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始之爱》荷语青妃

13、第 13 章

　　第十一章陌上花开
　　《无声之河》的后期制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张默导演带着剪辑团队闭关，周序则开始为晋源规划下一步。
　　“现阶段，你需要一部能被更多观众看到的作品。”周序把几份剧本推到晋源面前，“文艺片叫好不叫座，要打开知名度，需要一部质量过硬的商业片或者上星剧。”
　　晋源翻了翻，都是些偶像剧、古装玄幻剧的本子。制作班底不错，但角色大多是脸谱化的深情男主或冷面王爷。
　　“这些……”他犹豫着说，“好像不太适合我。”
　　“是不适合。”周序点头，“所以我没让你接。但在你挑到合适的本子之前，有个机会可以考虑。”
　　他递过来一份综艺企划——《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二季。
　　这是一档演技竞演类综艺，第一季就火遍全网，让好几个默默无闻的实力派演员一夜成名。第二季正在筹备，周序通过关系拿到了一个参赛名额。
　　“这个节目关注度高，赛制公平，评委都是业内大拿。”周序说，“如果你能走到后期，对知名度和口碑都有很大提升。”
　　晋源看着企划书，眉头微皱。
　　“怎么？不想去？”周序问。
　　“不是不想……”晋源组织着语言，“就是觉得……演戏是很私人的事，放在舞台上被人打分、点评，还要和其他人竞争，有点……不自在。”
　　周序挑眉：“你是担心自己技不如人？”
　　“不是！”晋源立刻反驳，“我是觉得，表演不该是比赛。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节奏和方式，放在一起比较，不公平。”
　　这话说得有些理想主义，但周序听出了晋源话里的真诚——他是真的把表演当成艺术，而不是竞技。
　　“我尊重你的想法。”周序收回企划书，“但你要知道，在这个行业，曝光度很重要。没有曝光，再好的演技也无人问津。”
　　晋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周先生，您说过，希望我成为一个‘用作品说话’的演员。那我能不能……先靠作品说话，而不是靠综艺曝光？”
　　他的眼神很坚定，像山涧里执拗流淌的溪水，清澈见底，不为外界风向所动。
　　周序看着他，忽然笑了。
　　“好。”他说，“那就按你说的来。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得更谨慎地选本子——必须是一部能让你发光，又能被大众看见的作品。”
　　晋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您。”
　　几天后，周序拿到了一个新项目的剧本大纲——《陌上花开蝴蝶飞》。
　　这是一部民国背景的年代剧，讲述乱世中几个年轻人的爱恨情仇与家国情怀。制作公司是业内老牌的正午阳光，导演陈凯虽然名气不大，但擅长细腻的人物刻画。最重要的是，剧本扎实，人物丰满，没有常见的套路化情节。
　　周序看完大纲，立刻联系了制片方。
　　“男三号，沈清和。”他对晋源说，“留洋归来的年轻医生，理想主义者，在战乱中坚守医者仁心，最终为救人而牺牲。戏份不多，但每场都是重头戏。而且这个角色……和你很像。”
　　晋源连夜读完剧本，第二天眼睛红红地找到周序：“我想演这个。”
　　“想好了？”周序问，“这部剧拍摄周期长，片酬不高，而且男三号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宣传资源。”
　　“想好了。”晋源点头，“沈清和……就像您说的，很像我。或者说，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干净，坚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周序看着他眼中的光，知道这部戏接对了。
　　试镜很顺利。导演陈凯看到晋源的第一眼就拍板：“就是他了。那种干净的少年气，现在圈里找不到了。”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陌上花开蝴蝶飞》的男主角是当红小生陆子昂，二十六岁，偶像剧出身，粉丝战斗力极强。女一号是流量小花苏晴，背后有资本撑腰。男二号是资方塞进来的人，叫王磊，演过几部网剧，演技一般，但架子不小。
　　晋源作为新人，拿到男三号这种有亮点的角色，自然招人眼红。
　　进组第一天，麻烦就来了。
　　剧组在上海郊区的影视基地拍摄。晋源提前半小时到化妆间，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王磊的助理把他的化妆箱挪到了角落，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王磊。
