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18回 好分手 ...
-
柳雨棠是被小腹一阵轻微却尖锐的坠痛惊醒的。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带着晨起的冷意,斜斜落在地板上,像一道割裂的霜痕——昨夜她恍恍惚惚不知熬到几点才睡着,连床头的暖灯都忘了关,橘色光晕里还飘着未散的委屈。
她撑着床头慢慢坐起来,指尖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得像未曾经历过波澜,可那阵突如其来的坠痛却让她心头猛地一紧。昨天跟云飞虹吵架时情绪太激动,夜里又裹着薄被蜷睡着了,不会伤到孩子吧?她慌乱地摸出枕边的手机,锁屏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也没有一条新消息——云飞虹终究是没联系她。
客厅里静得可怕,连窗外早起的鸟雀声都透着疏离。她想起昨天关门时那声沉闷的巨响,想起云飞虹转身时僵硬的脊背,想起他眼底隐忍的无奈与疲惫,心里像被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着,又闷又疼。其实她后悔了,后悔脱口而出“走了就再也不要来了”,可骄傲与不安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让她低头。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轻轻的转动声,带着一丝试探的轻响。柳雨棠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指尖攥紧了床单,布料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紧。是他吗?他回来了?可转念一想,万一他只是来拿落在这儿的文件?
门被缓缓推开,云飞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眼底是遮不住的红血丝,显然包装袋。大概是一夜未眠的缘故,他的手指有些发颤,解开绳结时,袋子里的粥汤晃了出来,溅了一手温热的水渍。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想用西装袖口去擦,柳雨棠瞥见,终究是不忍,转身从卫生间拿了自己常用的毛巾,扔了过去。
飞虹稳稳接住,毛巾上还带着她的体香味,他忍不住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亲爱的,我们别吵了好不好?”
“好。”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你有难处。”
云飞虹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她的身体很僵,像块冰。他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心里一阵发酸,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替她扛下来。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抬头看他,眼底还蒙着一层湿雾:“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嗯。”云飞虹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最近项目上事多,总没时间陪你,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我……”
“我知道。”柳雨棠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你是云家的继承人,要管项目,要顾家族,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没怪你。”
可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不怪”的意思,反而像隔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真切,也触不到温度。云飞虹知道,她心里的疙瘩没解开。他坐到她身边,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她知道他爱她,她也不是不想原谅他,只是那些不安像疯长的藤蔓,早就缠满了心脏——苏雪的优秀得体、云家长辈的隐晦排斥、阶层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还有自己肚子里那个悄悄扎根的小生命,都让她越来越恐慌。飞虹的口头承诺化解不了她内心的不他其实隐约猜到了,她最近总想吃酸的,脸色也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可每次话到嘴边,不是被公司的紧急电话打断,就是被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他不知道,柳雨棠每天都在煎熬。她无数次对着验孕棒上那两条浅浅的红线发呆,既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又恐惧未来的风雨。她想跟他说,却怕听到他犹豫的声音——上次云太太在答宴上说“苏雪是个能帮衬家里的孩子”,他没反驳,怕他因为家族的压力,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她更怕,这个孩子会成为飞虹的负担,让他更难在家族和她之间做选择,或者,让他因为孩子被迫与她结婚,而非真心接纳她。她要的是纯粹的爱情,不是带着“责任”的妥协。
日子就这么拖着,直到云飞虹的生日。
那天早上,柳雨棠起得格外早。天刚亮,她就揣着钱包去了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栗子和细腻的低筋面粉——他说过,小时候云老太太每年都会给他做栗子蛋糕,那是他最喜欢的生日味道。她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面粉沾了满脸,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烤箱“叮”的一声响时,整个屋子都飘着浓郁的栗子香气,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想拍给云飞虹看,却又放下了——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把蛋糕小心翼翼地装进保温盒,又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个小巧的颈椎按摩器。这是她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云飞虹这段时间天天熬夜处理项目,总说脖子酸痛,她想让他能轻松一点。
中午十一点半,她提着保温盒和礼物,坐地铁去了云氏集团。中环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站在大楼门口,满是期待——她想象着云飞虹看到蛋糕时的样子,想象着他把她搂进怀里,说“雨棠,你真好”。路上,她甚至想好了,等他下班,就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不管未来有多难,他们一起面对。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
