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猫女》璧月银海

11、饵丝

　　高一刚军训完没几天，就到高二的军训了。这倒霉学校，一个月有仨礼拜都在搞军训。

　　早上8点我们跑操时，那一群高二的密密麻麻有序站在操场草地上，又在训练军姿。

　　……军姿站的真是没完了。

　　我们绕着他们跑，有调皮的学生时不时吹个口哨逗一下，然后广播里就说：“高一的好好跑！谁再吹口哨全体再罚跑一圈！”

　　我和安珉一在队尾跑，一边跑一边无聊地成语接龙。

　　中途我刻意留意了下刘铭，他不在军训方阵里。

　　“正儿八经。”安珉一说了后，见我好半天没有接下去，就顺着我的目光去看：“看什么呢，有帅哥美女？”

　　“没有，我在看刘铭来了没。”我收回目光。

　　“人家在ICU少说也要待个把月吧，又是脑震荡，又是骨折，又是内出血的。”

　　这套说辞是同学们传出来的，真实情况虽看起来惨，但远没这么夸张。

　　我张了张嘴，只是无奈笑笑。

　　“我听说十月份开始，军训期间要强制住校，真的假的啊？”安珉一问。

　　“你听谁说的？”我疑惑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过。

　　“刚课间睡觉时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个。”

　　“反正我爸没和我讲。”

　　“你中午回去问问咯？”

　　“嗯。”

　　无所谓消息真假，只要我爸在，我住不住校都是我一句话的事。

　　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后，我们又要整齐有序地原路返回，我和安珉一还在悠闲聊着天。

　　“停下，全都停下！高一B班，最后一排那两个女生！”

　　……又被点名了。我暗自叹气，这些教官有病吧，讲话的多了去了，怎么老逮着我俩抓。

　　广播里说：“你觉得你们跑的很好，是不是？天天见面还不够你们聊的？出列！操场跑十圈！”

　　我们出列后要站在跑道边上等大部队跑完，文亦敛的班级就在我们班前面。她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就侧过脸低头憋着笑。

　　“高一的继续跑，你们两个跟在20班后面。”广播说。

　　我不理解，小声抱怨道：“跟你讲话怎么老被抓呢。”

　　安珉一好笑：“他们也就能在说话这方面罚一下我了。

　　20班跑过去时，中间排有个女生笑着对安珉一比了个中指，安珉一两只手比回去，还比口型：傻鸟！

　　被老远老远的总教官看见了。我们又被多罚了五圈，加上打扫操场周围的花坛。

　　“……”有点心累。

　　应该是我无语的表情太明显了，安珉一笑着控诉：“是那个女生先动手的！”

　　那你非要比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呀！“等下的课估计上不了，你不怕影响成绩？”

　　她哈哈笑着，跟我讲道理：“几百天的课多上一天和少上一天，对高考又没什么影响。只要我态度在这里，还怕落下成绩呀。”

　　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吧。我耸耸肩。

　　15圈八百米。长征都只有二万五千里，我们要跑一万二千米。

　　教官应该只是吓唬吓唬我们，但后面加上高二的也在训练，跑道上也有高二的在跑，他也确确实实是把我俩忘了。

　　到了11点了，有教官终于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两个高一的，就问我们两个是哪个班的来着。

　　“B班的。”

　　教官就笑：“你们也太实诚啦，15圈说跑就跑，也不偷个懒。”

　　然后他让我们去吃饭。

　　“我们还要打扫花坛。”

　　教官笑骂：“这么喜欢劳动？吃了饭再来打扫，先滚去吃饭！”

　　哼，霸道教官，我喜欢。

　　安珉一：”谢谢教官！”

　　……

　　去食堂的路上都没什么人了，都在吃饭或回家、回寝休息了。

　　安珉一突然身子一软挂在我身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颗糖，胡乱拆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我啧了一声，连忙扶住她：“这低血糖能不能根治啊？”

　　她稳住身形，摇头：“不严重，懒得管。”

　　我用这儿的方言感叹：“好造业滴娃儿啊。”

　　她笑着给了我轻飘飘的一巴掌：“去你的！”

　　走着走着，安珉一朝前方一个女生喊了一嗓子：“许琴烟！克哪儿跌啊（去哪里呀）！”

　　许琴烟回头，笑着招招手：“克七饭捏（去吃饭）！”

　　她是刚刚二十班那个朝安珉一竖中指的女生。

　　“ 这么儿才克啊（这个时候才去啊）？”安珉一问。

　　“是呢！”

　　我只笑，她说云南那的土话说的挺自然的。

　　……

　　说实话有些累，跑了两个多小时。我在食堂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灌完。

　　”我也来。”安珉一拿了水，拧开盖子仰头灌起来。

　　我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使坏地往她瓶子上一捏，水一下子喷她下半张脸上，她又一口呛出去，喷在路过的一个女生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哎呀！”安珉一看见那个女生的脸，一喜，“文亦敛！哈哈哈真是对不起啊！”

　　“安珉一！！”文亦敛扯着那块湿了的衣服布料，皱眉，满脸嫌弃地嚎道：“你完了……你给我等着！”

