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猫女》璧月银海

10、翻墙

　　新高一会提前一个星期开学弄军训，而刚好那几天太热，军训便延迟到了九月份。

　　加上这个学校传统的一月一军训，因此九月份有两周军训要弄。

　　九月中旬，正式的九月份军训，也就是开学后第二次军训前一天的下午，又是随机分连队。

　　兵找到连队所在班级后签个到就能去吃晚餐了，晚自习要训练。

　　这次A班只有文亦敛分到B连来，安珉一坐在位置上，像主人招待客人一样冲文亦敛招手：“文亦敛！这儿坐！”

　　文亦敛闻声朝我们所在的最后一排看过来，和她对上视的那刻，她眼里满是笑意。

　　等文亦敛在我们前一排坐下，安珉一拨了拨头发往窗外看：“哎，你们班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啊。”

　　“这匹配机制真的有问题，就喜欢看我独自一个人，”文亦敛无奈地吐槽，“每次分连老就我一个A班的，我的搭子都被分走了。”

　　她们有说有笑，我在一旁不做声，一直偷偷观察文亦敛。

　　军个训还化妆了，头绳上有个猫猫头装饰。她高高瘦瘦，肩宽腿长，看起来就英姿飒爽的外貌，头顶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猫头绳，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反差感。

　　那个毛茸茸的猫猫头毛发很逼真，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人身上。

　　人人都是迷彩短袖、迷彩长裤加作战靴，帽子放桌上或搁在怀里，脸上被照得红彤彤的。

　　文亦敛唇红齿白，热气蒸得她脸颊粉红粉红，透过光，还能清晰看见她脸上被光照得发金的短小绒毛。眼皮上用了双眼皮贴，撑的眼睛很圆很大。瞳孔黑亮黑亮的。笑起来有两颗微尖的牙，青春四溢。

　　她的目光突然从眼尾撇过来，然后唇角无意一勾，有些揶揄地说：“安珉一，你们家小赵偷偷看我，被我抓到啦。”

　　我看了安珉一一眼。她朝我挑眉，意思是：你怎么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我假装羞涩地笑，跟文亦敛说：“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

　　她笑起来：“为啥呀？”

　　“你很好看。如果你是男生，我一定追你。”

　　她们俩被这直球发言逗笑了，笑着笑着安珉一想起什么，看了看表便起身了：“今晚第一轮训练我就不来了，我去等祁绍欢下课。”

　　文亦敛一脸鄙夷地笑她。

　　“你们好好训练啊！”安珉一笑说。

　　文亦敛：“你再不走我喊教官啦！”

　　安珉一离开教室后，我和文亦敛四目相对。

　　这算是和她的第一次独处了，尽管教室其实并不只有我和她。

　　周围同学都在聊天，吵吵闹闹，我却觉得我和她之间安静极了，又不免尴尬。

　　还是她主动问：“需要个饭搭子不～”

　　我不吃食堂的。我望着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就说：“不需要的话直接说，拒绝我不用组织语言——”

　　“不是，”话音刚落我立马否认，怕她误会 ，“……我打算出去吃。”

　　“嗷，这样呀。”

　　想着她是安珉一很要好的朋友，安珉一很喜欢她，我也不好怎么冷落她，我想了想，还是邀请一下她吧：“你跟我一起走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走不走？”

　　她一愣，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她一样，卡了会壳才问：“怎么出去呀？”

　　“翻墙。敢不敢？”我故意问。

　　“可以！”她斗志昂扬地答应了。

　　我反倒无措了。带一个好学生翻墙，真的是会有点负罪感的，于是我又问：“答应得好爽快啊？”

　　她蓄势待发，说：“嗯！我喜欢翻墙！”

　　“……。”

　　最后我当然没带她翻，而是去往高一A部教学楼二楼。她跟在我身边问：“不是带我去翻墙嘛？”

　　这会儿学生都在食堂，教学楼里没有什么人，空旷的走廊里时不时会传出一点声响，比如水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或者翻卷子的声音。

　　“……还是不了吧，我去拿假条。”我轻声说。

　　“啊——？”她很明显的失望了，“你哪来的假条啊？”

　　我笑了，我这身份，假条要多少有多少，一张纸而已。

　　“办公室拿，你等我一下……”我偏头跟她说着话，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正想去我爸办公室里拿假条，一抬头，在几米之外的拐角处猛地看见两个人贴在一起，好像正在接吻。

　　我人都没看清，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动作，快速后退，拉上文亦敛快速的跑下楼。

　　“怎么了？”她被我拉着跑，还不忘回头看了好几眼，以为是有什么人追过来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

　　跑到人工湖边我们才停下，我叹了口气：“看见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啊……？什么呀？”文亦敛呼着气，不明所以。

　　“两个女的抱着亲——算了不提了。我们还是去翻墙吧。”我说。

　　“好耶！“她兴奋的跳起来。

　　来到教师宿舍楼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我熟练的攀着学校围墙的栏杆，小臂用力，脚往上一蹬就翻上了围栏，侧身一跃，落到围栏另一侧地上，然后转身去看文亦敛。

