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证言》云游不知处

13、审讯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冰冷地打在韩文栋脸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但领带微微松开了些，坐在坚硬的金属椅子上，双手平放在桌面，姿态却依然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老陈和小林坐在他对面。

　　“韩校长，或者说……‘韩哥’？”老陈开门见山，将“夜色”酒吧老板的证词记录推到他面前，“李菲，你认识吧？”

　　韩文栋瞥了一眼记录，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陈警官，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李菲。至于‘韩哥’……这称呼太普通了，可能是任何人。”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小林接过话，将交通监控的几张打印照片依次排开，照片上清晰地显示着他的车辆和驾驶座上那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和眼镜的身影，
　　“昨天下午三点零七分到四点零九分，你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通往西郊，以及从西郊返回的路上？而这段时间，你应该在学校开会。”

　　韩文栋看着照片，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承认，那辆车是我的。”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被迫坦白”的沉重，“昨天下午，我确实利用会议间隙，出去办了点私事。”

　　“什么私事？需要专门跑到西郊那个废弃的纺织厂附近？”老陈紧追不舍。

　　“我……我是去见一个人。”韩文栋避开了老陈的目光，“一个……不想被外界知道的人。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我不方便透露。”

　　“个人隐私？”老陈冷笑一声，将那份法医实验室的鉴定报告，以及苏小雨床头那束干花的放大照片，重重地拍在桌上，
　　“那请你再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车辆驾驶座的缝隙里，会残留有与十五年前失踪的苏小雨床头摆放的、同一种特殊永生花的花瓣碎片？而且，碎片上检测出了苏小雨的DNA！”

　　这一次，韩文栋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和照片，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审讯室里只剩下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这枚小小的花瓣，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了他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最脆弱的部分。

　　“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开始失去之前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不可能……那辆车我经常开，也经常洗……怎么可能有十五年前的东西……”

　　“我们也很想知道。”老陈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
　　“是你在杀害苏小雨后，不小心从她房间带走的？还是说，这花瓣是你某种变态的‘纪念品’，一直保留至今，却不小心落在了车里？”

　　“我没有杀人！”韩文栋猛地抬起头，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
　　“你们这是污蔑！是栽赃！我根本不认识苏小雨！那花……那花也许是谁放在我车上的！”

　　“谁？李菲吗？”小林厉声质问，“是不是她发现了你保留着属于苏小雨的东西，以此威胁你，所以你杀了她灭口？就像十五年前你杀死苏小雨一样？！”

　　“我没有！我没有杀任何人！”韩文栋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双手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一片莫名其妙的花瓣，一段模糊的监控，就想定我的罪？！”

　　“我们有没有证据，法庭会判断。”老陈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与韩文栋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但现在，韩文栋，你涉嫌与苏小雨失踪案、李菲被杀案以及张强被杀案有关，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拘留你。”

　　老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好想清楚，是你自己坦白，还是等我们找到更多证据。
　　比如，你利用职权挪用助学金的事情？苏小雨是不是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招来杀身之祸？”

　　听到“助学金”三个字，韩文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和挣扎，但最终，他还是死死地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再看老陈和小林。

　　那是一种绝望的、顽固的沉默。

　　第一次正面交锋，他们撕开了韩文栋完美的伪装，击中了他的要害，但显然，他并不打算轻易认输。
　　他背后隐藏的秘密，比他们想象的更深，也更黑暗。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韩文栋被依法拘留。

　　走出审讯室，小林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头儿，他慌了！他肯定有问题！”

　　老陈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眉头紧锁：
　　“他是慌了，但他还在负隅顽抗。‘助学金’这个词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但这背后，恐怕不止是经济问题那么简单……”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审讯室大门。韩文栋的沉默，更像是一种保护——他在保护某个更深的秘密，或者，某个人。

　　那个神秘的“Ψ”符号，至今还没有合理的解释。而那个用变声器与李菲联系、身份不明的“记者”，又是谁？

　　敲开了第一层外壳，里面露出的，是更加复杂诡异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