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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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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猛地睁开双眼,胸腔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剧烈起伏,发出短促而嘶哑的抽气。
视野里,是扭曲的灰暗墙壁,以及天花板上那个缓缓旋转,散发着无机质冷光的齿轮虚影。
真理之眼。
他回来了。
不,或许他从未真正离开过。
右手下意识地攥紧,指尖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属于沈述言的体温。
那温暖与此刻周身刺骨的冰冷形残酷的对比。
刚才那极致的甜蜜与安全感,此刻回想起来,像是精心编织,无比恶毒的玩笑。
是麻醉剂失效后,更加清晰的剧痛。
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那短暂的温馨与安宁,才是真正的镜花水月。
“呵。”
李幽猛地回过神,循声望去。
是罗勋。
他依旧靠坐在那个角落,胸口的伤似乎因为缺乏治疗和资源而更加恶化,血迹在他深色的衣服上洇开更大更暗的污渍。
“看来我们的好学生……度假回来了?”
他刻意放缓语速,上下打量着李幽。
“怎么样?跟我们这些在地狱里打滚的渣滓……分享一下天堂的滋味。”
这充满恶意的问话,像盆冰水,将李幽彻底浇醒。
他想辩解,想说那可能也不是天堂,想说沈述言……可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现在,任何关于幸福的描述,都是羞辱和挑衅。
“李幽……”
周宁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正望着他。
“别过去!”
赵阳死死拉着周宁,眼睛却惊恐地盯着,仿佛李幽是什么携带致命病毒的污染源。
“他……他跟咱们不一样了!”
“你看他的样子,谁知道……谁知道他带回来了什么,离他远点!”
下一次审判,还未开始,但无形的裂痕,已深可见骨。
李幽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贴上异常标签的展品,暴露在审视嫉妒与恐惧交织的视线下,无处遁形。
“第七轮坦白,开始。”
“时限,十分钟。”
“好……你们要听真正的罪……”罗勋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我打死过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是一次抓捕行动……目标是个亡命徒,手里有枪,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抠出来的。
“我们把他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他负隅顽抗,开枪打伤了我一个兄弟。”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上渗出冷汗,混合着血污。
“我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力气很大,我们在地上翻滚……我的配枪……不知道怎么就响了这。”
“他当场就……没了。”
“事后报告写的是嫌犯拒捕,在搏斗中意外中弹身亡。”
“但我知道,我当时脑子里除了制服他,还有别的,有对他伤害我兄弟的怒火,有对他这种渣滓的本能憎恶!”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种人间垃圾,死了干净。”
“我在正义和我心里那头想要以暴制暴的野兽之间挣扎过,而最后……是那头野兽赢了,我利用了那个机会。”
“我就是个穿着警服的刽子手!”
这一次的坦白,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有所保留的陈述,而是带着真实情感的张力和血淋淋的自我剖析。
“坦白内容:滥用暴力致人死亡,及隐藏在正义下的私刑。”
“真实性评估:完美。”
“深度评估:触及权力与暴力边界,重量足够。”
“判决:罗勋,授予回归资格。”
白光再次亮起,比李幽那次似乎更加耀眼,笼罩住瘫软在地的罗勋。
罗勋消失了。
“诸位,”陈序年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罗勋的离开,证明了坦白的价值与回归的可能性,但这空间的规则依旧未知,惩罚残酷,我们需要更有效率的生存策略。”
“我提议,建立一个信息共享与分析同盟。将每个人的观察感受,甚至关于回归的细节,进行汇总。”
“由我进行统一分析,找出规则的潜在逻辑,优化我们接下来的坦白策略,提高集体生存概率。”
他说得冠冕堂皇,将理性与效率摆在前面,但核心目的不言而喻。
他要成为大脑,成为信息的枢纽,从而间接控制这个小小的群体。
然而,应者寥寥。
陈序年的理性同盟还未正式提出,便已在无声中宣告流产。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回去,继续他的观察和计算。
李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香气靠近。
李幽警觉地睁开眼。
是关娆。
她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段看似安全,却又足以低声交谈的距离。
“李幽,”她的声音放得很柔。
“你……别在意赵阳那种人,他为了口吃的,什么都能卖。”
“我只是真的很想知道,你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亲密。
“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或者说,需要达到某种状态?”