　　“是赵揽彬弄的！”安珉一控诉。

　　“对不起啊。”我忍不住笑，也给文亦敛道歉，毕竟是我捏的安珉一的瓶子，罪魁祸首的确是我。

　　“反正等会儿我也要去打扫清洁区，晒一晒就干了。”文亦敛叹了口气。

　　“你们清洁区在哪儿？”

　　“操场周围的花坛。”

　　安珉一搂住文亦敛的肩膀：“我们等会儿也要去扫，好巧！一起吧？”

　　文亦敛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也扫，我听到广播说话了。”

　　“哈哈哈真的是，跟她讲话老被抓。”安珉一指了指我。

　　文亦敛：“那些教官很多都认识你，专盯着你呢，你还拉着人家赵揽彬讲话。”

　　我只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跟着笑一笑。

　　排了很久的食堂，我才发现食堂午餐没什么想吃的，但我想吃云南的过桥米线。

　　安珉一平时是回自己家吃饭，她不太吃的惯这里的饭菜，所以在家会自己下厨。

　　我问文亦敛：“你想吃什么？”

　　她说：“看你们吧，你们想吃什么呀。”

　　安珉一想了想就说：“去我家吃吧，我煮面给你们尝尝，怎么样？”

　　我点点头，看文亦敛，她很开心地答应了。

　　安珉一借了电话打给她家司机来接我们，文亦敛好像对食物很感兴趣，在车上不停的问。

　　“你打算做什么面呀？”

　　“嗯……确切的说不是面，那个叫饵丝。鱼饵的饵，丝线的丝。是云南的一种小吃吧。”

　　“饵丝？长什么样？”

　　“用浆米做的，像粉一样，横截面大概是方形。有点半透明，很细。”

　　文亦敛打开手机搜索一会儿，问：“腾冲饵丝嘛？”

　　“Bingo～”

　　“你们都是云南人呀？”

　　安珉一哈哈一笑，慢慢地讲，文亦敛很认真的在听。

　　“嗯……她算半个云南人吧。说来挺巧的。我们俩爸爸是兄弟，妈妈是双胞胎。”

　　“这关系真有意思！那你们小时候不是可以经常一起玩啦？难怪关系这么好。”

　　安珉一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俩小时候没见过几次面，长大更是互不认识。我妈当年是为了留住我爸才从医院把我抱回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嗯……但他们也很爱我。把我抱回来没几年我爸就决定入伍，会常年不回家，我妈非要跟着他一起去，就背着我爸把我偷偷托给许琴烟家里了。”

　　“为什么不托给关系更近的赵揽彬家呢？”

　　“我妈的理由有点荒谬……她说怕赵揽彬妈妈发火，她就没有敢找。”

　　“那现在怎么回湖北啦。”

　　“我爸前些年退伍改去云南边境抓毒贩了。有卧底说我爸被毒贩盯上了，他怕牵连到我，就给我送这学校里来了。这些不要乱和别人说哦。”

　　“啊？你不会有危险吧？”

　　“目前很安全啦。我们学校的很多教官之前都是我爸的前辈兼同事呢。”安珉一很自豪。

　　聊着聊着，安珉一家到了，很气派的别墅，靠近城市边缘，周围不很热闹。

　　她领着我们进去，拿了三双拖鞋出来：“随便造啊，我去煮饵丝。”

　　我点了点头。

　　“我可以跟你去厨房看看吗？”文亦敛问安珉一。

　　“可以呀，来嘛。”安珉一笑着招呼她。

　　文亦敛开心地跟着她来到冰箱前：“这是什么呀？”

　　“这是米线。”

　　“这个呢？”

　　“这个就是饵丝。”

　　“这个好可爱！”

　　“这叫凉虾哦。”

　　“这个白饼怎么吃的？”

　　“嗯……烤完之后刷点你喜欢吃的料，卷一根烤肠啊什么的，就可以吃了。”

　　“好新奇！都是云南那边哒？”

　　“对滴～”

　　这些我以前也经常吃，所以我没文亦敛这么好奇，我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着厨房的动静。

　　过了很一会儿，文亦敛端了一碗面相难看的饵丝放在桌边，用筷子轻轻地挑：“小赵同学，你打完了吗？”

　　“马上。”我回答。

　　“我给你凉一下，你等会儿打完了直接吃哈。”

　　“好。”

　　打游戏打着打着，我随意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她是怎么给这碗饵丝散热的。

　　安珉一家里采光很好，沙发旁的落地窗前是她家的花园，花园里的花开的正艳。客厅里的空调开的很足，碗里冒着热气，太阳很明媚，透过玻璃照在人身上，像冬日暖阳般惬意。

　　文亦敛背着骄阳认认真真挑面，映在桌子上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有种光影绰绰般的艺术美感。

　　我想起什么，垂眼一看手机界面，已经game over了。我干脆放下手机，文亦敛就把碗推给我。

　　那一瞬间有种……妻子照顾丈夫吃饭的怪异，我无奈笑着说“谢谢”。

　　“哎呀，不用！快尝尝，好吃吗？”文亦敛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我是喜欢吃饵丝的，我觉得很不错。但看了看这碗里丑丑的摆设，我还是打算按照一般的步骤来，先吃再评价。

　　一口嗦下去，唉……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