　　因为没人来，这块地上都是大片大片因懒得修剪而长得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所以这边的围墙也都很久没有翻新了，隐蔽又安全，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翻墙空间。

　　文亦敛跃跃欲试，手脚并用，像猫一样一跃，手撑住栏杆顶部的平坦处，腿脚灵活地离地蜷起，再往双手撑起的空隙里一蹬，手随着动作一松然后再很轻地跳下来。

　　这个动作是有一定难度的，我笑了：“你没少翻呀。”

　　她与我并肩站着，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这片墙外沿墙种着疏松的矮灌木，矮灌木之外的是用花坛在马路上隔出的一小条人行道。文亦敛跟着我走，很安静，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一条通往商场的路，这个商场是假日男女老少的聚集地。这条路绿化很好，几乎成了去商场的必经之路。我有些奇怪：“你没来过啊？”

　　“……来的不多。”

　　我点头，半晌又问，“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不挑食！”她开心地问：“我们去吃什么呀？”

　　“那去美食街看看吧。”

　　“你居然会去吃美食街。”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们资产阶级都只吃高档餐厅。”

　　“……我不是资产阶级，只是家里有一点小钱而已。”我解释说，“我的生活很普通，跟你们大多数学生是一样的。”

　　“对不起！我是听说的！”她连忙解释。

　　我想了想：“不过你要是想去什么高档餐厅吃的话，我们也可以去。”

　　她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讨厌高档餐厅。”

　　“为什么？”

　　“他们会烹饪我……烹饪动物。”她好像咬到舌头，磕巴了一下。

　　我有些无语住，心里有个梦幻的猜测：“你别说你不吃肉啊？”

　　“嗯……吃肉的，我只吃鱼和鸡。”

　　“你还说你不挑食。”我笑了下。

　　她不说话了。

　　我就带她吃了肠粉，烤冷面，鸡翅包饭。肠粉和烤冷面都是买一份，然后分成两份，鸡翅包饭每人一只。

　　虽然可能显得有点抠，但是太多了吃不完，我和她也不想浪费。

　　“你经常吃这些？”

　　“不经常。我家里会做饭。”

　　“这个好吃！”

　　“这些小吃挺受欢迎的。”

　　她舌头很灵活，会沿着半边嘴巴舔一下沾到的食物残渣。

　　我发现她舌头上好像有一点晶亮晶亮的东西，就问：“你打过舌钉？”

　　“啊。是的。”

　　“之前都没看见你戴呢。”

　　“哈哈——”

　　很早之前刷视频也看到过秀舌钉的，那会我也很想打一个，但是实在不敢，因为舌头那么厚，要把它洞穿肯定很疼，我从小比较怕疼。

　　百度上说打这个舌钉，疼痛因人而异，我想了想，又问：“打的时候疼吗？”

　　“嗯……”她垂下眼皮，半晌，轻声道：“可疼了。”

　　我就没再说什么了。

　　天气很热，我们就待在一家奶茶店里，点了两杯奶茶，坐着吹空调。

　　柜台的阿姨：“咦，你们今天没上课噻？”

　　我笑着回答：“请了假，出来吃东西的。”

　　“哎哟，食堂饭是不是不好吃啊？”

　　文亦敛摇头说：“可好吃了。但是人特别多，我们抢不到饭。”

　　“你们是不是搞军训？高几呀？”

　　“高一滴。”

　　“哪个学校的啊？”

　　“隔壁，信凛军事高中。”

　　“哎哟！信凛学校滴都是乖宝宝嘞！”

　　“……不是啦，混日子的也特别多。”

　　“哪会呀。能考上信凛的都是天才嘞！”

　　考上的和没考上的都沉默了。我们只好嘿嘿一笑，然后窝在软沙发里继续喝奶茶。

　　“学校没有好玩的事情嘞？”

　　“有。”

　　阿姨笑着看文亦敛，示意她继续说。文亦敛正在想，我不怀好意地一笑，在一旁补了一句：“看别人谈恋爱，可好玩儿了。”

　　阿姨很不可置信的转头看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么子（什么）？”

　　“信凛滴学生也会谈朋友（谈对象）？！”

　　*

　　回学校的路上，我和文亦敛并肩走着。

　　天已经泛着暗红色，昏黄的路灯亮了。

　　“小赵同学。”身边的人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侧弯着腰探过来看我，挥了挥手：“刚刚你说，看见了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贼兮兮地笑：“有多少儿不宜呀？”

　　“……就接吻嘛。”

　　“哎？”她许是不赞成。也是，接吻其实很正常，几乎每个人一生都会经历无数次，算不上少儿不宜。

　　“这是早恋，影响到底还是不太好。”

　　“两个女生呀？”她偏头看我。

　　“嗯。”

　　“有点……奇怪。”

　　“见多了就习惯了。”

　　“你见了很多？”

　　“安珉一就是啊，天天炫。”我吐槽着安珉一，“……虽然好像还没见过她跟她女朋友打啵吧。”

　　闻言，身旁的人沉默了一会，才低头笑了一声。

　　黄昏下，从侧面看去，笑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