关娆对他的兴趣,并非关心,而是将他视作可能藏有安全回归密码的宝箱。
她想从他这里找到钥匙,找到一条可以像他一样,离开这个地狱的捷径。
他张了张嘴,想说那可能也是假的,想说那里也有让他不安的疑点,但最终,他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任何关于那个美好世界的描述,在此刻,都可能成为引火烧身的导火索。
关娆见他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放弃。
时间在压抑与猜忌中缓慢流逝。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一个身影被猛地掉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罗勋。
他把身体蜷缩成极致的防御姿态,双臂死死抱着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呃……啊……不要……不要看。”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被撕裂般的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充满极致的痛苦。
“禁闭……全是镜子……四面八方……天花板,地板全是!”
他像是被困在某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深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走开!都走开!”
“让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骇人的景象,让空间里剩下的五个人全都僵住。
李幽浑身冰冷。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回归,罗勋去的是将他罪孽放大,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精神凌迟的镜中牢笼,而他去的却是充满阳光和爱意的温柔乡?
就在这时,陈序年猛地站起来。
“看着我,你看到了什么?具体的环境,细节。”
罗勋似乎被这声音刺到,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和抗拒,疯狂地摇着头,口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流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只有我,只有我和我的罪,无穷无尽……逃不掉……永远也逃不掉。”
他描述的现实,是一个彻底的精神牢笼,将他内心对于监视和审判最深的恐惧,变成了永恒酷刑的实体。
如果回归的世界,是根据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恐惧或罪孽量身定做的地狱……
那李幽那个完美得不像话的家又算什么?
死寂。
但这死寂并非空无,而是充满无声的质问和迅速发酵的恐惧与猜忌。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又如同利箭,齐刷刷地射向僵立在原地的李幽。
“为……为什么……”
赵阳指着李幽。
“为什么只有你不一样?他……他都变成那样了!”
“为什么你回来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你去的那个地方就是天堂,他去的就是那种鬼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是不是跟这个鬼地方是一伙的。”
“数据冲突。”沈述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锥,紧紧钉着李幽。
“两个回归案例,环境体验,精神影响,呈现完全相反的极端化特征,排除小概率的随机性,最符合逻辑的推论是。”
“李幽,你在说谎。”
“你所谓的温暖幸福,安全的家,根本不存在。或者,那只是针对你个人的精神麻痹手段。”
陈序年的分析冷酷无情,直接将李幽的经历打上虚假和异常的标签。
就在这怀疑与恐惧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真理之眼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宣判般降临。
“观察期结束,规则升级。”
“新增规则:指定坦白。”
“从下一轮审判开始,每一轮的回归资格获得者,或经判定坦白价值最高者,将获得指定下一轮坦白者及其坦白主题方向的权力。”
“指定范围需基于观察与逻辑推导,不得完全随机。被指定者必须遵循主题方向进行坦白。”
之前的审判,虽然残酷,至少还是每个人面对真理之眼,挖掘自身的罪孽。
而现在,这规则彻底将审判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猎杀游戏。
每个人都可能被指定。
被指定去揭露自己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伤口。
可能是你最深的恐惧,可能是你隐藏最深的秘密,可能是你人性中最不堪的一面。
获得指定权的人,将手握利刃,可以精准地刺向任何他想伤害或者他认为有价值挖掘的人。
猎杀,开始了。
目光再次聚焦于李幽。
但这次,不再仅仅是怀疑和恐惧,而是敌意。
陈序年看向李幽:“信息不对称是最大的风险。”
“他的回归体验是异常数据,必须进行交叉验证和深度解析。”
“撬开他的嘴,获取真实信息,是当前最优生存策略。”
他的低语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结论。
理性在他这里,再次成为最冷酷的工具。
赵阳吓得浑身发颤,但他看向李幽的眼神里,恐惧之外,也多了认同。
他太害怕了,害怕被指定,害怕去面对自己内心更黑暗的东西。
如果有明确的目标,一个公认的异常存在,那么将矛头一致对准他,似乎就能暂时缓解自己的危机感。
