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存在的你》矮东弄

6、福利院

　　“你想看看我所看到的吗？”异灵握着靳楚的手，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将头缓缓与他相抵，明明他们之前并不是真的能接触到，可靳楚就是感觉到了，闭上眼后，眼前那片虚无中有个大概的轮廓。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被附身的体验，但这次与上次又好像有什么不大一样的，并不是排斥与吸引共存，相反，那是一种充盈的感觉，整个人如果说是气球做的话，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嘭”的一下鼓起来了。他慢慢地感觉到在屋里那些白骨原本存在的位置上，泛着淡淡的莹光，明明已经被分装入袋，可每具白骨都彼此牵连，有所羁绊。
　　他盯着其中一具白骨看得有些入神了，脚下一空，好像踏入另一个空间。似梦似幻的空间里，他赤脚在白色瓷砖上乱走，关得严实的玻璃窗是那种彩色琉璃的，很复古的欧式风。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心里很惶惶不安，那不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可却能感同身受，有人带着他的意识在往前走，以一个孩子的视角。
　　因为他看到以他的高度，在一个中央位置的拐弯处一些相框反光里，他头上扎着头花，是个还没一米高的孩子。
　　他看不清那些相框完整的画面，可那最下面一排坐在凳子上的，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摸，上头一个扎着头花的小姑娘和一个寸头的小男孩，正对着前面笑，那笑容纯粹腼腆。
　　靳楚觉得自己的颊边有些发湿，是什么东西顺着眼角留了下来。他正想着要不要转身离开，忽听一声铃响，像那种老式课堂敲的响铃。靳楚心里猛然一阵发怵，他低垂着脑袋，外头的夕阳余光落在地板上的光影里，有个比他高大许久的男人身影，缓缓地将手要放在他的肩头。
　　靳楚觉得自己整个躯体都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连回头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灵魂深处的震颤。
　　那人半蹲在他身后，笑了声：“你终于回来了！”
　　异灵在发现他满头大汗后叹了声，“怕成这样了还不醒。”打了个响指后消失在原地。
　　靳楚在幻境里听到一声轻咳后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在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躯体也恢复了自主权，他能抬起头，转身，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半靠在楼梯拐角边，漫不经心的人，那是个实体化的“异灵”，跟现实里看到的透明体不同，这样的异灵他觉得很熟悉，不是这几日产生的熟悉，是那种他们认识了很久的感觉，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头上也不是光秃秃的，有着一头墨色的长发，被他用发绳扎起来，长度都及腰了，穿着牛仔工装服，像模特一样的头身比。按说这样的异灵他从没见过，应该认不出来，可那样明晃晃的写着“异灵”两个字的头箍真的让他看起来像游戏里的NPC，要真认不出来靳楚就真的要发笑了。
　　异灵硬挺的眉骨轻挑着，薄唇微启：“不这样弄的话你能一下子认出我从那个恐怖的氛围里出来吗？”
　　“刚才……刚才我身后那个……”靳楚被他这么一句出来才想起来那个让自己后背发凉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竟有些焦黑的粉末，异灵走过来拍了拍，“这是你的幻境，怕他作甚，把胆子拿出来溜溜。”
　　靳楚被他一句话就泄了气，“现在的我是那具白骨的视角吧，又不是我要怕的，是人家小姑娘。”
　　异灵帮他把身上的灰拍掉，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往外走去，“既然这是她的幻境，那这福利院里肯定有什么是她想让你知道的，不然她不会放你进来。走吧，去看看这里的乾坤。”
　　他们仔细打量了几间教室般大小的房间，各式各样，有大通铺，有堆放桌椅的杂物间，有饭堂一样的连桌椅，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这里好破啊，像遭了火灾！”
　　墙体斑驳着洗刷不掉的黑渍，破窗帘上也有被烧焦的痕迹，食堂玻璃朝外那面还破了个大口，呼呼吹进的风带着霜雪，结在玻璃上一层厚厚的冰。
　　异灵注意通铺之上有好几个洋娃娃式的破布玩偶，仔细一数刚好是八个，只不过位置交错，被一些空床位横亘开。
　　走廊尽头左右是一间管理室，门上一个一米七高的小窗，透过窗户能看到里头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一个相框上头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有些教鞭，档案夹。
　　靳楚突然哑然一声，指着厕所门口的一滩东西，问道：“那是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