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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NO.6 好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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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时越，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就连江夏，也彻底愣住了，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越……在维护他？如此直接，如此强硬，甚至不惜当面反驳一位科任老师？
老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一个学生，尤其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尖子生如此顶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和愤怒，他指着时越，手指都有些颤抖：“你……时越你……”
“时越同学！”李老师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语气带着劝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头痛，“注意和老师说话的态度！”
时越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但话语却没有丝毫退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以及表达我的个人意愿。如果因为江夏同学文科成绩暂时不理想，就否定我们目前的合作模式，甚至否定他这个人，我认为有失公允。”
他的逻辑清晰，理由充分，甚至搬出了“教学相长”的理论，让人难以反驳。
李老师看着时越那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老江和全班同学各异的神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了解时越的性格，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极难改变。
而且，从班级管理和学生个人意愿的角度考虑……
“好了好了，这件事暂时到这里。”李老师摆了摆手，打圆场道，“江夏的文科成绩确实需要重视，我会和他单独沟通，寻找解决办法。至于座位安排……”
他看了一眼时越，又看了一眼因为激动和震惊而眼眶发红的江夏，无奈道，“就暂时维持原状吧。时越，你也坐下。”
时越依言坐下，姿态从容，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发言只是日常问答。
老江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显然怒气未消。
班会课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教室后排的那对同桌。
时越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开始整理下节课的书籍。
江夏却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和复杂的情绪里，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时越冷静的侧脸，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颤抖的：
“时越……谢谢。”
时越整理书本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回应：“不用。我说的是事实。”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江夏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那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一种被认可的坚定。
周围的同学这才仿佛活了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卧槽！时越你刚才太帅了！”一个男生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就是！老江也太过分了！凭什么那么说江夏！”
“江夏你别往心里去，你理科进步我们都看着呢！”
“时越，够意思！这同桌情谊，杠杠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安慰和支持，江夏看着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鼻子又开始发酸，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这个集体接纳。
陈浩也凑过来，拍了拍江夏的肩膀，对时越说：“时越，以后江夏的理科有啥问题，你要没空，我们也能帮忙看看！”
“对！我们也能帮忙！”
时越抬起头，看着周围热情的同学，冰封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松动，他点了点头：“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让周围的同学更加兴奋起来，仿佛得到了某种莫大的认可。
这场风波，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彻底改变了江夏在班级里的处境，他不再是那个孤立的需要被特殊关照的“转校生”和“差生”。
而是成为了集体的一份子，一个正在努力、并且被学霸同桌和同学们共同认可和帮助的“自己人”。
而他和时越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这公开的、不容置疑的维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放学后的补习，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时越讲题时，江夏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和忐忑，他会大胆地提出自己的疑问，甚至偶尔会尝试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去解释，虽然时常漏洞百出，引得时越不得不停下笔，用更严谨的语言去纠正他。
“这里，能量守恒的前提是系统孤立，你忽略了摩擦力做功。”
“这个电路，电流方向判断错了，看这里，电势高低……”
时越的指正依旧直接，但江夏却能坦然接受，甚至会在弄懂之后，笑嘻嘻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大学霸！我这不是在努力向你靠拢嘛！”
时越对于他这种偶尔的“嬉皮笑脸”，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无视，偶尔，在他思路特别清晰的时候，江夏甚至能捕捉到时越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
那比任何表扬都让江夏感到振奋。
补习结束，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夕阳西下，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
“喂，时越，”江夏看着两人被拉长的、时而交错在一起的影子，忽然问道，“你今天……为什么那么说？就不怕得罪老江吗？”
时越目视前方，脚步未停，晚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融在晚风里，有些轻，却异常清晰：
“你是我同桌。”
简单的五个字。
他是我同桌。
所以，维护他，是理所当然。
所以，认可他的努力，是理所当然。
所以，不愿意换掉他，也是理所当然。
这背后，或许有时越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这份独特，打破他孤独世界的这抹不一样色彩的守护。
江夏停下了脚步，看着时越在霞光中显得有些朦胧的背影，心里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
他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时越并肩，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时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文科……文科我也会拼命赶上来！”
时越被他拍得身形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眼中闪烁着如同此刻晚霞般炽热的光芒，那是某种孤注一掷的承诺。
这种过于强烈和直白的情感，让习惯了冰冷和疏离的时越，心头掠过一丝陌生的悸动，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但江夏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规划着如何恶补英语单词，如何攻克语文古文，那股劲头，比他当初决定努力学好理科时还要旺盛。
时越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江夏的规划出现明显漏洞时，会简短地指出一两个更有效率的方法。
比如，“单词记忆建议结合词根词缀，死记硬背效率低。”或者，“古文翻译先理解背景和句式结构，逐字对译容易出错。”
他的建议总是精准而实用，江夏如获至宝，一一记下。
走到分岔路口，两人要各自回家。江夏看着时越，忽然郑重地说：“时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对吧？”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试探，他知道时越这样的人，可能对“朋友”这个词有着不同的定义。
时越看着他，霞光在他清冷的眉眼间跳跃，融化了几分寒意。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就在江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听到时越用平静的语调说：
“嗯。”
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江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容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灿烂得晃眼。“那就说定了！明天见，好朋友！”
他用力挥了挥手，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时越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活力四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晚风吹动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但他却觉得胸口某个地方。
似乎被那过于灿烂的笑容帖得有些温暖。他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太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但最终，那微蹙的眉头还是缓缓舒展开来。
他转身，走向那条通往那个冰冷却毫无生气的家的路，第一次觉得，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似乎没有那么漫长了。
“好朋友”这三个字，将两人的关系牢牢捆绑。
江夏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闯入时越的世界。他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零食，虽然大多被时越以“不健康”为由拒绝，但偶尔也会在他坚持下尝一小口。
会分享他听到的趣闻和看到的搞笑视频，时越通常没什么表情，但江夏发誓有一次看到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会在时越连续学习太久时，强行把他拉起来去操场走一圈，美其名曰“保护视力，预防颈椎病”。
时越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到后来的偶尔默认，甚至极其罕见地，会主动问起江夏那些他完全不了解的属于“普通”男生的世界。
“那个游戏，”某天放学路上，时越忽然开口，指了指路边广告牌上的一款热门手游，“真的那么好玩？”
江夏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放光，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游戏机制、英雄技能、团队配合，说得口干舌燥。时越安静地听着，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听起来很复杂。”听完后，时越评价道。
“其实上手了就简单了！要不要我教你？”江夏热情邀请。
时越摇了摇头：“浪费时间。”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能让人投入，也是一种能力。”
江夏嘿嘿一笑，也不强求。他知道，能让时越对这种“无用”的东西产生一丝好奇，已经是破天荒的进步了。
而江夏也真正开始兑现他的承诺，在文科上发起了猛攻。他主动去找李老师请教学习方法，厚着脸皮向英语课代表请教语法问题。
甚至开始每天早起半小时背诵古文和英语单词。那股拼劲儿，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刮目相看。
时越虽然没有直接辅导他文科却给了他最大的支持。他会在江夏背单词背到抓狂时，递过去一杯温水；会在江夏因为语文作文分数低而沮丧时，帮他分析问题。
虽然分析出来的结果往往让江夏更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但确实有用，更重要的是，他用自己的行动，为江夏树立了一个“专注”和“高效”的榜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