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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平成第一美少女①⑤ ...
汐织帮忙在旁边处理蔬菜。
她洗了生菜,在水流下仔细拨开每一片叶子,然后放在滤篮里沥水。切番茄时,刀落在砧板上的节奏稳定而均匀,每一片厚度都差不多。
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并肩工作,手肘偶尔相碰,又迅速分开,像两块同极的磁石。
沉默弥漫开来,这次不是往日那种舒适充满默契的沉默,而是某种绷紧带着未言之意的东西。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更用力的挤压。
汉堡肉排在平底锅里发出令人安心的滋滋声,焦糖色的酱汁冒着细小的气泡。焦化的洋葱碎与酱油、味淋混合成的醇厚咸香,与白米饭腾起的热汽纠缠在一起,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夜晚的嗅觉印章。
味噌汤在另一个灶台上咕嘟咕嘟地滚着,豆腐块在里面轻轻颤动。
汐织摆好碗筷,将米饭盛进印有猫咪图案的碗里——那是她小学时吵着要买的,用了十年,边缘已经有了细小的磕痕,但她始终不肯换。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筷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宫和也咬了一口汉堡肉排,肉汁在口中迸开,调味完美,火候恰到好处。这是他做过千百次的味道,但今天尝起来有些不同。吞咽时,食道感觉到一种陌生的费力,仿佛需要更用力的挤压,才能将食物送入那个被复杂情绪淤塞的胃袋。
更苦,或者说,更真实。
“哥哥。”汐织忽然开口。
“嗯?”
“今天……谢谢你。”她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用筷子轻轻拨弄着,“谢谢你来参加毕业典礼。”
二宫和也停下筷子:“说什么傻话。我当然会去。”
“我知道。”汐织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两盏小小的烛火,“但还是要说谢谢。”
二宫和也想说不用谢,想说这是我该做的,想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客套话。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一声含糊的“嗯”,伴随着一个略显笨拙的点头。
晚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他们聊超市的特价商品、邻居家新养的狗、下周的天气预报。对话流畅,但二宫和也总觉得,在每一个句子的间隙,在每一次筷子与碗沿碰撞的短暂寂静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堆积。像窗外逐渐深沉的夜色,一点点填满房间的每个角落。
整个晚餐,那块被贴过的皮肤都在无声地灼烧。她每次经过带来的气流,都像一根羽毛,既撩拨着那份隐秘的记忆,又提醒着他这份亲昵的非常态。
他咀嚼着本该美味的汉堡肉,却如同咀嚼着自身复杂的情绪,吞咽艰难。
收拾完厨房,已是晚上八点。汐织说要去洗澡,抱着叠好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很快,水声响起,哗哗地冲击着瓷砖地面。
隔着磨砂玻璃门,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晃动,偶尔有手臂抬起的轮廓,或是弯腰时背脊的弧线。
二宫和也坐在矮桌前,打开了电视。晚间新闻正在报道某位政治家的丑闻,女主播的语调平板无波,像在朗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讣告。
新闻结尾,女主播公式化地微笑,播报下周将有新人接替这个时段,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频道。他看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看进去,那些词语在耳边滑过,不留任何痕迹。
浴室的水声停了。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排水管最后几滴水的滴答声。
又过了二十分钟,门开了,汐织穿着睡衣走出来。浅蓝色的条纹棉质套装,袖口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深色的圆点。
她身上散发出牛奶味的沐浴露香气,夹杂着桃子味洗发水的花果香,甜腻中带着一丝清凉。
“我去吹头发。”她说。
“嗯。”
吹风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填满了小小的公寓。二宫和也关掉电视,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寺山修司的剧本选集,书脊已经有些松动。他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却一行字也读不进去。那些铅字在眼前模糊、游移,最后扭曲重组,变成抽屉里那封录取通知书上的句子:
“我们荣幸地通知您……”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二宫和也猛地回过神来,仿佛从深水中浮出水面。他抬起头,看见汐织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半干的头发。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潮湿的光泽,像黑色的丝绸。
“哥哥。”她叫了一声,没有抬头,依然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梳子。
“怎么了?”
“如果……”汐织停顿了一下,梳子的动作也停了。她抬起眼,目光越过房间,落在二宫和也脸上,“我是说如果,没有我,你会去哪里读大学?”
