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育之灾》hylinone871

7、第 7 章

　　他的话语直白而热烈，在这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达达利亚的手，带着手套，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灼热。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挨着那粗壮的龙尾，然后，一点点向上抚去，感受着鳞片坚硬冰冷的触感，以及其下奔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怖能量。“您要知道，” 他低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催眠自己，“不想我再接近您，得第一次就不允许我亲近您，”

　　他的手指，大胆地触碰到了龙身下方那些因为克制而紧紧收拢、如同山峦般巨大的龙爪。那爪尖锋锐无比，闪烁着寒光，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内部压力。

　　“而不是在我痴迷之后，就抽身离去。” 达达利亚的蓝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对极致力量的向往，也是对眼前这位神明本身，深入骨髓的执念。

　　龙的身躯猛地一颤，仿佛被他的话语和触碰同时刺激。那庞大的躯体似乎本能地想更靠近这只带来些许清凉与慰藉的手，又似乎在用最后的理智推拒着这危险的靠近。被达达利亚触碰的那只龙爪猛地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骤然横亘在两人之间，锋利的爪尖距离达达利亚的胸膛只有寸许，强烈的气浪甚至吹起了他的额发。

　　“别、再、接、近！” 钟离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威与最后的警告。龙瞳中金芒暴涨，混沌与清明激烈交战。

　　达达利亚心知肚明这是最后通牒。胸腔内心脏狂跳，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他痴迷的，从来都是最危险、最极致的东西，而一旦认准，就一定要拿到手。

　　“您不想璃月再出现伤者了吧？”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恐怖的龙爪，更上前一步，几乎要撞上那锋锐的爪尖，“那就让我来背负和承担！承担您本来要施加在自己子民身上的那些痛苦和狂暴！”

　　他低下头，目光炽热而虔诚，如同最狂热的信徒，吻上了那坚硬、冰冷、还带着一丝血腥气的龙爪指节。动作轻柔，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岩王帝君，” 他抬起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在洞窟中回荡，“我向你，献上自己！即使是付出性命，也是我——达达利亚，自己的意愿！”

　　荻花洲，水泽弥漫，芦苇在带着异常甜腥气的风中无力摇曳。

　　“还没有找到吗？！” 天权星凝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沙哑和难以掩饰的焦躁。她华贵的衣袍下摆沾染了泥泞，却浑然不顾。身边的千岩军士兵们举着火把，正在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帝君的爪印最后是在荻花洲这边消失的！那降魔大圣呢？也没有消息吗？！”

　　一位千岩军士官低头回报：“大人，我们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但……降魔大圣他……”

　　这时，望舒客栈的厨师言笑忍不住站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担忧和些许不满：“天权星大人，我知道您着急，帝君不见了大家都心急如焚！可是降魔大圣……大圣他上周才……才侍奉过帝君，领了一身的伤回来，到今天都还没好利索呢！这会儿怕是连和璞鸢都拿不稳，怎么出来寻人？”

　　站在言笑身旁，气质沉静的江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两句。言笑看了看江雪，又看了看凝光焦急的脸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悻悻地闭上了嘴，转身打算回客栈准备些吃食给大家。

　　在他走过凝光身边时，凝光微微侧头，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说道：“……对不起。”

　　言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江雪这才转向凝光，指向不远处一片泥泞的滩涂。那里，几个巨大而深邃的爪印清晰地烙印在泥土中，边缘还带着一丝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正是帝君龙爪的形态。“天权星请看，帝君的足迹在此处变得凌乱，然后……指向了深山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透着一股凝重。

　　凝光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目光锐利。然而，当她视线扫过江雪的侧脸时，不由得微微一滞。江雪那总是波澜不惊的侧脸上，靠近耳朵下方的位置，一道狰狞的血痕尚未完全愈合，虽然已经结痂，但那深度和走势，一看便知是四日前在帝君处“领受”的，当时几乎深可见骨。