“喂,雨棠?”云飞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匆忙,背景里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飞虹,你在哪里呀?”柳雨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指尖却在不停地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漏出一丝哽咽。
“我在项目现场呢,今天要跟施工队对接一些细节,可能要晚点回去。”云飞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挂了,这边有点吵。” 他甚至没问她“你在哪里”,没问她“是不是想我了”。
“没……没事。”柳雨棠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雨水打湿的棉花,沉重得提不起来,“你忙吧,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她看着茶餐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人,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她转身,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手里的保温盒和礼物被她紧紧攥着,栗子的甜香混着街道上的尾气,变得越来越刺鼻。
她不知道,飞虹不是和小雪单独吃饭,还有另一个同事,只是在她到达前刚好去了卫生间;她更不知道,云飞虹忙得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仓促挂电话,只是怕她听出背景里苏雪的声音,又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他太了解她的敏感,却没想到,这份“怕”,反而成了刺向她的刀。
而雨棠却误以为,他是在和苏雪过一个“属于他们的生日”,连跟她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可这份藏在心底的误会,让柳雨棠的心里不安的小苗迅速生长,让她的猜忌变得愈发偏执。而这份偏执化作了对飞虹更为严重的冷言相对和刻意疏远。
从那天起,她开始有意冷漠或回避云飞虹。他想在她公寓楼下等她,她发消息说“丽红今晚和我住一起,不方便”;他夜里给她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也只说“我累了,要睡了”,语气冷得像冰。
就算云飞虹好不容易来的她的家里,她要么躲在卧室里不出来,要么跟他说话时冷言冷语,句句带刺。他想跟她好好谈谈,想解开她心里的疙瘩,可每次刚开口,就被她堵了回去,那些没说出口的猜忌,让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尖锐,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两人之间仅剩的温情。
云飞虹实在放不下心,早上给雨棠发了条短信,说晚上想见面聊聊,雨棠只淡淡回复了一句“晚上有事,不见”。云飞虹觉得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心里又急又疼,决定晚上不管怎样都要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晚上七点,云飞虹准时到了雨棠的住处楼下,却发现房门紧锁,家里没有一丝灯光。他给雨棠发消息,石沉大海;打电话,无人接听。 “雨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想安慰她,想给她解释,但是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站在楼下的街道旁,一遍遍等着,从夕阳西下等到夜色浓稠。
而这天晚上,雨棠班里二十多个人挤在KTV的包厢里,灯光晃眼,歌声嘈杂。柳雨棠坐在角落,手里握着一杯柠檬水,没怎么说话,手机放在包里,根本没听到云飞虹发来的消息。丽红坐在她旁边,跟她聊学校里的琐事,她也只是偶尔点头,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她在想,云飞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和苏雪在一起?
李波坐在对面,一直默默注意着她。他看到她眼底的泪痕,看到她偶尔望着包厢门口发呆,心里清楚她还在为云飞虹的事难过。散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同学们站在KTV门口,吵着要叫出租车。
“雨棠,你住得远,我送你吧?”李波走过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语气温和,“我开车来的,顺路。”他知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特意加了“顺路”两个字。
柳雨棠犹豫了一下,看着外面倾盆的雨,实在没有勇气冲进雨里打车,丽红在旁边叮嘱:“让李波送你吧,雨天不好打车,到了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便点了点头。
李波的车停在路边,他细心地帮柳雨棠拉开车门,又递了条干毛巾给她:“擦擦吧,刚才在门口沾了点雨。”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李波偶尔聊几句学校的课程安排,柳雨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到了柳雨棠住处楼下,李波把车停在楼边,帮她打开车门。柳雨棠拿起包,跟他说“谢谢”,正要下车,却被李波叫住了。
“雨棠,”李波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最近别太熬着自己,身体要紧。有什么事的话,随时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他知道她跟云飞虹闹了矛盾,却没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上去吧,注意安全。”
那只是一个很轻的动作,单手搭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就收了回去,干净又坦荡。可他没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暗处,云飞虹正站在雾雨里,手里攥着一把没撑开的伞。
云飞虹已经在雨里等了四个小时。他从公司出来就直奔这里,从暮色四合等到夜雨滂沱,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打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看到李波的车缓缓停在楼下,看到柳雨棠从车上下来,看到李波伸手——夜晚的雨雾太浓,路灯的光又昏暗,他只看到李波的手臂圈在柳雨棠身后,像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折腾?”柳雨棠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疲惫,“你觉得我在折腾你?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等你等到深夜有多辛苦?我看到你跟苏雪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时,心里有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