肩的烙印时,指尖微微一顿。
那是一个由古老符文环绕着一个篆体“顾”字的烫金烙印,复杂而神秘。
即便是顶级豪门圈子里,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是早已覆灭的顾家,为唯一继承人打下的秘密标记。
她什么也没说,处理完伤口后,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封面泛黄的硬壳素描本。
她翻到中间一页,递到他面前。
纸上,赫然用炭笔画着一个与他肩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符号草图。
笔触细腻,旁边还有一行清秀的字迹。
“我妈画过这个。”夜凌曦的声音很轻,像一阵拂过湖面的风,“她说,真正的王者,不是生来就戴着冠冕的人,而是在废墟里,还能重新站起来的孤魂。”
顾清绝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本素描。
他眼底那十年不化的冰封,在这一刻,竟“咔”地裂开了一丝缝隙。
那个女人……他记忆中模糊而温柔的顾家主母的闺中密友,夜凌曦的母亲,竟然还记得这个标记的真正含义。
与此同时,江心岛的地下信息中枢,许知意正以惊人的速度敲击着键盘。
她成功追踪到了那几个“黑蹄会”打手逃离后联系的加密号码。
“小姐,”她通过内部通讯汇报道,“追踪到了,除了林家二爷,背后还有一个金主,资金来源指向……夜家老宅那边的几个老人。”
通讯器那头,夜凌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天后,顾清绝伤愈。
夜凌曦带他去了自己名下的私人马场。
马场里,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阿拉伯马正安静地吃着草料,姿态优雅高贵。
“它叫‘烬’,灰烬的烬。”夜凌曦站在他身侧,“它是你家族名下,最后一匹有血统登记的冠军赛马的后代。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它。”
顾清绝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
那匹烈马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微哑:“你还留着这些?”
夜凌曦从他身后走近,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
她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坚实的腰际,将下巴轻轻抵在他宽阔的肩上,吐气如兰:“我不只留着马,我还留着你本该拥有的一切尊严。”
顾清绝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以及那淡淡的、仿佛雪后松木的清香。
几秒钟的僵持后,他紧绷的肌肉竟缓缓放松下来,抬起手,覆在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以后……”他低声说,像是妥协,又像是命令,“别再一个人冲进雨里了。”
深夜,暴雨初歇。
夜凌曦独自坐在顶楼露台的沙发上,城市璀璨的灯火在她身后铺成一片星海。
手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火种已埋,引线在你手中。”
她看着这条信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回复道:“点火之前,我想先听他说一句‘我愿意’。”
“在等我?”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清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的目光沉静如海,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夜凌曦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了一声,笑意如焰火在夜色中绽放:“你说过,你不是我的骑士,是我的人。”
她缓缓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那么,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烧了这腐朽的旧世界?”
没有丝毫犹豫。
顾清绝在她面前,缓缓单膝跪地。
在漫天星河般的城市灯火映照下,他执起她的一只手,虔诚地、郑重地,在她光洁的指尖上,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我愿为你,焚尽余生。”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为之静默。
暴雨初歇,江心岛的疗养区静得能听见露珠滚落叶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