　　“帝君为何……” 凝光下意识想问帝君为何要躲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江雪脸上的伤，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沉甸甸的石头堵在胸口。

　　江雪似乎看出了她的未尽之语，他并未避讳自己脸上的伤痕，反而平静地陈述：“天权以为，加上那些安神镇痛的药物，帝君便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在无意识中伤了人吗？” 他抬头，望向璃月港的方向，目光悠远，“岩王帝君，是璃月万民的神。我们与神同行太久，沐浴龙恩，于是对帝君的龙威只有赞美与敬畏，却忘了……那本质上是何等磅礴而难以掌控的力量。”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切的怜惜：“可帝君……祂如何愿意赐我们伤口？祂看着璃月从无到有，看着一代代人生老病死，祂……舍不得的。”

　　“受伤就受伤！” 凝光却忽然发了狠，她握紧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帝君了不起！以身却灾，这灾难又不是璃月一国的灾难！我们璃月人，承帝君庇佑数千年，早已与帝君血脉相连！何惧与帝君同甘共苦！这点伤算什么？！”

　　刚刚提着食盒返回的言笑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道：“天权星，我们是想和帝君同甘共苦不错！可关键是，帝君祂只想跟我们同甘，不想让我们共苦啊！” 他脸上满是焦急，“您得快些找到帝君才是正理！祂现在那个状态，独自待在深山老林里，迟则生变啊！”

　　凝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立刻就要下令调动更多人手，进山搜寻。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留云借风真君（闲云）舒展着巨大的仙鹤羽翼，如同一道流云疾速飞来，尚未落地便高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帝君找到了！在沉玉谷东边的隐蔽洞天里！大家都别急了！”

　　众人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凝光急忙上前：“留云真君！帝君情况如何？”

　　闲云化作人形落地，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新的担忧：“情况暂时稳住了！是沉玉谷的灵渊和浮锦两位出手了！”

　　“沉玉谷三仙之二？” 言笑疑惑地问，“她们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吗？”

　　闲云快速解释道：“浮锦想借帝君昔日传授给她们的‘鱼龙变神法’一用，试图以水蕴之精、龙脉之气，疏导帝君体内狂暴的‘繁育’之力。此法玄妙，或许能起到一些安抚和引导的作用，但帝君此刻状态非同往常，只怕是……也不太容易。”

　　她说着，猛地一拍额头，像是才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赶紧！赶紧把不卜庐的白术先生找来！要快！那个至冬的执行官小子，叫什么达达利亚的，莽莽撞撞闯了进去，怕是吃了好大的苦头！千万要留他活着！可不能让他死在璃月的地界上！”

　　话音未落，已有千岩军士兵领命，飞快地向着不卜庐的方向奔去。洞天之外，刚刚放松片刻的气氛，又因这新的变故而骤然紧张起来。

　　意识沉浮，如同沉入温暖却粘稠的琥珀之中。灵渊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梦见自己不再是沉玉谷清冷高洁的仙兽，而是变成了一大块……叉烧肉。

　　是的，一块肥瘦相间、色泽鲜红、等待着被烹调的叉烧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无形而温柔的手捧起，置于清冽的山泉下仔细冲洗，每一寸“肌理”都被水流抚过，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洁净感。

　　然后，她被放置在一块冰凉光滑的玉石砧板上。那双手再次落下，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手指修长有力，缓慢而仔细地按压过她的每一寸“身体”，仿佛在检查肉质，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按摩仪式，让她这“肉块”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

　　接着，是腌制。备好的、散发着复杂香气的辅料与调料被均匀地涂抹上来，那双手开始揉捏，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粗暴以免破坏纹理，又确保每一分、每一毫都充分浸润了酱汁的滋味。咸、甜、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层层渗透，直至灵魂深处。随后是冷却，仿佛被置于寒冰之上，那沁入骨髓的凉意与之前揉捏带来的微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她在梦中都忍不住蜷缩（如果肉块能蜷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