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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声动长安 ...

  •   “怎么回事?!”

      “剑碑……剑碑在震动?!”

      那几名坐于碑下,冥心感悟的修士猛地惊醒,骇然望向剑碑。
      当他们看清碑身之上,那散发着惊人剑意、仿佛在呼吸般明灭闪烁的全新字迹时,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之术,目瞪口呆。
      ………………………………
      就在肃玉朝翩然远去之时,就在剑碑震动闪烁的瞬间——

      一道道或强横或隐晦的神意目光,或远或近,或惊或疑,齐刷刷地投注而来。因这道道神意加临,玄星剑坪上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剑碑周围。

      “嗤——”

      “嗤——”

      “嗤——”

      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迅疾无匹的剑光,更是直接自长安城的各个方向破空而至。

      剑光敛去,化作一道道身影,落在了剑碑周围或近或远的屋顶、树梢、空地……

      这些人气息沉凝,目光锐利,显然都是修为不俗的剑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而至。

      恰在此时,一道尤为锋锐、如有实质的苍茫剑光,如流星坠地,轰然落在距离剑碑最近的一片空地上。

      剑光散去,显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来。

      那人仅着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背负一把连鞘长剑,剑鞘与剑柄皆是古朴的玄铁色,无任何多余装饰。他身姿挺拔如孤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纯粹的、似能刺破苍穹的锐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眸子,亮得惊人,此刻正灼灼地仰望着剑碑上那新鲜出炉的剑意文字。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剑意。良久,他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有趣。”

      停顿一瞬,他似乎觉得不够,又重复道:“有趣。”

      再顿,他再次开口,竟依旧是那两个字,语气却一次比一次更沉,更亮:“有趣!”

      竟是连道了三个“有趣”,仿佛发现了世间最值得探究的宝藏一般。他原本就亮如寒星的眸子,此刻光芒更盛,灿灿然如凝聚了漫天星辉,战意与好奇熊熊燃烧。

      “没想到,途经长安,竟能遇到此等趣事。”他低声自语,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三日之后……曲江月夜么……

      就在这时,又一道青碧剑光悠然掠至,落地化作一个身着青衫、气质文雅的年轻修士。他先是扫了一眼剑碑,眼中亦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目光便落在那个如同标枪般钉在原地的玄衣剑修身上,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剑神,走啦。”他开口道,语气熟稔,显然与这玄衣剑修是同伴。

      那被称作“剑神”的玄衣剑修明明听到了,却恍若未闻,身形依旧直挺挺地戳在那里,纹丝不动,目光死死锁在剑碑之上。

      文雅修士扶额,叹了口气:“我们需急往蜀山,你忘了?耽搁不得。”

      玄衣剑修依旧不动如山,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文雅修士无法,只得走上前去,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走啦!那人就在长安,又跑不了!我们办完蜀山之事,你再来寻他切磋论剑也不迟!”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拖拽。那玄衣剑修的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任是如何被他拖拽,拖得微微晃动,却还是倔强地扭着头,盯着剑碑,脸上满是不情愿。

      文雅修士又好气又好笑,连拉带拽,连哄带劝,低声好一阵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玄衣剑修才终于极其不情愿地、缓慢地、一步三回头地,被同伴拉离了剑碑所在的范围。

      两人身形再次化作一苍一碧两道剑光,冲天而起,朝着蜀山剑阁方向疾驰而去,只是那苍茫剑光离去之时,似乎还犹带一丝不甘的嗡鸣,遥遥指向曲江方向。
      …………………………
      那两人来去匆匆,围聚在剑碑周围的人好奇地打量了二人一阵。毕竟,需得是步入真罡境、天赋绝佳的剑修天骄,方有化剑光而去之能。而化剑光赶路,那就更是奢侈了,少有人为。

      但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多么稀奇。毕竟这里是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天纵之才,最少不了的就是绝顶天骄。

      “《破妄三剑》?这是……新的剑道传承?”

      “如此精纯浩瀚的剑意!直指本源!这、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以指代剑,刻碑……玄魄寒铁……他、他竟然做到了!”

      “曲江之约……观《破妄三剑》之文?胜之可得一诺?!”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欣喜若狂……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淹没了许多修士。

      那总纲,以文字蕴剑意,直指剑道本源,阐由技入道、勘破虚妄、得见真我之无上妙理。其境界之高,立意之深,让许多浸淫剑道多年的老牌强者看了,都只觉得茅塞顿开。

      《破妄三剑》,是肃玉朝自身剑道精华的凝练,对任何剑修而言,都是足以作为立派根基的无价之宝了。

      这消息,就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炸裂开来!