　　“不好意思啊，我们磊哥习惯坐这里。”助理语气轻慢，“你是新人，将就一下。”
　　晋源没说什么，默默把箱子挪到角落。周序教过他，在剧组，低调比什么都重要。
　　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低调能解决的了。
　　第一场戏，是晋源饰演的沈清和与陆子昂饰演的男主角在医学院初次见面的对手戏。沈清和刚留洋归来，意气风发，与经历过家变的男主形成鲜明对比。
　　开拍前，陆子昂的经纪人特意过来“提醒”：“我们子昂是男主，你演的时候注意点，别抢戏。”
　　晋源点头：“我明白。”
　　但真正开拍后，问题出现了。
　　陆子昂的演技……很模式化。无论什么情绪，都是皱眉、抿唇、眼神放空三件套。而晋源经过陈教授和张默的调教，表演细腻而有层次。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导演陈凯喊了三次“卡”，最后忍不住说：“子昂，你的情绪再收一点。沈清和是阳光，你是阴影，你们之间要有张力，不是各演各的。”
　　这话本是好意，但陆子昂的脸色瞬间难看。
　　休息时，晋源去拿水，听到陆子昂的经纪人在角落里打电话：“……对，就是那个新人，叫晋源。戏不错，但太不懂事了，跟子昂对戏一点不知道收敛……嗯，想办法压一压。”
　　晋源的心沉了沉。
　　第二天，更明显的刁难来了。
　　一场雨中戏，沈清和抢救伤员，需要在地上跪着演十分钟。道具组准备的“雨水”是冰水混合物，浇在身上刺骨的冷。晋源演了两条，导演觉得不够真实，要求再来。
　　第三条拍完，晋源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导演刚喊“过”，王磊忽然举手：“导演，我觉得刚才晋源有个表情不太对，能再来一条吗？”
　　这种临时加要求，通常不会被采纳。但王磊是资方的人，导演犹豫了一下，看向晋源：“还能再来吗？”
　　晋源打了个哆嗦，点头：“可以。”
　　第四条拍完，晋源已经冻得说不出话。助理小跑着拿来毛巾和热姜茶，但他手抖得拿不住杯子。
　　就在这时，周序来了。
　　他不是空手来的，身后跟着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小餐车，上面是热饮和点心。
　　“大家辛苦了。”周序声音不大，但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我给大家带了点热饮，休息一下。”
　　剧组工作人员欢呼起来。周序亲自把热可可分发给每个人，最后才走到晋源面前，把一杯滚烫的姜茶塞进他手里。
　　“周先生，您怎么来了？”晋源惊讶。
　　“路过，顺便看看。”周序说得轻描淡写，但目光扫过晋源湿透的戏服和苍白的脸色时，眼神冷了一瞬。
　　他转身走向导演陈凯，微笑着递上一份文件：“陈导，听说剧组最近拍摄强度大，我司为全体主创人员准备了一份健康保险，算是小小的心意。”
　　陈凯接过文件看了看，是某高端保险公司的团体险，保额不低。他挑眉看向周序：“周总太客气了。”
　　“应该的。”周序笑容不变，“演员的身体是创作的本钱，保护好他们，才能出好作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周序在提醒所有人：晋源有人护着，别太过分。
　　果然，接下来的拍摄顺利了许多。王磊不再找茬，陆子昂的经纪人也收敛了些。但暗地里的排挤，并没有停止。
　　第三天，晋源发现自己的戏服被人动了手脚——沈清和有一套重要的西装戏服，袖口被剪开了一道口子，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但一抬手就会撕裂。
　　服装师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场戏马上要拍了！”
　　晋源看着那道整齐的切口，知道不是意外。他沉默了几秒，说：“有针线吗？我自己补。”
　　“你会补？”
　　“以前妈妈教过。”晋源接过针线，坐在角落里，一针一线地缝合。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认真。
　　周序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晋源低着头，专注地缝补戏服，侧脸在灯光下柔和而安静。那道银色的缝线在深色西装上格外显眼，像一道伤疤，也像一种勋章。
　　“怎么回事？”周序问服装师。
　　服装师小声说了情况。周序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走到晋源身边，蹲下身：“知道是谁做的吗？”