“对……对……他肯定知道什么!必须让他说出来!”他声音发颤地附和着。
“第八轮坦白,开始。”
“本轮主题:自身罪孽的深化。”
压力再次降临,但这次,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陈序年率先开口,他的坦白更像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表演,旨在展示价值。
“我曾利用我的知识,设计过一个心理实验,诱导参与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违背其道德准则的选择,并记录了他们在良知煎熬下的全部数据。”
“我以此撰写论文,获得了学术声誉。”
“我享受这种操控他人灵魂的过程。”
关娆紧随其后“我曾经故意接近一个家庭幸福的女人,引诱她的丈夫,并不是因为我多喜欢那个男人,只是想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想看到那个骄傲的女人崩溃的样子。”
“后来他们离婚了,孩子跟了母亲,过得挺惨的……我偶尔想起,会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她将自己的恶毒包裹在脆弱的表象下,试图博取同情的同时,也在不断巩固自己有价值的地位。
所有人的表现,都隐隐指向一个目标。
确保自己不是最差的,确保自己拥有价值。
李幽机械地重复着关于自己那爱之罪的阐述,声音干涩,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他,就是网中的飞蛾。
坦白结束。
短暂的沉寂后,真理之眼宣布结果:“本轮坦白价值最高者:关娆。”
关娆的脸上,那抹残忍的微笑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毒花盛放。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带着猎人审视猎物的快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序年面无表情,似乎在等待她的选择,也像是在评估她的策略。
赵阳瑟瑟发颤,祈祷着不要被选中。
周宁垂着眼,身体紧绷。
罗勋依旧在自我的地狱里挣扎。
“下一轮……我指定,李幽。”
“我要你坦白,你口中那个完美爱人。”
她刻意停顿,欣赏着李幽眼中迅速积聚的惊恐和抗拒。
“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最残忍的事。”
李幽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沈述言……残忍。
这两个词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可是,关娆的指定,带着所有人的猜忌和恶意,狠狠地凿向他心中那座用爱与记忆构筑起的堡垒。
堡垒剧烈地摇晃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没有,他没有!”
“述言他……他对我只有好,他爱我!”
“我要细节,要感受,要你当时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说出来,别逼我用规则帮你回忆。”
“警告。”
真理之眼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无形的压力开始在空中凝聚,如同乌云压顶,笼罩在李幽头顶,让他呼吸骤然困难起来。
那是惩罚即将降临的前兆。
在双重压迫下,李幽的精神防御机制被强行启动。
他像是陷入自我保护的迷障,记忆被扭曲,认知被染色。
那些潜藏在幸福表象下,可能带有痛苦色彩的碎片,被他那颗早已将爱与痛苦深度绑定的心,重新解读粉饰。
“他……他打我。”
关娆眼睛一亮:“哦?怎么打?”
“他……他情动的时候……抱我抱得很紧……很用力……”
“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吻痕,有时候……是掐痕……第二天都消不下去……”
他将恋人间可能存在略带侵略性的亲昵,扭曲成暴力的指控。
罗勋在旁发出嗤笑:“就这?”
在他经历的真实血腥面前,这简直如同儿戏。
关娆不满地蹙眉,但并未打断,继续逼问:“还有呢?”
“他……他把我关起来。”
“有一次……我很难过,很想伤害自己……他……他就把我反锁在卧室里……不管我怎么哭,怎么求他……他都不开门……直到我冷静下来……”
“他骂我……”
“他说我一无是处……说我是废物……说离了他,我什么都做不好……”
“坦白内容:涉及亲密关系中的暴力,禁锢与精神贬低。”
“情感真实度:高。”
“事实逻辑度:存疑。”
“惩罚:分担执行。”
话音刚落,两道无形的力量同时作用。
李幽感到如同被最信任之人当面唾弃的心酸和委屈,瞬间击中心脏。
更强烈的惩罚,却落在指定者关娆身上。
“啊!”关娆猛地捂住心口,发出短促的惨叫。
她清晰地体验到被彻底背叛,被撕心裂肺的痛楚。
仿佛她最珍视,最信任的人,正将匕首狠狠捅进她的心脏。
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剧烈。
“第九轮坦白,开始。”
“本轮主题:自身罪孽的深化,或触及存在本质的隐秘。”
“我放弃陈述具体行为罪孽。”陈序年开口。
“那些基于情感欲,社会规范的罪,在更深层的问题面前,显得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投向那旋转的齿轮,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虚影,直视其背后的真相。
“我的罪在于我的思考本身。”
“我怀疑一切感知的真实性。”
“我质疑存在的根基。”
“我认为,现实可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幻觉。”
“我们所谓的记忆情感,甚至此刻感受到的饥饿疼痛……都可能只是输入我们意识的数据流。”
“我们可能只是一段被设定的程序,一群被困在循环中的信息幽灵,或者是某个更高存在用于观测,可随意抹去的实验记录!”
