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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平成第一美少女①⑥ ...
东京的樱花彻底盛开后的第七天,他们搬离了江户川区新小岩那栋住了十一年的团地公寓。
搬家卡车在清晨六点准时到来,车身上印着蓝底白字的“アート引越しセンター(艺术搬家中心)”字样,在微明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2005年的东京,专业搬家公司已经普及,但收费不菲。二宫和也坚持只租了最小型的卡车,大部分轻便物品要自己搬运。
汐织站在五楼的走廊上,看着工人们将纸箱一个个沿着楼梯搬下去。
晨光从楼梯间朝东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水泥台阶上切出锐利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被脚步扬起的灰尘,在光线中缓慢旋转。
她伸手扶住铁质扶手,油漆已经斑驳,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锈迹,摸上去有粗糙的颗粒感,一些碎屑沾在了她过于白皙的指尖。
视野边缘,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如常静置。[日常任务]列表最上方显示着“搬家完成”,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绿色勾选标记。
“最后检查一遍吧。”
二宫和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提着标注为‘汐织·重要’的最后一个纸箱——那是用褐色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中号纸箱,侧面还用黑色马克笔画了个小小的星形记号。
他穿着浅灰色的工装裤和洗得有些泛白的深蓝色T恤,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这已经是他上下楼梯的第七趟了。为了节省搬家费用,他没有选择搬家公司的全套服务,只租了卡车和两名工人。
一种近乎固执的节俭。
她点点头,转身走进已经空荡荡的房间。
四叠半的空间失去了所有家具后,显得陌生而辽阔。榻榻米上留着矮桌和书架压出的浅黄色痕迹,颜色比周围深一些,像是这个房间的记忆烙印。窗帘已经拆下,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边缘因为玻璃的轻微变形而有些弯曲。
她的目光缓慢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厨房不锈钢水槽边缘有一道细小的,约三厘米长的裂缝,是某次她洗碗时不小心将厚瓷碗磕到时留下的。玄关的鞋柜侧面,有用HB铅笔轻轻画下的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刻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一道道短线旁边标注着日期和“和也”“汐织”的名字,记录着时间的爬升。墙壁靠近插座的位置,有一小块颜色略深的区域,是二宫和也那台银色VAIO笔记本电脑的电源适配器常年发热留下的。
这些细微的痕迹构成了他们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四千多个日夜。
“都齐了。”她说。声音在空房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二宫和也走到她身边,也环视了一圈。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话。然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但掌心停留的温热与微微下压的力道,比平时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留恋。
“走吧。”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
五层楼,八十级台阶,汐织默默数着。这是她走了十一年的楼梯,小学时一步跨两级,中学时慢悠悠地边走边背英语单词,高中时清晨匆忙冲下去怕错过总武线的电车。
每一级台阶的边缘都有磨损,中间部分被无数脚步磨得微微凹陷,泛着黯淡的光泽,像被岁月抛光过的石头。
