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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像尘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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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已经出报告,他走去附近的自助服务机前取报告,很快几张纸就被打印了出来。
秦归比他先拿到,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很认真的全部看了一边。
胡杨比他看得懂一些,他这个有经验,知道要看哪些也知道什么样的指标是正常的。
“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我还要去医生那里一趟,秦先生自便吧,再见。”胡杨边走边挥手。
秦归本来也想跟去的,哪想胡杨说再见说得那么快,他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就点点头,转身回去找温求知。
果然,温知新已经消气,正坐在弟弟身边一边说教一边叹气。
“秦归——”温知新远远的就看见秦归,朝他挥挥手招呼道。
“你不说不管他了吗?”秦归笑着打趣。
“哎……能把这东西让我妈重新生一遍就好了。”温知新摇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充满宠溺。“诶?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咖啡店遇到的那个小哥吗?和我长得很像那个!”
秦归不由有些紧张,装作费力回忆了一番说:“哦,记得,怎么了吗?”
“会不会是抱错了,那个才是我弟弟,这个东西不是我弟弟。”
“哥!”温求知气得直翻白眼。
秦归心想,胡杨要是你弟弟就好了,锦衣玉食也不用为还债而委身于他这个伪君子了。
看着这对兄弟俩吵吵闹闹,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中毒,居然脑子里都是胡杨一个人看医生的情景。
胡杨来的是普通的公立医院的科室,不是专门的妇幼保健院,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医院也分季节,今天天气冷,医生大叔也不太忙。
胡杨之前被臭骂了一顿,现在再坐在大叔对面有些紧张。
医生大叔滑动鼠标浏览着胡杨的病历,忽然问他:“你觉得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他不加思索道。
“你能怀孕,没想过自己要做女孩吗?”
胡杨摇头:“那是我未出世的妹妹怀的,我和她是两个人。”
医生大叔皱皱眉,又问:“你觉得她是人?”
胡杨被问愣了,他犹豫着又摇摇头:“应该……不算吧?”
医生似乎是松了口气,要是真心觉得妹妹还是完整的一个人,可能会不愿意做矫正手术,于是又问他:“想过做手术吗?”
当然想啊,当年还存钱呢!但他实在是没钱,老老实实说:“没钱。”
“那你男朋友希望你是什么性别?这之前有和他好好谈过吗?”
“医生,我的检查报告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也没多好,你已经流了三次了啊,”这个大叔的专属语气又来了,第四声的“啊”,意味着说教开始。
胡杨有点心塞,他不喜欢想以后,可是大叔老是在让他去想那些不愿意想,只愿逃避的事情。
“人流三次啊,对于普通女性来说身心都会受到一个不小的伤害,可能因人而异,但毕竟你们的心理状态不同,虽然身体恢复的还行,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再怀孕,你那时候又要忍受一次痛苦,真的吃得消吗?啊?”
吃不消,绝对吃不消,之前的恢复期他总在秦归来的时候装作没有任何不适,但事实上身体和心理都在持续受折磨。
所以他才会在秦归说给他房子和一笔补偿金的时候会崩溃,会宁愿继续贱卖也不要结束。他都忍受了那么多痛苦了,这时候秦归说退出就退出,更让他看清自己不过是随时能被抛弃的一件玩物罢了,玩具坏了就扔掉,他很难去接受。
“可是矫正手术好贵。”
医生点点头,提议道:“你可以先处理一下这个生殖系统,这个不贵,外形的整形矫正再慢慢攒钱。”
胡杨点点头:“我会考虑一下的,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天空依然下着雪,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呼了口白气,搓搓手站在站台上看来来往往的车辆。
“叭——”一声急促的汽笛响吓了正在发呆的他一跳,被吓的同时居然又有点激动,待看仔细发现是自作多情了,身边的一位女孩子已经打开车门坐进去。
虽然没人注意到他,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但还是自觉有些尴尬,刚才居然以为是秦归来接他。
终于,公交车在他面前停下,一群人乌压压推着他往上挤,都不需要自己动,自然而然会被挤上去。这个时间段的公交很挤,即便还有各种公共交通分流,公交车仍然是每个城市的主流。
现在他已经搬去稍远的郊区,从医院到家得转车,他紧赶慢赶幸好还是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车,到家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
路灯那小小的一束光下面,飘雪的样子十分好看,他摸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只可惜在照片里的雪被拍得像下灰尘,和他好像呢,看起来是个人,实际不过是尘埃罢了。
晚上的风越来越大,他吃完晚饭在窗前写作业的时候,只感觉寒风源源不断从窗缝里漏进来。
小楼房已经有二十来年,当年装的还是都是旧式平开窗,一扇窗上用木框隔成六小块,随着时间的推移玻璃与木框架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他取出透明胶贴在缝隙处,暂时就先这样吧,他得研究一下怎么换玻璃。
晚上十一点半,他合上书本,打了个哈欠,脚太凉忍不住钻进被窝。也许是因为白天见到秦归,心绪难免会被扰动。
再怎么清醒,再怎么知道那样一个男人并不算多好的人,但那么久相处下来,还是会有一丝悸动,这种悸动在刚开始的那一年里最为明显。
在并不美好的回忆中,他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鼻息间火辣辣的,喉咙也很是干涩,冬天天亮得晚,他现在上班路上花费的时间比之前要长许多,几乎每天都是摸黑出门的。
“咳咳——”他咳嗽了几声锁好门,然后去等公交车,本来戴口罩就很闷,一感冒呼吸不畅就更闷了。
平时中午休息时间他从来都不会睡觉,今天也难得的缩在仓库那一捆捆准备卖掉的硬板纸上睡着,还是老板来叫醒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