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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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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任性:“我不管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把我安全、准时地送到才行!这可是天大的乐子……呃,是天大的正事!”
“小祖宗,我也没说不送啊。” 乔瓦尼无奈地叹了口气,眯起眼睛,望向奥藏山更高处,那里云雾更浓,仿佛隐藏着通往沉玉谷的路径。他压低了声音,“【繁育】的遗灾……虽然麻烦,但毕竟只是残余力量,且波及不到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父’(可能指代某位星神,或是钟离?),你就容我喘口气,歇一歇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年轻人这么折腾。”
花火却立刻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淡定的消息:“我可告诉你了,别歇了!‘无名客’那边的进度快得多!那个叫米哈伊尔的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已经把【欢愉】星神的力量碎片,成功地传递给了蒙德的风之神和你们至冬的冰之神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耽误了咱们【欢愉】这边的‘献礼’,乐子神怪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
乔瓦尼闻言,猛地坐直了身体,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风神巴巴托斯拥有以【诗歌】为代表的【语言】权能,和以【游戏】为代表的【娱乐】权能,这两者确实与【欢愉】命途有相通之处,我能理解乐子神为什么能通过米哈伊尔给祂补充力量。可是冰神巴纳巴斯……她算怎么回事?她的‘爱’与‘正义’,跟‘欢愉’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吧?”
花火的声音带着一种“这你就不懂了吧”的得意:“这就不得不提一嘴咱们‘酒馆’(欢愉势力)的假面愚者,和你们至冬的‘愚人众’,还有那凡间‘愚人节’之间,那奇妙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了~这其中蕴含的‘欢愉’真谛,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哦!”
乔瓦尼:“……行吧。” 他对于这种牵强附会但又似乎暗含某种命途逻辑的解释感到无言以对。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了一口奥藏山清冷而稀薄的空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开拓者(或假面愚者)的坚韧与混不吝。
“我好了,” 他对着红色鱼形饰品说道,仿佛在宣告一项伟大的事业,“我再度启程了。愿开拓之神保佑我的前路,愿岩王帝君、岩神摩拉克斯、众仙之祖、贵金之神、财富之神……总之愿所有可能听到我祈祷的存在,都保佑我这条老命,能顺利把你送到地方……”
鱼形饰品里传来花火迫不及待的、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催促:
“赶紧走吧你!”
乔瓦尼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紧了紧背上的行囊,再次迈开了沉重的步伐,向着云雾深处,那承载着提瓦特希望与混乱核心的沉玉谷,艰难前行。
璃月港,飞云商会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门前的石阶染上一层凄艳的橙红。行秋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处早已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麻木感,但他俊秀的脸上却是一片执拗的平静,唯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他穿着惯常的那身蓝色锦衣,此刻却沾染了尘土,显得有几分狼狈。
门内,隐约传来兄长行夏与父亲激烈的争执声。商会厚重的木门并未完全关严,留着一道缝隙,仿佛也象征着这个家庭内部此刻难以弥合的裂痕。
“……父亲,您别怪弟弟……” 行夏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与理智,但此刻也难掩焦急,“如今情况紧急,帝君的情况已经……已经很不好了。我们都知道,多一个人去分担,帝君就能多一分喘息之机。行秋他……他也是想尽一份心,尽一份我们飞云商会、我们璃月人的心力啊!”
紧接着,是父亲暴怒的、如同受伤雄狮般的低吼,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微微颤抖:“你给我闭嘴!提瓦特这么多人!七星、仙人、千岩军……哪个不能去?!怎么就偏偏轮到我的小儿子了???他还那么年轻!他懂什么?!”
行夏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试图压过父亲的怒火:“父亲!行秋他已经很难受了,他跪了这么久,心意如何您还看不出来吗?您这样强硬地阻拦,于事无补啊!便是……便是我,若有需要,也希望能为帝君纾解一二,尽些绵薄之力!”
