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朵紫藤花 ...
-
“我改造过我的身体，以此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
珠世缓声说明着自己的情况。
炭治郎顶着愈史郎嫌弃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反问其中细节。
突然，嗅觉敏锐的少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在此前的藤袭山腰，四季常开的紫藤花那浓烈的花香经久不散，此时出现在这里，和珠世夫人血鬼术的香味一经碰撞，就弥漫开让人头晕眼花的味道来。
对炭治郎来说，实在是不好受。
太香了。
紫藤花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他记得鬼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生理性厌恶这种味道。
炭治郎去看身边的愈史郎，果不其然，少年模样的鬼脸上阴云密布，额角青筋迸起，怒吼声几乎要炸裂耳膜，“你这个王八蛋这周是第八次了吧！都说了一周七次不能再多而且今天才星期三啊混蛋！”
炭治郎抖了抖，下意识去捂祢豆子的耳朵。
“我以为你们出去了嘛……”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风轻云淡却不管他鬼死活。
花香外，炭治郎闻到了鬼的味道。
又是鬼吗？炭治郎暗自思忖之际，门被拉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不是头身分离那种，是很正常地将一颗好好连接在脖子上的脑袋伸了进来。
但不同寻常又违背常理的，这鬼带着的花环、耳饰、项链，都是清一色的紫藤花，甚至尖指甲捏住的汤匙正在搅拌的，也是洒满了紫藤花瓣的汤汁，随着汤匙沉沉浮浮。
“噢？”青年模样的鬼长了一张格外好看的脸蛋，眼眸是夜幕一样的深紫，扎起高马尾的长发尾端也是如出一辙的紫色渐变。
鬼青年看向了祢豆子，“珠世小姐，你又捡鬼回来了？”
在炭治郎紧张地去挡妹妹身形时，他才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炭治郎脸上。
又倏地一顿。
然后，在三鬼一人的注视下，鬼青年，即苍末星介的眼眶中，掉下了血珠。
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炭治郎迷茫不解，鼻尖萦绕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悲伤的味道，又佐以茫然和不解。
他注意到，青年视线的落点，在他继承自父亲的耳饰之上。
“你……”
炭治郎话音未落，眼前就突兀出现了星介放大的脸。
褪下了伪装，深紫色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个汉字贰，炭治郎怔怔地要去细看，余光里就瞥见尖锐的指甲靠近了他的耳朵。
瞬间，他全身肌肉绷紧，却发现星介只是力道轻微，又小心翼翼地碰上了自己的耳饰，甚至不敢去摩挲一二。
血珠一颗颗砸落在炭治郎的衣领上，祢豆子因陌生鬼和哥哥之间过近的距离和讨厌的味道而躁动不安地警惕起来，但她没感觉到杀意，也就忍耐着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瓷碗落地的碎裂声拉回了走神的炭治郎，让他惊觉自己的防备之薄弱。
如果这鬼想杀他，恐怕已经成功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虽然没有闻到恶意，他也紧张地移动视线和极近的眼眸对视，随后惊讶地发现，鬼青年眼睛里的茫然不比他少。
“你……”星介止不住眼泪，声音像人类一样干涩，说话间能闻到紫藤花的香味。
炭治郎屏息，心中暗想原来还有喜欢紫藤花的鬼，这都快腌入味了。
“是谁？”
星介茫然地退开了一点，屈指抵住下颚，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任由血色的眼泪滑落，“为什么看到你，我就很想哭呢。”
打断他的奇怪行为的，是愈史郎。
“行了行了，你去喝你的紫藤花茶，别在这熏我们。”鬼少年冲过来，提起星介的衣领把他丢到一边，大声抱怨他对珠世大人的不尊敬。
