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育之灾》hylinone871

4、第 4 章

　　“为什么？” 烟绯不解，在她想来，原型或许更能承受力量。

　　甘雨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在回忆某种极其可怕的经历：“别用原型……帝君的原型，是亘古的岩龙，留存了太多……太多的战斗与支配的本能。而在那种……双修祛除灾种的时候，意识混沌，本能会彻底压过理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羞惭，“那不再是怜惜，而是……征服与宣泄。我……我几乎以为自己要碎裂在祂的龙爪之下……”

　　烟绯倒吸一口凉气。

　　甘雨重新睁开眼，目光恳切地望向烟绯：“所以，烟绯，你也别想着幻化成成人形态去欺瞒帝君。就以你现在这副少女的身形去吧……帝君化为人形时，尚存有一丝……对弱小者的怜悯之心……那或许，能保你一线生机……”

　　“可是，甘雨姐姐，” 烟绯低下头，看着自己尚未完全长开的身形，声音闷闷的，“帝君……帝君严令，绝不接受未成年的子民靠近……所以，我才考虑用兽形，或许能勉强承受……”

　　听到这话，甘雨握住烟绯的手猛地松了劲，无力地垂落在床榻上。她怔怔地转过头，望向床头柜上那盆她精心照料、却在此刻污浊空气中显得有些萎靡的清心小花盆，一滴晶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光滑的面颊滑落，无声地渗入被褥。

　　“你走吧，” 甘雨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凉，“走远一点，去纳塔，你不是……有案子的吗？去那里，远离这里的一切……”

　　“甘雨姐姐……” 烟绯心中大恸，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甘雨用尽力气推开：“走！”

　　烟绯踉跄着被推出了甘雨的卧室门。隔着即将关上的门缝，她看到甘雨痛苦地蜷缩起来，目光却依旧望着窗外渌华池的方向，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长大再去……不行啊……璃月的民众等不了……帝君……等不了啊……”

　　“姐姐，你……好好休息。” 看到甘雨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忍痛表情，烟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最终只是低声道别，轻轻替她掩上门，“我会……处理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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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萍姥姥那座充满闲趣意境的小院外的。脑中一片混乱，甘雨的话语、伤势的模样、帝君沉重的负担、璃月压抑的氛围……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习惯性地想去摸钥匙，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心神不宁，根本忘了带。只好抬手拍打着院门，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惶然：“姥姥！姥姥你在家吗？开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站在门内的，却并非烟绯熟悉的那位慈祥矍铄、带着烟火气息的老妇人。

　　而是一位身姿窈窕、气质出尘的绝色女子。她身着素雅长裙，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挽住部分，面容精致如画，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萍姥姥的轮廓，却年轻得不可思议，肌肤光洁，眸若秋水，周身流转着淡淡的水色仙光，清冷而飘逸。

　　烟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位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仙人，一时忘了言语。这是……姥姥的客人？哪位隐居的仙人？为何从未见过？

　　女子见烟绯这副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声音也不再是往日那般苍老沙哑，而是清越如玉石相击：“看来……老婆子我这张脸，许久未见天日，倒也还未曾面目可憎。”

　　这声音……这语气……

　　烟绯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姥……姥姥？！”

　　此刻，该称她一声萍仙了。这位恢复了青春貌美的仙人，伸手将尚在震惊中的烟绯轻轻拉进院子，反手关上门，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就安安分分呆在这里吧。” 她看着烟绯，目光复杂，有关爱，有决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我……去帝君处。”

　　眼看萍仙就要转身跨出庭院门槛，烟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如同被冷水泼醒：“……姥姥？！等等！”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萍仙素雅的衣袖：“姥姥你去？你去……你去帝君处？！你……” 她语无伦次，根本无法将记忆中那位煮茶养花、悠闲度日的姥姥，与如今要去往渌华池那等境地的绝色仙人联系起来。