　　晋源摇头：“不重要。补好就能穿。”
　　“重要。”周序说，“这次是戏服，下次可能是别的。你一直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晋源缝完最后一针，咬断线头，抬起头：“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去吵架？去告状？那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周序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一时语塞。
　　“陈教授说过，演员最重要的功课是‘观察’。”晋源轻声说，“我观察过了，这个剧组，陆子昂要面子，王磊要存在感，苏晴怕被抢风头。我越在意，他们越来劲。我越不在乎，他们反而觉得没意思。”
　　他把补好的戏服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而且，这道缝线……说不定能让沈清和更真实。乱世中的医生，衣服怎么可能崭新如初？”
　　周序愣住了。
　　他没想到，二十岁的晋源，已经有了这样的通透和智慧。
　　“你长大了。”他轻声说。
　　晋源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是您教得好。您说过，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止一种。硬碰硬是最笨的。”
　　那天那场戏，晋源穿着补过的西装上场。导演陈凯眼尖，注意到了袖口的缝线，非但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这个细节好！道具组加鸡腿！”
　　拍摄时，晋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袖口，那个动作自然而真实——沈清和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医生，在战乱中行医，衣服破了补，补了破，但他从未放弃。
　　这场戏一条过。
　　下戏后，陈凯特意叫住晋源：“袖口那个细节，是你自己加的？”
　　晋源诚实地说：“戏服坏了，我补了一下，觉得这样更符合人物。”
　　陈凯看着他，点了点头：“有心了。继续保持。”
　　从那天起，导演对晋源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有时甚至会主动给他讲戏，调整表演细节。
　　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陌上花开蝴蝶飞》有一场重头戏：沈清和为救一个孩子，在轰炸中受伤，躺在废墟里，用最后的力量完成手术。这场戏情绪复杂，对演员的要求极高。
　　开拍前一周，晋源就开始准备。他去医院观察外科医生的状态，学习基础医疗动作，甚至练习在躺着的情况下“做手术”的手部细节。
　　周序每天都会收到晋源发来的练习视频。视频里的晋源躺在客厅地板上，对着空气“手术”，表情专注，眼神坚定。
　　“会不会太用力了？”晋源在电话里问，“陈导说要‘举重若轻’，但我总怕情绪不够。”
　　“你现在的状态是对的。”周序说，“沈清和不是英雄，他只是个医生。在那种极端环境下，他的专注不是‘我要救人’的悲壮，而是‘我是医生，这是我的工作’的本能。你要演出那种……职业性的冷静，而不是戏剧性的热血。”
　　晋源醍醐灌顶。
　　拍摄当天，现场气氛凝重。这场戏要用到爆破特效，虽然已经反复测试过安全性，但演员躺在废墟道具里，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任。
　　开拍前，周序来了。他没打扰晋源准备，只是远远站着。
　　爆破组倒数：“三、二、一——”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晋源躺在废墟中，脸上身上都是化妆做的伤口和血迹。他睁开眼，眼神先是涣散，然后迅速聚焦——他看到了身边受伤的孩子。
　　接下来的五分钟，是晋源的独角戏。
　　没有台词，只有动作和表情。他挣扎着坐起来，检查孩子的伤势，然后从散落的医疗箱里找出工具，开始手术。
　　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血和疼痛。但他强迫自己稳定下来，一针，一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克制。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没停下。