星介在半空翻了个圈完美落地，仍然不解，但好在这次他记起了礼节，彬彬有礼地望向人类少年，好奇道：“我叫苍末星介，少年你叫什么？”
“……灶门炭治郎，这是我的妹妹祢豆子。”
星介：“完全没听过。”
说完这一句，他蹲下身，没再去看炭治郎，好像已经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
炭治郎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放出点点微光，而洒落在地上的碎瓷片和汤汁花瓣消失不见。
血鬼术吗？
星介利落地收拾完，就进了里屋，只留下一室的紫藤花香。
“臭死了，总是搞得这个样子。”愈史郎满脸难忍。
珠世无奈叹气，向不解的炭治郎解释道：“星介他，就相当于人类中自杀成瘾的人，只不过身体素质太好，一直死不掉，这些年我们也习惯了。”
愈史郎小声反驳，“只知道给珠世大人添麻烦的小白脸。”
“愈史郎。”珠世无奈。
简单说教了一句，她领着炭治郎去室内待客的房间，慢慢解释起具体的情况。
“用了两百年，才把愈史郎一人变成了鬼吗？！那苍末先生又是什么情况？”炭治郎难掩震惊，难道其实有不在少数的鬼愿意控制自己，只饮用少许人类血液，甚至服用紫藤花？
“……星介是一百年前我带回来的，但更早之前我就认识他了。他能摆脱鬼舞辻的控制，我也很惊讶。”
提及那个将前尘往事、甚至包括再遇之前做鬼两百多年的记忆，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现下成了一张白纸，却自觉羞愧难当，持续性每日服毒、间歇性日轮刀自刎的青年，珠世也是心情复杂。
初见时，那人还是跟在继国先生身后，星眸璀璨和他一起斩杀鬼舞辻的少年剑士。
再见时，那鬼却是满脸鲜血，舔着指尖，和寻常食人鬼一样令人作呕的混账。
她在这里纠结，那家伙倒好，什么都不记得，却莫名良心上线每天煮紫藤花……要不是她和愈史郎特殊，早就无法忍受地把他踢走了。
……好吧，踢走后说不定就被鬼舞辻重新吃了，那还是继续养着吧。
反正也是个家里蹲。
但他未免太颓废了。珠世甚至怀疑，苍末星介都不会用他的型了。
毕竟，将近一百年，那把断掉的日轮刀都只起到微不足道甚至莫名其妙的作用。
眼下，她深深地看了一样炭治郎的耳饰，对星介如此反应的理由心知肚明。
也许星介现在就在自己的房间，拿着日轮刀自刎吧。
作为曾经的上弦之二，不是深红的刀刃就无法真正杀死他。哪怕服食紫藤花百年糟蹋鬼身，剩下的再生能力也远比受到的伤害要强。不过，那毕竟是他为人时期使用过的日轮刀，斩首还是有痛觉的。
和炭治郎谈完了收集十二鬼月血液研制药物的相关合作事宜，鬼舞辻无惨派来杀死炭治郎的恶鬼也突破了愈史郎的目隐之术。
麻烦了……
炭治郎对付箭头鬼，祢豆子对付手球鬼，两兄妹分开战斗，珠世和愈史郎也在尽自己的努力。
唯有星介，盘腿坐在地牢前，悠哉游哉地喝着紫藤花茶，听着上面的战斗响声神游。
呃……是身子在给放到一边的脑袋喂，因为走神，花茶从喉管里流出来，愈发浓郁的味道让倒霉蛋路人鬼呲牙咧嘴。
不是他坐享其成，让半大孩子保护自己，主要是很久以前，刚到珠世身边时，他被鬼撞见一次，那个六只眼的上弦一就来追杀一次。
还会啰里吧嗦说一堆烦人的话，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的星介只觉得莫名其妙，谁啊这是，和你很熟吗？
就算熟也是以前熟，现在不熟的好嘛。
他那会还没开始以喝茶为爱好，靠上弦一话唠，也能拿刀和他打个有来有回，最后身受重伤带着珠世和愈史郎跑路。
但一来，每次打架都很烦，伤很重，受伤只喝血很难养；二来，珠世和愈史郎也是每天担惊受怕……让鬼舞辻无惨那边以为他们几鬼分开后，星介就不再出门，还在据点养起了恶鬼厌恶的紫藤花。
甚至在珠世无奈，愈史郎嫌弃的眼神里，喝起了紫藤花茶。
地面上的动静渐消，星介把脑袋重新安回身子，抬头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珠世。
“珠世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说。”
*
现在炭治郎很懵，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对苍末星介躲在别人背后有微词。但珠世夫人所说，将祢豆子留给她照顾，自己改带着苍末星介出门猎鬼……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吧。