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墙壁上还有她用蜡笔画过的小猫。那是小学二年级时留下的,后来被管理员用白漆覆盖,但仔细看还能看出模糊的橘色轮廓,耳朵的形状还依稀可辨。
楼梯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和楼下工人搬运时的简短呼喊声,“小心角”“这边再来一个”。
没有电梯的老式公寓里,所有的生活痕迹都留在了这条楼梯上。
卡车后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巨响,锁扣咬合的声音干脆利落。司机发动引擎,柴油机的轰鸣在清晨安静的团地中格外突兀,惊起了附近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
二宫和也骑上他那辆二手普利司通公路车。车架是深蓝色的,有几处掉漆,变速器不太灵敏,但刹车很好用。这是唯一不交给搬家卡车运送的物品,既是为了节省空间,也是因为这是他的重要交通工具。
他拍了拍后座:“上来吧,我载你一段,卡车会先到。”
汐织侧身坐上后座,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她闭上眼睛,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背脊上,棉质T恤带着洗衣液的淡香和汗水微咸的气息,能听见他心脏稳定而有力的跳动隔着骨骼和肌肉传来。
车轮碾过新小岩熟悉的街道。
经过那家每天早上排长队的烤红薯摊,老板是一个总戴着白色头巾的老爷爷,正掀开铁桶的盖子,白汽混着红薯的甜香在晨光中升腾。经过7-11便利店,穿着橙色制服的女店员在门口清扫,扫帚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经过稻荷神社的红色鸟居,早开的紫藤从石墙垂下淡紫色的花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落下几片花瓣。
这些景象在晨光中一一掠过,像一卷缓慢播放的胶片。汐织在意识中安静地标记:[地图:新小岩,存档完成]。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微微闪烁,但她没有点开。
有些东西不需要确认也能感知。比如,她能感觉到他后背肌肉比平时更紧绷一些,骑车的速度也比往常稍慢,像是在延长这段共处的路程。
自行车拐出商店街,驶上通往都心的主干道。
从江户川区新小岩到文京区本乡三丁目,直线距离约12公里,但实际骑行路线更长。二宫和也选择了相对平缓但绕远的路,他避开了拥堵的中央通,沿着荒川堤防骑一段,再转入明治通。这是他在搬家前多次实地确认过的路线。
晨间的东京开始苏醒。上班族骑着摩托车从身边掠过,送报纸的少年蹬着自行车穿梭在巷弄间,便利店配送卡车在路边卸货。空气中混杂着汽车尾气、面包店刚出炉的香气和早晨特有的清冽感。
身后的下町风景逐渐被甩远,前方是逐渐密集的高楼和更宽阔的街道。风变大了,带着都市中心特有的气味。不是新小岩那种混杂着炊烟、泥土和荒川水汽的味道,而是更冷冽的,混合着汽车尾气、新铺混凝土和某种说不清的、属于“东京都心”的金属感。
骑了约一小时十分钟后,他们进入文京区。
空气在这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街道变得更安静,行道树不再是新小岩常见的染井吉野樱或银杏,而是更多小叶青冈和樟树之类的常绿乔木。建筑的高度降低了,但每一栋都显得更有年代感。石砌的围墙,铸铁的门灯,精心打理的前庭里种着杜鹃和山茶,有些山茶还开着晚春最后的花。偶尔有穿着西装或白大褂研究袍的人走过,步伐不紧不慢,手里拿着皮革公文包或厚厚的书本。
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和别处不同。
自行车拐进一条坡度平缓的坂道。路牌上写着“本乡三丁目”。两旁的建筑多是两层或三层的和洋折衷式公寓,米色砂浆外墙,窗户是木框的上下推拉式,有些窗台上还放着小小的盆栽。有些阳台摆着绿萝或蕨类植物,绿意从铁艺栏杆间溢出来。
“到了。”
二宫和也在其中一栋公寓楼前停下。那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外墙是浅灰色的砂浆涂装,门廊是简单的混凝土结构,打扫得很干净,门口放着一个陶制伞立。建筑本身大概有三十年的历史,但维护得很好,没有破败感,只有时光沉淀出的沉稳。墙面上爬着些常春藤,刚长出嫩绿的新叶。
木质的大门上挂着“本乡ハイツ(本乡公寓)”的牌子,字迹已经有些模糊,金属边框有些氧化发黑。
搬家卡车已经先一步到达,工人们正在卸货。
最重要的是——这里依旧没有电梯。
只有一道通往二楼的室外楼梯,铁制的,漆成墨绿色,边缘和焊接处有些锈迹,踩上去会发出空心的回响。楼梯在建筑侧面,沿着外墙盘旋而上,扶手是简单的铁管。
