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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碧海暗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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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霓虹初上。“碧海云天”四个流光溢彩的大字，在城南这片以餐饮娱乐著称的街区格外醒目。这家集洗浴、餐饮、休闲于一体的场所，外表装修得金碧辉煌，门口停满了各色车辆，出入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而在相隔两条街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二楼，临街的小窗窗帘被拉得只剩一条缝隙。陆北辰靠墙站着，手里拿着一个带有长焦镜头的黑色设备，正对着“碧海云天”的入口方向。他耳朵里塞着微型耳麦，神色专注。
“目标车辆已到达，黑色奥迪A8，车牌尾号668。”耳麦里传来一个冷静的男声，“司机下车开门，下来的是林建设，一个人。他进去了，走的是贵宾通道。”
陆北辰调整了一下镜头，将画面拉近，清晰地捕捉到林建设微胖的身影消失在鎏金的旋转门后。“收到。继续观察入口，注意有没有熟悉面孔出现，特别是周国华身边的人。”
“明白。”
陆北辰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晚上七点四十分。距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拿起另一部手机，快速发了条信息：“鱼已入网，未见另一尾。”
信息几乎是秒回：“收到。保持距离，安全第一。”
回复来自楚云舒。她此刻正坐在出租屋的隔间里，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几张写满字的草稿纸，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局势上。
陆北辰安排在“碧海云天”内部的人，已经提前就位。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不能进入周国华和林建设预定的私人包厢区域，只能在公共区域和外围策应。真正能获取核心信息的，是一个伪装成服务生的生面孔，以及几个精心布置的、不易被检测到的微型监听设备（风险很高，但陆北辰坚持要放）。
楚云舒并不完全赞同如此冒险的近距离监控，尤其是在对方很可能已经警觉的情况下。但陆北辰认为，这是获取直接证据的难得机会。最终，楚云舒妥协了，但要求陆北辰本人必须在安全距离外遥控指挥，绝不能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五十五分，耳麦里再次传来声音：“第二辆目标车辆到达，深灰色奔驰S级，车牌尾号001。下车的是周国华，带着一个年轻男助理，两人都穿着便装。已进入，同样走的贵宾通道。”
“看清包厢号了吗？”陆北辰问。
“进了‘听涛阁’，在三楼最里面。我们的人确认了。”
“好，按计划进行。注意，有任何异常，立即撤出，不要犹豫。”
“明白。”
监听设备在周国华他们进入包厢前就已经由伪装的服务生借故送水果的机会放置妥当。位置很隐蔽，在沙发底座内侧和装饰花瓶的夹层里。此刻，陆北辰和楚云舒的耳机里，开始传来清晰的对话声，伴随着背景里细微的水流声和舒缓的音乐——那是“听涛阁”标配的室内小型水景。
起初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和周到的服务。点菜，上茶，服务生退下。包厢门被关上的声音。
然后，周国华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惯有的那种温和却疏离的腔调：“林老弟，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就不绕弯子了。郑主任最近可好？代我问个安。”
林建设的声音则显得恭谨而热络：“周总太客气了！郑主任一切都好，就是最近比较忙，一直惦记着周总，让我一定代他问好，说等忙过这阵子，亲自请您喝茶。”
“郑主任日理万机，理解。”周国华笑了笑，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过，最近集团这边，审计的风声有点紧啊。一些陈年旧账，好像有人想翻出来晒晒太阳。”
包厢内安静了几秒。
林建设干笑两声：“周总，您掌管这么大集团，审计那不是常有事嘛。再说了，咱们之间那些合作，都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合同、票据、验收，哪一样不是规规矩矩的？就算有人想查，也得按规矩来不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周国华慢条斯理地说，“就怕有些人，不按规矩出牌。我听说，审计部那边，盯着‘澜澈’那边，有点紧？”
楚云舒和陆北辰的心同时提了起来。果然提到了！
林建设的语气稍微变了变，但依然维持着镇定：“周总消息灵通。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澜澈’那边的手续绝对没问题，经得起查。就是……就是最近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集团里上蹿下跳，搞什么‘风险标签’，净翻些老黄历，捕风捉影，给审计部递了不少‘材料’。郑主任那边也听说了，觉得这小丫头，心思不太正，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他说的“小丫头”，显然是指楚云舒。