　　萍仙轻轻一挣，便将衣袖从烟绯手中抽出，动作轻柔却带着仙人的力道。她回眸，眼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与些许对晚辈的怜惜：“不然呢？还让你们这些没经过事、连自身心意都未必明晰的小姑娘们，前赴后继地去承受那等苦楚不成？”

　　“我……我还没想好……可是姥姥！你……你这……” 烟绯急急转到萍仙面前，张开手臂拦着，脑子里却像塞满了一团乱麻，为什么要拦？该以什么理由拦？是担心姥姥的年岁？可她此刻分明青春鼎盛！是觉得不合时宜？可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拯救帝君、拯救璃月更紧要的事？

　　萍仙看着孙女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她伸出手，不再是那双布满皱纹、带着老年斑的手，而是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烟绯的肩膀。那手掌带着微凉的触感和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烟绯，” 萍仙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烟绯的心上，“若不是遭逢此等天地倾覆之劫，若不是眼见帝君身陷囹圄、众生危在旦夕……我怕是永远，永远也不肯……再度面对自己这颗心的……”

　　她的目光越过烟绯，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悠远过去的某个身影，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敬慕。

　　“帝君，于姥姥而言……” 萍仙的声音里蕴藏着积攒了数千年的、深埋心底的情感，此刻终于得以窥见天光，“便是那‘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如今，机缘已至，劫数亦是机缘……让我去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烟绯如遭雷击，猛地想起童年时，曾在姥姥珍藏的一个旧匣子底层，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便以清隽飘逸的字迹写着这八个字。她当时不解其意，曾问过姥姥，姥姥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将纸条收回，未曾解释。原来……原来答案藏在这里，藏在这经年的岁月与深埋的情感之下，在此刻轰然揭晓。

　　烟绯僵在了原地，所有阻拦的话语都消散在唇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萍仙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绝然美丽的微笑，而后转身，衣袂飘飘，如同乘风而去的仙鹤，一步步走下台阶，向着渌华池的方向，义无反顾。

　　目送那抹清冷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烟绯依然怔立在院中。她再一次想起甘雨，想起甘雨的那位师傅，那位尊号“留云借风真君”、总是醉心机关术、看似高傲淡漠的鹤仙人——留云真君似乎也总是格外关注帝君的一举一动，曾为了帝君一句夸赞而埋头研究机关数月不休……

　　所以……争什么机关术的精妙、争什么乐曲演奏的高低、争什么尘世器物的奇巧……那些看似无关的、持续了千百年的“争执”，其深处，竟都是在争夺……帝君的目光吗？

　　姥姥是，留云真君是，还有那位据传说早已陨落、却依旧被帝君时常怀念的尘神归终大人……难道，也是一样？她们……都爱慕着帝君？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烟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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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渌华池外围临时设立的疗伤处，气氛同样不平静。

　　瑶瑶小脸上满是认真和汗水，她刚刚费了不少功夫，才为琳琅、星稀和莺儿处理完伤势。主要是三位姐姐起初都十分抗拒，不想将自己身上那些暧昧又狰狞的淤青、撕裂伤甚至是细微的骨裂暴露在瑶瑶这么年幼的孩子面前。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她们最终无法再顾及这点羞耻与坚持。

　　此刻，伤势刚被瑶瑶用带来的草药细心敷上、包扎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了几个让她们心头火起的身影。

　　胡桃依旧穿着她那身往生堂的堂主服饰，梅花瞳滴溜溜转着，脸上是招牌式的、带着几分顽劣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香菱则是一脸坚定，身边甚至没带着锅巴，双手叉腰，仿佛要上战场。辛焱背着她那标志性的乐器，脸上是充满激情的表情。

　　“胡堂主！你不该来这里！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莺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皱紧了眉头，声音带着严厉。她看着胡桃，想到这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也就罢了，这种时候怎能来添乱。

　　“香菱！你才多大？！你爹知道你来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