汐织从后座下来,仰头看着这栋建筑。二楼他们那间房的窗户开着,她昨天提前来打扫时挂上的白色窗帘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搬家工人已经开始卸货。纸箱被一个个沿着室外楼梯搬上二楼,在走廊里堆成整齐的方阵。脚步声在铁质楼梯上发出特有的空心金属回响,咚咚咚的,像是敲击着巨大的铁桶。
二宫和也跟工人确认着清单,声音在安静的晨间街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背影在忙碌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搬上楼的箱子。确认无误后,他数出几张万元钞票递给工头,那是他最近打工攒下的搬家费。
汐织独自走上楼梯。
铁制的台阶随着脚步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轻响。扶手冰凉,上面凝结着清晨的露水,摸上去湿漉漉的。走到二楼,是一条开放式的走廊,水泥地面扫得很干净,栏杆同样是铁质的,漆成和楼梯一样的墨绿色。
203室的门是深棕色木质,上面有黄铜的门牌,擦得很亮反射着晨光。门牌上除了数字,还有小小的樱花浮雕。
她掏出黄铜制的旧钥匙插入新锁孔,钥匙是昨天从房东那里拿到的,老式公寓通常不换锁,只是把旧钥匙给新房客。钥匙圈上挂着她从旧居带过来的一个很小的达摩娃娃挂件。
钥匙转动时发出顺畅的咔哒声,门开了。
新家比新小岩的公寓大一些,是2DK的格局,两间六叠的和室,加上独立的厨房和餐厅区域。玄关处是深褐色的地砖,与室内的榻榻米形成对比。
榻榻米是新的,散发着干草和蔺草的清新气味,边缘的包边是深绿色的。墙壁重新粉刷过,白色在四月上午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柔和,没有一丝污渍。
她赤脚踩上榻榻米,脚底传来不同于旧公寓的触感,更紧实,更有弹性,草席的纹理也更清晰。阳光从朝南的窗户洒进来,在榻榻米上铺开一片明亮的光斑,光斑中有细细的尘埃舞动。她走到窗边,推开铝合金的推拉窗,房东说去年刚换过,滑轨很顺滑。
视野豁然开朗。
正对面,隔着一道约一米五高的石砌围墙和一条安静的马路,是东京大学的本乡校区。古老的砖砌建筑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赭红色,屋顶是深灰色的瓦片,上面立着造型简洁的方形烟囱。更远处,能看见安田讲堂独特的钟楼尖顶,在蓝天背景下划出锐利的剪影。
银杏树沿着校园内的道路整齐排列,新生的嫩叶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黄绿色,薄得能看见叶脉。风吹过时,整片树冠泛起细碎的波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纸张在同时翻动。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始拆箱。
第一个纸箱里是她的法律书。她取出自己深蓝色封皮的《六法全书》,书脊上的烫金字已经有些磨损,“六法”的“法”字缺了一点金粉。然后是《宪法判例集》、《民法总论》、《刑法各论》,一本本厚重的法律典籍在榻榻米上排开。书页间夹着许多彩色便签,边缘都卷曲了。
第二个纸箱里是二宫和也的书。电影理论、表演教材、剧本选集,还有大量《キネマ旬報(电影旬报)》等电影相关的杂志和资料。书页间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签,黄的、粉的、绿的,有些书因为反复翻阅书脊松动,需要用橡皮筋捆住,橡皮筋也因为老化而有些粘手。
她将两人的书并排放在昨天已经组装好靠墙的五层原木色简易书架上。是那种需要自己组装的IKEA风格书架,螺丝拧得不太均匀,有些板子微微倾斜。
平成初期,宜家刚进入日本市场不久,这种简约风格的家具在年轻人群中开始流行。他们也不例外。
最上层放她的法律典籍,按照使用频率排列。第二层放二宫和也的电影理论书和表演教材。第三层是两人的参考书和工具书,日语词典、英语词典、电影年鉴。第四层是文学作品和杂书,有夏目漱石全集、几本推理小说、旅行指南。最下层是相册和半透明的塑料材质文件盒,能看到里面装着的证书和文件。
当最后一本书归位时,她退后一步,看着这个书架。
左侧是严谨的深蓝与黑色,书脊上印着严肃的法律术语和条款编号,整齐得像军队列队。右侧则是更丰富的色彩,电影海报风格的封面,艺术字体,黑泽明《七武士》的剧照插图,小津安二郎《东京物语》的封面。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域,此刻被安置在同一个空间里。
系统界面角落,[双翼]任务的进度条,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需要帮忙吗?”