周国华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沈老板最近在忙什么？有些日子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沈总啊，最近主要在忙海外那边的事，国内这边走动少了。”林建设滴水不漏，“不过沈总也一直记挂着周总，说当年要不是周总关照，他也没有今天。有些事，沈总说请周总放心，该处理干净的，早就处理干净了，不会留下任何尾巴，牵连到周总。”
这话听着是表忠心，实则暗含警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处理干净了，你也安全；如果我们出了事，你也不干净。
周国华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尾巴……有时候自己觉得干净了，风一吹，灰尘又起来了。我听说，前几天南郊那边，好像不太平静？”
监听另一端的楚云舒，手指猛地攥紧了。
林建设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南郊？哦，您说永鑫那破厂子啊？那地方荒废多少年了，治安一直不好，听说是有几个小毛贼在那儿瞎折腾，已经被派出所处理了。周总怎么关心起那个来了？”
“随口一问。”周国华淡淡道，“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听这些市井新闻。对了，老沈在海外那个项目，最近闹得挺大，对集团影响不小。他那边，到底有没有把握摆平？别到时候引火烧身，把大家都点着了。”
“周总放心！”林建设立刻保证，“海外那边就是点小麻烦，沈总已经找到关键人物在斡旋了，很快就能平息。绝对不会影响到国内，更不会影响到周总您。沈总说了，陆董那边，他也有办法……”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沈万金在海外搞出麻烦，一方面是要挟陆氏，另一方面，也在向陆振华展示自己的“能量”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试图换取陆振华在国内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时，监听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还有轻微的、像是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陆北辰立刻低声询问外面的接应人员。
“不太清楚，‘听涛阁’门口刚才好像有服务员不小心碰倒了东西，正在清理。里面谈话好像暂停了。”
几秒后，周国华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似乎离监听设备远了一些，有些模糊：“……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替我向郑主任和沈老板带好。最近都低调点，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是是是，周总放心。”林建设连连答应。
接着是起身、客套、走向门口的声响。
“他们要出来了。”陆北辰低声道，“各组准备，按撤离方案，保持距离，交替掩护，确保我们的人安全离开。”
监听频道里传来几声轻微的敲击声作为确认。
几分钟后，周国华和林建设前一后走出了“碧海云天”，各自上车离开。陆北辰安排的人也有序撤离，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一切似乎很顺利。
陆北辰收起设备，也准备离开监控点。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楚云舒发信息汇报情况。
就在他低头打字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碧海云天”侧门阴影处，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正飞快地朝着与主街相反的一条小巷跑去。那身影跑动的姿势，还有惊鸿一瞥的侧脸轮廓……
陆北辰的手指僵在了手机屏幕上。
那个侧脸……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还有跑动时那种独特的、略带一丝僵硬的姿态……
怎么那么像……周曼卿？！
他猛地抬头，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那个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了小巷深处的黑暗里。
是看错了？还是……
陆北辰的心脏突突直跳。周曼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刚才包厢门口“服务员碰倒东西”的插曲……
他立刻拿起对讲：“各组注意，侧门方向，刚才有一个穿服务生制服、戴帽子和口罩的人跑进西侧小巷，疑似女性，身高约一米六五。有没有人看到？什么情况？”
耳麦里很快传来回复：“西侧小巷没有我们的人。刚才主目标离开时，侧门附近有短暂混乱，有服务生推着清洁车经过，没注意到异常。需要追查吗？”
陆北辰看着那条幽深的小巷，又看了看周国华和林建设车辆离去的方向，脸色变幻不定。
“不，不用追。”他最终下令，“所有人，按原计划撤离。注意反跟踪。”
他拿起手机，给楚云舒发去了第二条信息，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会面结束，信息量不小。但有意外发现——疑似周曼卿乔装出现在现场，行为可疑。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出租屋里，楚云舒看着屏幕上跳出的这两行字，刚刚因为获取关键对话而略微放松的心，瞬间再次绷紧。
周曼卿……
你到底是谁？
你在扮演什么角色？
暗潮汹涌的“碧海”之下，隐藏的漩涡，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