　　远处隐约传来炮火声，废墟在微微震动。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
　　终于，伤口缝合完毕。他瘫倒在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
　　“卡！”陈凯的声音有些激动，“完美！一条过！”
　　现场响起掌声。工作人员冲上去扶晋源起来，帮他清理身上的尘土和“血迹”。
　　周序站在原地，看着被众人围住的晋源，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骄傲，心疼，还有一丝……恐惧。
　　晋源演得太好了。好到让他想起上一次，晋源在镜头前也是这样的投入，这样的忘我。然后，戏演完了，现实中的悲剧却开始了。
　　他甩甩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这一次，不一样。
　　晋源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妆，但眼睛亮晶晶的：“周先生，您看到了吗？我演得怎么样？”
　　“很好。”周序递给他一瓶水，“好到……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太投入，出不来。”周序说，“沈清和死了，但晋源还要活着。记住，戏是戏，生活是生活。”
　　晋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您放心，我分得清。演沈清和的时候，我是他。但喊‘卡’的那一刻，我就回来了。”
　　周序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然而，麻烦并没有因为晋源的出色表现而停止。
　　几天后，一段偷拍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视频里，晋源和女一号苏晴在休息时聊天，两人都笑着，看起来很融洽。但剪辑过的版本，刻意放大了晋源看苏晴的眼神，配上误导性的字幕：“新人晋源疑似追求同组女演员苏晴，剧组恋情曝光？”
　　苏晴的粉丝瞬间炸了。
　　“糊逼别蹭我们晴晴热度！”
　　“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剧组管管啊，什么人都能接近女演员了？”
　　更糟糕的是，陆子昂的粉丝也加入战场——因为苏晴和陆子昂在剧里有感情线，戏外也有CP粉。晋源这么一“插足”，直接惹怒了CP粉。
　　一时间，晋源的微博底下涌进大量恶评。虽然他才几千粉丝，但架不住人多势众。
　　周序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
　　“需要澄清吗？”晋源有些无措，“我和苏晴姐就是普通聊天，她问我表演上的问题，我……”
　　“现在澄清没用，粉丝只会觉得你欲盖弥彰。”周序冷静地说，“这件事背后有人推动。偷拍角度专业，剪辑刻意，发布时间也选在剧集宣传期——明显是想制造话题，顺便踩你一脚。”
　　“那怎么办？”
　　周序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苏晴经纪人的号码。
　　半小时后，苏晴的个人微博更新了一张剧组合影。照片里，晋源、苏晴、陆子昂、王磊都在，大家对着镜头比耶。配文：“剧组大家庭～今天也是努力拍戏的一天！特别感谢@晋源小同学分享的表演心得，受益匪浅～”
　　这条微博巧妙地把晋源和蘇晴的关系定位为“前辈和后辈”、“同事”，既澄清了恋情传闻，又显得大方得体。
　　苏晴的粉丝立刻转向：“原来是这样啊，误会了。”
　　“晴晴真是好前辈，还跟新人学习。”
　　“晋源弟弟看起来挺乖的。”
　　舆论迅速反转。
　　周序又联系了几个娱乐号，发了通稿，标题是：“《陌上花开》剧组氛围和谐，新人晋源获前辈认可”。内容着重描写晋源如何认真准备角色，如何虚心请教，顺便提了一句“表演获得导演陈凯称赞”。
　　这下，晋源的形象从“想蹭热度的心机新人”变成了“刻苦努力的潜力股”。
　　危机暂时解除。
　　但周序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他让陆薇去查视频的来源。两天后，结果出来了——偷拍者是王磊的助理，视频是王磊授意放出去的。原因很简单：王磊觉得晋源抢了他的风头，想给他点教训。
　　“需要处理吗？”陆薇问。
　　周序看着调查报告，眼神冰冷：“先记着。等这部剧拍完，再慢慢算账。”
　　他抬头，看向窗外。
　　娱乐圈的暗流，从来不会停止涌动。
　　但这一次，他会为晋源筑起最坚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