二宫和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已经送走了搬家工人,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T恤,穿着平常的灰色棉质家居裤和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金属工具箱,边角有些磕碰的痕迹。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刚爬完楼梯。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书架上,停顿了一瞬。
“差不多了。”汐织说,声音比平时轻一点,“哥哥装窗帘杆吧。”
他点点头,搬来银色铝合金折叠梯,这是昨天在附近的建材超市买的廉价品,展开时关节处发出咯吱声。开始在窗户上方安装窗帘杆。
汐织继续整理其他纸箱。餐具、厨具、洗漱用品,每一件物品从纸箱中取出时,都带着新小岩旧居的气息。边缘有缺口的淡蓝色马克杯,木柄被用得光滑的锅铲,用了很久牌子的薄荷味牙膏。
下午两点,大部分整理工作完成。
二宫和也用新买的Hario(哈里欧)滴滤壶煮了咖啡,旧的那个玻璃壶在搬家前终于裂了道缝。咖啡的香气混着新榻榻米的草香在新房间里弥漫开来,形成一种属于“新地方”的复合气息。
他们坐在还未铺上桌布的矮桌前,用马克杯喝着咖啡。桌子是旧的,边缘有被茶杯烫出的圆印。窗外传来隐约的钟声,当当当,三下,是东大校园里的钟楼在报时。声音悠远而沉稳,穿过春天的空气,在空荡的墙壁间产生轻微的回响。
“很安静。”二宫和也忽然说。
确实很安静。没有新小岩那种时刻存在的背景音。没有临近总武线铁道的电车规律性震动,没有商店街鱼店老板招揽客人的洪亮嗓音,没有邻居家电视机里传出的午间剧对白,没有小孩子在楼下空地上玩躲避球的尖叫和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这里只有风声,银杏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远处偶有汽车驶过轮胎与路面接触的咻咻声,以及那每隔一小时响一次,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钟声。
这种安静有一种重量。
“不习惯吗?”汐织问。她端起杯子时,手指纤细苍白,几乎能看见淡青色血管。
二宫和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色的陶瓷马克杯的把手。杯身上印着“世界の山ちゃん(世界的小山)”的招牌鸡翅图案,是他们从名古屋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落在东大的砖砌建筑上。汐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骑着自行车从校园里出来,车筐里塞着厚重的书本和A4大小的文件夹。他们穿着牛仔裤和连帽衫,但身上有一种共同的气质,是那种沉浸在自身世界中的专注感,走路时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到墙角堆放着的最后一个纸箱前。
“这个箱子还没整理。”
那是一个尺寸较大的纸箱——二宫和也的书箱,装着他在新小岩书桌抽屉里的所有物品。
汐织打开纸箱,开始一件件取出里面的东西。
过期的学生证,照片上的他比现在青涩些,头发也更短;电影节的宣传册,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卷曲;写满铅笔笔记的剧本草稿,字迹小而密集,有些地方涂改了很多次;几支已经干涸的三菱uni-ball中性笔,笔夹已经松动。
然后,在箱子的最底层,压在一本厚重的《电影艺术》教科书下面,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日本映画大学。
校徽的图案是胶卷与钢笔交叉的设计,在午后的光线下清晰可见。信封的边缘已经卷曲,四个角都有磨损。
汐织的动作停顿了不到一秒。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自动弹出:任务[可能性探索]分支数值,微微波动,上涨了0.5%。
她平静地将信封取出,放在榻榻米上,继续整理其他物品。
二宫和也的视线落在了信封上。
他放下马克杯,陶瓷与桌面轻微磕碰。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秒针走动,滴、答、滴、答。
他从新小岩带来的老式SEIKO(精工)闹钟,白色塑料外壳,此刻被暂时放在窗台上,红色秒针一格一格地移动。
他伸出手,拿起信封。
手指抚过牛皮纸粗糙的表面,抚过校徽凸起的印刷纹路。没有打开,只是那样拿着。
“川崎市麻生区……”他轻声念出信封上的地址,声音里有一种汐织不太熟悉的语调,“从新小岩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如果从这里……本乡过去的话,要将近两个小时吧。”
汐织没有接话,继续整理着纸箱里的其他物品。她取出一沓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分镜草图,纸张是A4复印纸,上面用铅笔画的箭头和注解有些模糊,有些画面旁边写着“推镜头”“淡出”等术语。又取出几本《电影旬报》杂志,封面是黑泽明和小津安二郎的特辑,黑泽明的那期封面是他戴着导演帽的侧影。
她将这些物品在榻榻米上分类摆好,动作有条不紊,但比平时慢一些,像在节省体力。
二宫和也将信封放回箱底,用教科书和其他几份文件仔细盖住。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并排而立的法律书和电影书。
“这个书架,”他说,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平稳,但眼底深处仍有未散尽的波澜,“看起来有点奇怪。”
“奇怪吗?”