问题来得太突然,如一根细针,精准刺入他枕骨之下的某处隐秘穴位。二宫和也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被人抽走了周围的空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纸张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哀鸣。
浴室残留的水汽在灯光下缓慢升腾,形成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薄雾。挂钟的秒针走动声被无限放大:
“滴,答,滴,答”
像某种倒计时。
汐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两个深不见底的点。
挂钟的滴答声像倒计时的炸弹。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映着灯光,也映着他有些仓惶的倒影。
神奈川的海风、电影厂的灯光、胶片转动的声音……所有关于远方的幻想,碎片般涌上脑海,又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被急冻、压碎,化为齑粉。
但更真实的感觉是恐慌——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是她想离开了吗?
是她察觉了他的拖累,开始设想没有他的未来?
“没有如果。”
他的回答说得又快又沉,像急于堵上一扇即将打开的门。这不是选择,是本能。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他甚至在其中听出了一丝自己都厌恶的、道德绑架般的意味。
看,我没有如果,所以你也别有。
汐织眨了眨眼。系统面板上,[羁绊值]因他急促的回答而微微波动。
果然,连假设都不允许。
有那么一瞬间,二宫和也以为会从她脸上看到失望,或者悲伤,或者任何符合这个沉重时刻的情绪。
但都没有。
她只是点了点头,说:“是吗。”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确认明天的天气。然后她转身走向铺好的被褥,将梳子放在枕头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对话结束了,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
汐织平淡的回答让二宫和也积蓄的力量打在了空处,反而滋生出更深的无力和后怕。
他的耳蜗深处开始持续鸣响一种高频,类似电视无信号时的沙沙声。他坐在原地,看着矮桌上她留下的喝到一半的水杯,杯沿有一个极淡的桃子色的唇印。
他伸出手,食指无意识缓慢地绕着自己那已凉透的杯口打转。杯沿的釉质光滑冰冷,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闭环小路。
一圈,又一圈,指腹摩擦着陶瓷表面,折磨般绕着杯口划圈,指尖勒出发白的痕迹,仿佛在模拟一种无声的禁锢。直到指尖被勒出失血的白痕,他才像突然醒过来似的,猛地收回手。
那沙沙声,是他内心世界陷入混乱恐慌的白噪音。直到他躺下许久,直到汐织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仍在黑暗中细微地响着。
“晚安,哥哥。早点睡。”隔断那边传来汐织含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晚安。”
二宫和也坐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本剧本集。书页已经被他捏皱了,寺山修司那些癫狂的诗句扭曲变形,像一场发生在纸面上的小型灾难。
他知道,刚才那个问题是一个测试。
一个她或许早有答案,却依然要问出口的测试。
而他给出的答案,既是真相,也是谎言。
真相是,他确实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那个选择在十一年前父母离世时就已经做出,在他牵着刚过八岁生日的她走过葬礼的人潮,感觉到她小手在自己掌心里微微颤抖时就已经注定。
他是她的哥哥,她的监护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这个身份早已变为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如同骼,如心跳。
谎言是,他并非完全没有遗憾。
抽屉底层的那封信,每一个失眠的深夜从脑海中闪过的电影画面,每一次路过电影院时的短暂驻足,每一次在表演课上听见“导演”这个词时心头掠过的、转瞬即逝的刺痛……这些都是证据,证明那个被放弃的梦想从未真正死去。
它只是睡着了。被日常的琐碎、被经济的压力、被“哥哥”这个角色,以及……被她温柔地、持续地、无意识地催眠着。
二宫和也放下剧本集,走到窗边。夜色已深,城市的灯火如星河铺展,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
他想象着此刻的东京塔应该亮着橙色的光,像一支插入夜空的、沉默的路标,为所有迷途者指引方向。尽管他自己并不清楚那方向通往何处。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东京塔。
一个地标,一个方向,一个你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抵达、却忍不住在每一个夜晚推开窗、一再眺望的远方。
不远处传来榻榻米被压动的轻微响动。
二宫和也转过身,看见汐织站在隔断旁。她没有开灯,身形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睡衣的轮廓在窗外微光的映衬下显得单薄。
“哥哥。”她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更轻,带着刚从睡梦中浮起般的模糊。
这声呼唤将他从冰冷的假设中拉回,拽回这个有四叠半榻榻米、有她存在的现实。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汐织走过来,在二宫和也身边停下。她身上的香气和睡衣柔软的面料触感一起飘过来,混合着被褥的暖意,“哥哥也睡不着吗?”
