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朵紫藤花 ...
-
“炭治郎，呼吸停了哦。”
背在肩上的箱子里传来幽幽男声，成功让炭治郎浑身一紧。
他下意识一个深吸一口气，又马上反应过来做法不准确，连忙朗声应道：“不好意思星介先生！我们再来吧！”
话音落下，他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全集中呼吸维系时间延长。
这是他和祢豆子、星介先生离开浅草的第二天。
除去休息的时间，他们一直在向着鎹鸦提供的方位赶去。
只是，炭治郎的肋骨在战斗中被折断了，刚走出三个鬼藏身的府邸没多久，就疼得只能咬牙硬撑。
炭治郎默默想着：好在他是长子，很能忍耐痛苦。
次子可以和长兄撒娇，尽情地哭诉自己有多疼，如果他是次子，一定忍不下来。
但他是哥哥。
他能忍！
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疼的，痛着痛着就麻木了。炭治郎这么安慰自己，却仍然控制不住地轻轻抽气。
这时，贴近背部的木板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叩响。炭治郎深吸一口气，将胸口和腿部传来的钝痛勉强压下，语气平静，“怎么了吗？星介先生？”
祢豆子一直很安静，如果有事，也只会唔嗯几声叫他。
发出这种动静的，只能是苍末星介。
“炭治郎，姑且问一句，你会全集中呼吸吧？”
“会的。”炭治郎不明所以，还是温和地回答了，“这是使用型的基本功。”
星介不是很理解地说：“……那你痛的话就呼吸啊，人类的躯体很脆弱，就算是磨练意志力，也不用在伤势未愈的时候吧。”
他的声音隔了层木板，但依然清晰地传到了炭治郎的耳朵里，带着疑惑的味道，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要平白无故地受罪。
“在我的印象里，全集中呼吸可以缓解痛苦、加快伤势恢复、对实力提升也大有裨益。”
炭治郎是个很听劝的人，当即停步尝试。
居然真的按星介先生所说，疼痛减轻了。
但是……
“星介先生……”他迟疑片刻，轻声问道：“我能问一件事吗？”
“什么？想知道鬼舞辻的什么事吗？”
“想知道！”炭治郎脱口而出，又立即回过神来，声音不自觉压低，“那哥，我其实是想说，您……很了解呼吸法吗？”
“你说这个啊。”星介放空目光，“珠世小姐说，我变鬼以前，也是鬼杀队的剑士。”
但他什么也不记得。
按理说，能几次从上弦一手上逃走的他——前上弦二——应当很强。
可……在人类和鬼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有哪个鬼杀队剑士能强到给他留下一道，这一百年记忆里，都无法痊愈的伤口呢。
以前很了解他的某个同僚？这么看，那他确实加入过鬼杀队。
“欸？！！”炭治郎着实吃了一惊。
鬼杀队的成员变成了鬼？！
下意识的，被背叛的愤怒油然而生，又因着嗅到的懊恼与悲伤而偃旗息鼓。
怎么能变成鬼啊……明明是鬼杀队的一员不是吗？怎么能叛离自己的立场。
这是对整个族群的背叛，是狼狈为奸啊……心性朴素的少年为星介感到悲哀。
鬼是空虚的、可悲的生物。
“即使是变成鬼，失去曾身为人之子的记忆，呼吸的方式、型的使用，却残留在了自己的血肉里……”
星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嘲一笑，“虽然也没有一百年往前的记忆，但我想，就算是那个我，也不会喜欢吃人，更是不会去碰老弱病儒——想来也和那段经历有关吧。”
“星介先生……”炭治郎的声音很轻，眸光却冷静而坚定，“以前吃过人的吧。”
“嗯。”回答得干脆利落。
然而少年带着的那对耳饰似乎在眼前不停地晃，一看到这副场景，星介就伤口发疼，情绪不自觉地低沉下去，“我苟活到今日，没有真正了结自己，完全是因为……把我变成这样的鬼舞辻没有死。”
箱内，星介的竖瞳蓦然睁开，凌冽的杀意如潮水般外溢。
临时室友，一旁安静蜷缩的祢豆子同样倏地睁开了眼睛。
在星介收敛气息后，她才重新阖眼。
阳光下，炭治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恐怖的压迫感……这就是比肩十二鬼月的鬼吗？
意识到吓唬到了两兄妹，星介低声致歉。
都说到这里了，他心中微叹，接着道：“即便我根本不记得我和他有过什么具体的仇怨，但每一次、每一次，当我要真正了断时，就有声音在说：鬼舞辻无惨还没有死，你不能死。我不觉得那是我潜意识的逃避，我很清楚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过去的我罪无可赦，无法被原谅，不配被宽恕……”察觉到什么，星介话音一顿，眉头蹙起，声线陡然抬高，“你在同情我吗？炭治郎君？”
“你不能同情一只吃过人的鬼。”他的语气变得很严厉，“包括我在内，这都是要下地狱的渣滓，永世不得轮回的畜牲。”
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星介先生……这般真情实感，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疼痛感骤然变得鲜明，炭治郎连忙进行全集中呼吸。
但这时并不在战斗中，他坚持不了太久。一开始时，甚至感觉心脏要从耳朵里跳出来，能一路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毅力，但总是会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停下全集中呼吸。