“嗯。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被强行塞进了同一个空间。”
汐织也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她和二宫和也身高相差不大,视线微微上扬,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吞咽动作的轻微滚动。她的目光从书架左侧的法律典籍,移到右侧的电影理论,再移回他的侧脸。午后的阳光在他的脸颊上投下睫毛的阴影,那些阴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不是吗?”她说,声音很轻。
二宫和也转头看她。四月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眼睛在光线下颜色变浅,像融化的琥珀,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褐色。在那片琥珀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一个小小的、苍白的轮廓。
“……是啊。”他终于说,嘴角浮现出一个很淡的笑容,“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一个从她小时候就保持下来的习惯动作。汐织没有躲开,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被抚摸的猫,感受着他掌心熟悉的温度和力道。
然后他转身走向厨房:“晚上吃寿喜锅吧?庆祝搬家。”
“好。”
水声响起。他先准备寿喜烧酱汁,味醂、酱油、砂糖在量杯里混合,用筷子轻轻搅匀。然后从冰箱取出这是昨天在附近的肉店买的用保鲜膜包好的和牛肉片,价格比超市贵一些,但肉质更好。漂亮的霜降纹路在灯光下像大理石。他仔细地将肉片一片片铺在盘子里,动作细致得像在摆弄什么珍贵物品。
汐织走到厨房边看着,她的脸色在白色LED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把葱和豆腐拿来吧。”他说,没有回头,正专注地用刀将大葱切成细长的斜段,刀工精准,每一段长度几乎相同。
她打开昨天才通电的银色三菱冰箱,门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吸气声。里面几乎空荡荡,只有几样基本的食材。豆腐还是早晨那盒,装在白色塑料盒里,表面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摸上去冰凉。她取出豆腐和一把洗好的大葱。走回砧板前时,脚步有些虚浮,她轻轻扶了下流理台边缘。
二宫和也立刻转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累了就去休息,我来弄。”
“没事。”她说,声音平稳,但手指在拿起菜刀时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开始切豆腐,动作很轻,刀刃小心地切入嫩白的豆腐块,分成整齐的小方块。切完豆腐,她又开始切葱,但手指有些使不上力,刀落下时偏移了一点,切出的葱段不太整齐。
二宫和也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她,过了两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刀。
“葱丝还是我来吧,你切的够用了。”他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事实。
汐织没有坚持,退后一步,靠在厨房门框上。她看着他将葱段重新整理,刀起刀落,迅速切出均匀细丝。然后他将魔芋丝用清水冲净,又用刀在香菇表面划上十字花刀,这样更容易入味。
准备食材花了些时间。当所有材料牛肉片、豆腐、葱丝、魔芋丝、金针菇、香菇、烧豆腐在料理台上摆好时,已经快到傍晚。
二宫和也搬来便携式瓦斯炉放在矮桌上,插上从新小岩带来的小型瓦斯罐,罐声上已经有些划痕。他将沉重的铸铁锅放上去,开火,锅底很快发热。
汐织在矮桌前坐下。窗外天色渐暗,东大校园的灯光一一点亮。
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牛脂肪,在锅底均匀涂抹,滋滋声响起,牛油香气弥漫。
“要开始了。”他说。
搬新家啦!妹宝小和终于有自己房间啦[撒花]
我终于写到一周目的一半了[爆哭][爆哭]计划本来二十几章就完结一周目的[小丑]这下真王荡了,完结遥遥无期……
死手,净写些罗里吧嗦的东西(蛐蛐)[化了]下周目我要换种写法,甜甜的职场恋爱,应该不会像小和这篇这么拧巴啰嗦……吧(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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