“……嗯。”
他们并肩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车流像发光的河,在高架桥上缓缓流淌,尾灯拉出一条条红色的光带。偶尔有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或是有夜班电车驶过,震感透过地面隐约传来。但大部分时候,世界是安静的,安静得能听见彼此衣料的摩擦声。
“哥哥。”汐织第三次叫他的名字。
这次,二宫和也没有应声,只是转过头看着她。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刚好照亮她的半边脸。她的眼睛在昏暗中依然很亮,像盛着碎星。
“谢谢你。”她说,声音轻得像耳语,仿佛一旦说重了,就会惊破此刻的平衡。
那轻如耳语的几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沉重地砸在他心上。
他忽然明白了,他恐惧的或许不是被她抛下,而是失去“被她需要”的这个身份。那才是他存在于这个世间,最确凿的坐标。
然后汐织伸出手,握住了二宫和也的手。
手指交缠,掌心相贴,一如每天清晨他牵着她出门时那样,一如不久前的每一个日子里那样。
汐织刚从被褥里出来,手里还带着睡眠的微温,二宫和也的手却很凉。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做家务、打工、握笔留下的痕迹,粗糙而真实。
当她握住他手那一刻,二宫和也第一时间感到一种尖锐的、近乎疼痛的安心。他冰凉的手被她温软的手握住,那温差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贫瘠与她的丰盈。
二宫和也能感觉到她手指的纤细,感觉到她脉搏在皮肤下轻微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像某种隐秘的密码。
他握得不松不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既怕抓得太紧让她不适,更怕她一松手,这仅有的联结就此断开。
他们就这样站着,手握着手,看着窗外的东京。谁也不说话,语言在此刻是多余的,甚至是一种破坏。
只有交握的掌心传递着体温,窗外的光影在彼此眼中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汐织松开了手。动作很轻,像放开一只停驻的蝴蝶。
“我去睡了。”她说,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清晰,仿佛刚才那段沉默的握手从未发生。
“……晚安。”
“晚安。”
这次,真的没有声音了。只有她走回被褥的轻微脚步声,掀开被子的窸窣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二宫和也在窗边又站了很久,直到夜风再次吹得他手脚冰凉,直到楼下便利店招牌的荧光都暗了一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还残留着被握过的触感,凉凉的,像被春雨打湿,留下看不见却感知得到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汐织刚才在晚餐前提到的、那个关于雨夜的故事结局。
“永远错过,不是更有余韵吗?”
她当时微笑着说。
二宫和也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三月的风已经不再刺骨,带着樱花将开未开的微甜预感。
也许有些错过,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而有些牢笼,是我们亲手为自己打造,测量每一根栏杆的间距,打磨每一个锁扣的轮廓,然后心甘情愿走进去的。
因为笼子里有光,有温暖,有那个让你心甘情愿的人。
这就够了。
他走回矮桌前,按下台灯的开关。咔嗒一声,唯一的光源熄灭,公寓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像水底的波纹。
在躺下入睡前,二宫和也最后看了一眼书桌的方向。
黑暗中,那个抽屉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沉默地嵌在墙边。
但他知道里面有什么。
两封信。两个未来。两个二宫和也。
而他选择的这一个,正躺在这个四叠半的房间里,听着身旁不远处传来的妹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等待平成十七年真正到来。
四月,樱花会彻底盛开。
新学期会开始。
新的日常,会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地转动下去。
这就是他的生活。
他闭上眼,沉入睡眠。
在梦里,他站在一片无尽的雨幕中,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话。话语一出口,就被绵密的雨声吞噬、扭曲成无意义的音节。
他努力想看清远处是否有人影,是否有一把熟悉的伞在等待,但雨水在眼睛上形成瀑布,将整个世界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如同透过溢满泪水的眼眶看到台上那个光芒耀眼却轮廓不清的她。
但他一直说,一直说,声音嘶哑。固执的确认着,确认自己还能发出声音,确认自己仍存在于这场雨中,确认这条被雨淹没的、似乎只有他一人的路上,曾有过另一个体温,另一段并肩走过的时光。
在没有她的世界里,他的一切声音、存在感,都被吞噬,毫无意义。
直到雨停,天光乍亮。
鸟鸣从窗外传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又能呼吸了。
[鸽子]这其实是上周的存稿,昨天一大早就和我姐去吃饭了,回家没写多少存稿来着……[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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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平成第一美少女①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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