于是，他拜托了星介提醒。
炭治郎心想，可能是因为他越强，采血越方便，再加上他的耳饰，这俩原因导致星介先生教导起他来，可以说是兢兢业业。
甚至每夜的睡前一小时，在鎹鸦的注视下，星介都会亲自和炭治郎过招，随手折根树枝，让拿刀不满两年的少年攻过来。
“你的基础功还要练，水之呼吸的十个型掌握得也不够纯熟，且同情心太强……炭治郎，对付鬼不需要最后那个。”
炭治郎仰躺在地上，声音柔和却坚定地说：“我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们的头颅。”
“好孩子。”星介夸赞道。
“集中注意力，全集中呼吸不要停。“他拿着树枝，轻轻戳在炭治郎的肚子上，“在战斗的时候，要掌握自己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挥刀时，在手，移动时，在腿。”
“肌肉的紧绷与松弛两种状态，也必须要学会时时控制。”
“你看。”星介移开树枝，点了点炭治郎的胳膊，“太僵硬了，放松，不然明天会很痛的。”
炭治郎依言照做，疲惫地向星介道谢。
简单收拾完自己后，他就保持着全集中呼吸，沉沉睡去。
因着自己是鬼，夜间不需要休息，一般就是星介来守夜，顺便叫醒停下全集中呼吸的炭治郎。只能说还好全集中呼吸下的睡眠质量极高，随着持续时间延长，炭治郎的身体素质也在拔高，不然这么折腾，人都得憔悴几分。
浅草距离炭治郎的下一个任务地点不远，他们很快就要抵达鎹鸦提供的位置了。
道路上，炭治郎遇到了一个鬼哭狼嚎，纠缠女孩子的少年。
目的相同，二人结伴而行。
星介闻得到鎹鸦和小麻雀的味道，了然地靠着箱壁，心想，祢豆子已经被发现了。
鬼杀队的联络一般靠训练好的鎹鸦，能让小麻雀代劳，那说明这个孩子的听力非常优秀，以至于鎹鸦的叫声会吵到他。
这样的孩子，不可能听不出鬼的动静。
也是个天真的，信任同期的孩子……
这一代的鬼杀队当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他又会作何选择呢。
……一如既往吗？
因为自己也曾是鬼杀队的一员，所以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吗？
星介知道珠世小姐不信任鬼杀队，他也是问了才知道，她会把炭治郎带回来，完全是那对耳饰和少年言辞（称呼刚变鬼的男子为“这个人”）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问过炭治郎，耳饰来自哪里。
炭治郎说是他们家的代代传承。
“……”搞不懂，只是一对耳饰，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难过，珠世小姐反而觉得信赖呢。
所以说炭治郎的祖先，是什么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珠世小姐不常说星介的过去，究其原因是她也不算了解。
她说，他们在一起生活之前，统共就见过三次。
第一次，他还是人。
第二次，他在吃人。
第三次就是他仅有的记忆的起始点。
不记得缘由但一定要远离鬼舞辻，于是，靠着珠世小姐的药物，暂时脱离了他的控制，开始长达百年的东躲西藏生活，还要一直压制体内属于鬼舞辻的鬼血。
炭治郎要进入鬼的屋子里斩鬼，便将箱子放到了树荫下，拜托哥哥被抓走，一路随着血迹跟过来的两个孩子看护。
祢豆子感觉到哥哥的气息远离，发出了唔嗯的动静。
星介跳到她肩上，摸了摸她的头。
“好孩子，哥哥去工作了，和我一起等他吧。”
听到箱子里传来的声响，原本答应炭治郎要守着木箱的两个小孩害怕地跑进了屋子里，躲到炭治郎的身边。
“……”
祢豆子睁着眼睛看过来，莫名有点委屈的意味。
星介轻声道：“没关系的，里面的鬼很弱，炭治郎能解决。”
他们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大白天的时候出去啊……祢豆子可能会被太阳晒到，他可能会被鬼看到。
没过多久，那个叫我妻善逸的少年就带着其中一个小孩飞了出来。
接着是带着山林气息的少年。
鬼杀队成员基本都有对鬼的感知，山林气息的少年就要杀过来。
星介血鬼术都准备好避开了，善逸却猛然扑过来把箱子抱住，任由那个少年拳打脚踢也不放手，更不拔刀。
只是护着箱子哭喊：“这是炭治郎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你不能动！”
“……”星介轻轻揉了揉祢豆子的头发。
真好啊，他微微笑起来，哥哥与妹妹。
哥哥会保护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也会保护哥哥，如此动人的亲情。
还有那个叫善逸的孩子，明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也要保护同伴认定的，比生命还重要的鬼。
……这是属于人类的，绵软但诚挚的情感。
也许他也曾拥有过，但空茫的脑海里，已无迹可寻。
也是……就算记了起来，也再找不回当时的心境了，那是属于人类的。
不是鬼的。
说到底，这全是鬼舞辻无惨的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两朵紫藤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