他越说越快,逻辑链条疯狂跳跃,冲击着听者的认知底线。
“如果连自我都是虚假的,那么罪又何尝不是被设定的参数?”
“审判本身,或许只是系统的一次冗余清理,我们在这里挣扎坦白,互相倾轧,可能毫无意义,就像一段代码在徒劳地试图理解编程者的意图。”
他猛地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真相:
“我最大的罪,就是窥见了这可能的虚无,并因此否定了一切意义,包括我自身存在的意义。”
“我将理性这把刀,最终指向持有它的我自己。”
这番坦白,不再是挖掘个人历史的阴暗,而是直接轰击所有人赖以生存的认知基础这。
真理之眼沉默了。
那齿轮虚影的旋转似乎都出现片刻的凝滞,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运算。
“坦白内容:对现实真实性与自我存在根基的哲学性质疑与否定。触及信息层面本源逻辑。”
“深度评估:触及本源。”
“判决:陈序年,授予回归资格。”
刺目的白光再次降临,笼罩住陈序年那因为极致思考而略显亢奋和虚脱的身体。
他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淡化,消失。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中流逝,每秒都像是在确认陈序年那可怕猜想的真实性。
他们是否真的只是一段无意义的代码?
所有的痛苦是否都是虚妄?
突然空间再次剧烈扭曲,静电噪音刺耳欲聋。
陈序年被粗暴地扔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但他的样子,比罗勋归来时,更加令人胆寒。
罗勋是情感的崩溃,是精神世界的塌陷。
而陈序年是认知的彻底瓦解,是理性堡垒被从内部爆破后的废墟。
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抓得如同乱草,脸上那副象征着理性和知识的黑框眼镜碎裂开来。
镜片不知去向,只留下扭曲的镜架歪斜地挂在脸上,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细小的划痕。
他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指甲深陷。
“陈序年!”赵阳第一个扑上去。
他抓住陈序年僵硬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你看到什么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第十轮坦白,开始。”
“我指定,周宁。”
周宁抬起头,眼中充满猝不及防的惊惧。
关娆向前一步,紧盯着他。
“坦白你的爱,不是李幽那种扭曲的东西,是你自己的。”
“你的爱是什么,从哪里来?”
压力瞬间集中到周宁身上。
真理之眼的无形威压笼罩下来,让他呼吸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我……我……”
他试图组织语言,但在巨大的压力和内心某种不稳定因素的影响下,他的叙述开始变得混乱。
“我……我只是想对他好……”
“他总是不按时吃饭……我……我就每天去给他送饭……他喜欢喝我煲的汤……”
“他房间总是很乱,书和画稿扔得到处都是……我……我就经常去帮他收拾整理。”
“继续说,还有呢,你还为他做过什么贴心的事?”
“还有……还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陪着他,在图书馆……不对……是在……是在哪里?”
“我……我记不清了……”
他的话语开始颠三倒四,时空错乱。
而更恐怖的是。
在真理之眼无形的压迫和自身认知的剧烈冲突下,周宁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的轮廓边缘开始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微微地闪烁抖动,偶尔甚至出现极其短暂的局部透明化。
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开始疯狂蠕动紧。
接着,一片片模糊扭曲,如同潜意识投影般的剪影,开始在那灰暗的墙面上浮现变幻。
罗勋对面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双密密麻麻,充满冰冷审视意味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将他内心对监视和审判的恐惧放大到极致。
赵阳蜷缩的地方,墙上浮现出无数张扭曲,咧开到耳根的嘴巴,发出充满嘲讽和鄙夷的大笑。
他尖叫着,不断用头撞击地面。
而李幽……
他惊恐地看到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背影。
沈述言正毫不留恋地,走向远方无尽的黑暗,无论李幽在心中如何嘶喊,如何哀求,那个背影都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