他拒绝留下祢豆子，但对于星介的请求，完全无法理解。
“苍末先生为什么要跟我走呢？因为我的耳饰吗？”
“只是其中之一。”苍末星介把自己缩小成刀镡大小，跳到祢豆子的肩上，露出了笑容，将这个话题转移开——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原委，“你没有发现祢豆子的特殊吗？”
炭治郎恍然大悟，“是我妹妹从没吃过人，可以靠睡眠恢复？”
星介愣了一下，“很好的习惯。”
在羡慕吗？炭治郎闻到了这种情绪。
“不过我不是说这个。”星介摇了摇头，“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鬼舞辻无惨的名字对鬼来说就像是诅咒一样，提及就会死亡。”
“是的。”炭治郎显然对手球鬼的死亡过程印象很深。
“其实，对鬼舞辻来说，所有鬼的行踪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通过鬼的眼睛看到在鬼眼前的人，除了摆脱他控制的珠世小姐、愈史郎和我，以及……”星介看向祢豆子的侧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恐怖的话，“靠自己就成功的祢豆子。”
“……是这样吗？”炭治郎震惊，“那他们能上报情报给他吗？”
“当然了。”星介笑，“他还可以读取我们身体里细胞的记忆呢。”
“好可怕的能力……”兀地想到什么，炭治郎脸上的表情化为了惊恐，“他发现祢豆子了吗？”
少年人心性朴素，但显然知道这种特殊不能为鬼所容，尤其是珠世夫人说鬼舞辻是个卑劣的胆小鬼。
——那种人不会允许越来越多的鬼脱离他的掌控。
“我想没有的，不过以后不好说。”
星介笑得一脸乐观，此时他还不知道祢豆子到底有多特殊，“他发现祢豆子可能还好，但发现我，真的会出大问题。”
见炭治郎不懂，又解释道：“这次虽然躲过去了，但无论是珠世小姐还是我，都是鬼舞辻想要杀死的‘叛徒’，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比炭治郎你要安全呢。”
“为了逃脱这家伙引来的上弦一的追捕，我们可是换过好多地方。”愈史郎真心抱怨，完全是被星介气的，“给我向珠世大人道歉啊，你这混蛋，说不定接下来就会有鬼找上门，如果发现你还和我们待在一起……现在的你，还怎么对付那家伙啊。”
“好了，你们两个。”珠世安慰道：“我们本来就总是更换定居的地点，就算是上弦追杀，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她很无奈地与炭治郎对上目光，“药物的研究对于杀死鬼舞辻至关重要，星介不能去猎鬼，只能被动应付，但有我们拖累他，想要在上弦一面前全身而退实在困难。”
“其他的鬼杀队成员很难信任我们，只能靠炭治郎你了。”珠世希翼地望着炭治郎。
三个鬼念唱做打一番，炭治郎咬了咬牙，想到珠世夫人所言说不定可以靠十二鬼月血液研究将鬼变回人类的药物，还是有了决断。
为了妹妹祢豆子，少年目光愈发坚定，“如果不介意路途辛苦，苍末先生请和我一起走吧。”
他其实闻得出来，三鬼打配合哄他没错，但他们的味道里的真诚并不作假。
星介看着因他的动作而晃动的耳饰，声音不自觉放得又轻又缓，不知为何心脏都要化了，“你放心，我会安静地待在箱子里不出来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不过，我一出现在鬼面前，就可能被鬼舞辻发现，从而被上弦一追杀……”星介带着歉意说道：“所以是没法帮你猎鬼的。”
炭治郎不在意这个，“没关系，这是我作为鬼杀队剑士的职责，您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说着，露出了长男面对弟弟妹妹时的充满了责任感的温柔笑容。
“……”星介下意识移开视线。
娃娃大小的小人绷住表情，内心翻滚着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这样的字眼。
一声轻笑传进耳朵里，星介看着炭治郎那温柔的笑容，只感觉连躯干上，那不记得是哪个鬼杀队剑士留下的伤口都在暖融融的发痒、刺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朵紫藤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