      以玄星剑坪为中心,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着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军方、总府、世家、宗门、江湖帮派、潜修散人……所有与修行、与剑道相关的人,这下都被彻底惊动了。

      指力刻碑,留下直指大道的剑诀总纲,广邀天下英豪于曲江论剑,并以完整剑诀和重诺为彩头。

      这已不仅仅是挑战,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风流盛事。

      肃玉朝这个名字,伴随着剑碑的嗡鸣与那篇《破妄三剑》总纲,飓风一般,彻底席卷了整个长安,并将以更快的速度向更远的地方传扬开去。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议论,所有的期待与谋划,都聚焦向了三日之后,那轮必将格外明亮的满月,以及月光下,那波光粼粼的曲江池。
      ………………………………
      东宫,书房。

      暮色透过雕花的窗棂,在铺着青苍锦垫的紫檀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唐国太子李重玴端坐于案后,手持朱笔,正批阅着一摞奏章。他身着太子常服,容颜极为俊逸端雅,眉宇间却凝着与年龄不甚相符的肃穆与沉郁。

      “皇兄!皇兄!”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清朗的呼唤,一个穿着杏白镶金亲王袍服、眉眼与李重玴有几分相似、却更显跳脱飞扬的年轻男子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正是李重玴一母同胞的幼弟,岐王李沐泽。

      李重玴头未抬,笔不停,只淡淡问:“何事如此喧哗?”

      李沐泽浑不在意兄长的冷淡,凑到书案前,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皇兄,你可听说了?最近长安城里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叫肃玉朝!”

      李重玴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墨迹在奏章上晕开了一个极小的红点。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专注地看着奏章,仿佛那名字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拂过耳际。

      “哦?何人?”

      “嘿!还能是什么人,神人呗!”李沐泽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开始讲述:“他先是投拜帖,挑战了尉迟那莽夫,打得尉迟雄心服口服!接着又去了总府,跟林墨轩那书呆子在后山竹林论剑,林墨轩为其折服,视其为知音。林墨轩诶皇兄,林墨轩那呆子有多难搞,皇兄你是知道的。最绝的是第三日,他竟然和谢十三在那西市屋顶上打了一场,引得万人空巷,最后还跟谢十三成了酒友。他们还在西市钟楼顶,同饮一壶酒来着。谢十三那宝贝酒葫芦,可很少分给别人的。”

      李沐泽说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他每多说一句,李重玴低垂的眼睫便轻颤一下,握着朱笔的指节也跟着收紧一分。

      “三日连发三帖,问剑于长安城三位最顶尖的豪杰。这还不算完!”李沐泽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就在昨日,此人竟在剑碑之上,以指力刻下了一篇名为《破妄三剑》的剑诀总纲!指力刻碑啊皇兄!玄魄寒铁上啊!这是何等修为?了不得啊!”

      “昨夜剑碑都现异象了,整个长安的剑修都惊动了,当即就有人化剑光而去,刷刷刷——这剑光闪的。他还留帖邀约,三日后……等等,我想想他是怎么说的……‘三日之后,月满中天,曲江之上,待天下英杰’。”李沐泽讲的那叫一个激情昂扬,仿佛都是他亲眼所见似的,“他还以完整剑诀和重诺为彩头!如今整个长安都轰动了!”

      “只要登台,就能看完整的《破妄三剑》,只要能赢他手中之剑,就能得他一诺,‘承君一诺,不违道义,可为君行一事’,太帅了啊皇兄。”李沐泽越说越激动,上前两步,抓住李重玴的袖袍:“皇兄,此等百年难遇的盛事,定然精彩绝伦!三日后,你我一同微服前去观战如何?定然比看那些歌舞杂耍有趣多了!”

      他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满眼期待地看着李重玴。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之声。

      李重玴终于缓缓放下了朱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沐泽。那目光深邃过古井寒潭,看不到底,也未映出丝毫李沐泽所期待的兴致。

      “三日后……”李重玴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恐怕不行。”

      “啊?为何?”李沐泽脸上的兴奋瞬间垮了下去,“皇兄,还能有什么事能比此等盛会更重要?”

      李重玴的目光重新落回奏章上,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那晚,孤需与兵部及枢密院几位主事,一同审议北境最新递呈的‘边镇轮防及军械补充方略’。” 他顿了顿,补充道:“近来,北戎异动频频,圣焱亦有动作,野心勃勃,不可不防。此乃军国要务,不得延误。”

      合情合理,冠冕堂皇。

      北戎王庭一直是悬在唐国头顶的利剑,边境军务是头等大事,尤其是涉及具体布防和军械调配的方略,确实需要他这位监国太子亲自参与定夺。会议安排在晚上,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尤其还是针对“最新”递呈的情报,更是紧迫。

      李沐泽张了张嘴,满腔的热情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虽爱玩闹,但也知轻重,涉及北境军务,他无法反驳,只得悻悻然地嘟囔:“……好吧,如此要紧之事,确实耽搁不得。那……我就自己去瞧瞧吧。”

      李重玴却再次抬起头,“你也要去。”

      “我?”李沐泽闻言,一个怔愣:“我去干什么?”

      他是万万没想到,皇兄还会要求他也一同出席那个一听起来就枯燥无比、让人直打瞌睡的军事会议。

      “此等军务,你身为亲王,理应在场听议,了解边防态势,岂能一味沉溺于嬉游?”

      李重玴目光平静,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李沐泽看着李重玴那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眼神,知道此事已定,再无转圜可能。

      他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是,臣弟知道了。” 心中却是一片哀嚎,对那注定无法亲眼目睹的曲江盛事,充满了无限的遗憾与怨念。

      李重玴不再看他,重新拿起朱笔,仿佛刚才那场对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那笔尖,在落向奏章时,微不可查地悬停了一瞬。

      书房内重归寂静。

      李沐泽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李重玴独自坐在案后,批着那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奏章。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于冰冷的墙壁,拉得长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声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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