飞云商会的会长,那位平日里精明干练、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此刻显然是气急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你在说什么?行夏!你、你也和你弟弟一样,失了心智,要去……要去‘侍奉’帝君?!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啊!我绝不同意!父,家长举教者!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说文》里写得明明白白!你别逼我……别逼我动家法!”
门外的行秋,听到父亲引用的“父,家长举教者”,心头猛地一刺。这句出自《说文解字》的话语,强调的是父亲在家庭中的教导与权威地位。然而,这权威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想要奔赴的脚步。神思烦乱间,另一句与之相关的古老训诫,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生曰父,死曰考。”
这似乎是《礼记·曲礼》中的句子。他自幼习武,兼修文墨,本意是强身健体、明心见性,心智向来澄澈通透。但此刻,在这巨大的压力与内心的挣扎下,思绪却如同缠乱的丝线,忍不住向着更幽深、更杂乱的方向蔓延开去。
“见父之执。” 疏云:“父执,谓执友与父同志者也。” 这句又是在哪里学到的?是在某本古籍的注疏里,还是某位夫子随口提及?枕玉啊枕玉(行秋的笔名),他暗自呼唤着自己的笔名,仿佛在寻求某种支撑,你若被人问起这一句的深意,该如何作答?是仅仅解释字面意思,还是引申开去,论及对父辈志同道合之友的尊敬?
“父母者,人之本也。” 这句出自《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的话,他倒是记得清楚出处。但那本《史记》……是从哪里拿到的?是家族藏书楼的某个角落,还是……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是从一个有着冰蓝色头发的少年手中接过的?是问人借的吗?问谁借的……重云?不,重云似乎并不热衷这些……行秋试图抓住那丝飘忽的记忆,却只觉得头昏脑涨,耳边父亲与兄长的辩经声愈发清晰,如同擂鼓般敲击着他的神经。
“《仪礼·丧服传》有言!‘父至尊也’!行夏!我是你老子!你敢不听!” 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痛心。
“父亲,我也知道《仪礼》所言。但《小学绀珠》中亦云:‘父子手足也。’《颜氏家训》中更有:‘父者子之天也。’” 行夏的声音依旧试图讲理,但语气也愈发激动,“敢问父亲,君父是不是天?岩王帝君,祂是不是璃月的天?如今‘天’将倾覆,为人子者,岂能坐视不理?!”
“你这逆子!你老子我就在这站着了!我等着看!你是不是要把我推倒了走去沉玉谷!” 父亲的声音已是怒极,带着一丝被忤逆的伤心与决绝。
“父亲息怒。‘乾为父。’《易·说卦》的教诲儿子时刻谨记在心,从未敢忘。” 行夏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安抚,“儿子也知道,您心中也万分挂念帝君安危,日前三姑前来恳求,您不也犹豫了许久,未曾立刻回绝吗?可见您也明白此事关乎璃月存亡,非同小可……”
“行夏!你三姑……她起码还是女子!你、你弟弟……你们两个男孩子……怎么能与她相比!这、这成何体统!” 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与根深蒂固的观念阻碍。
对,我们兄弟是男子。行秋模模糊糊地想着,意识有些涣散。膝下的冰冷早已蔓延至全身,夕阳的余晖在他眼中也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重云也是男孩子啊,他还是极其罕见、体质特殊的纯阳之体呢。他不也……已经去了帝君身边,承受了那份“恩宠”与“磨难”吗?重云能做到,为何我行秋不能?
父亲沉重而痛心的语声再次传来,带着最后的告诫:“‘父者,家之隆也。’《荀子·致仕》篇,你记得吗,行夏我儿?莫要再违逆我了!”
“我记得,父亲。我还记得您亲自教我《世说新语·言语》篇中的故事:‘孙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我本该如孙文举一般,永远追随您的脚步,听从您的教诲……” 行夏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随即变得更加坚定,“但唯有这件事,关乎帝君,关乎璃月。在这等大义面前,璃月人,无分男女,心意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愿为帝君,为璃月,献上自己所能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