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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龇牙咧嘴的柴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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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平衡。
江朔中午偶尔会来找我,但无论是因为工作还是只是约饭,每次他都坦荡得让人脸红心跳。同事们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李姐甚至建了个名为“科研爱情观察站”的群,偷偷把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拉了进去,每天分享各种“蛛丝马迹”。我被@了无数次,每次都只能发个无奈的表情包敷衍过去。
那个叫梁薇的来访者,在第二次咨询时带来了更详细的记录:一张手绘的时间表,标注着每次“声音干扰”出现的具体时刻;一段用旧手机录下的、几乎听不见的电流杂音;还有几张她家中智能家居控制面板的截图,显示在特定时间段出现异常的数据波动。
“林医生,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妄想症。”梁薇苦笑,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我丈夫说我疯了,我上司觉得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只有你还愿意认真听我说。”
林念安翻看着那些资料,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拼接碎片——苏珊案例中提到的“耳边低语”,江朔研究的“异常音频信号”,现在梁薇的“声音干扰”……太相似了。
下午的咨询进行得磕磕绊绊。送走梁薇后,我靠在椅背上,盯着她档案里新增的补充记录,耳边回荡着她虚浮的声音:“…它们,变得有规律了…”
规律?我握笔的手紧了紧,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下关键词:触发条件变化、感知模式从混乱转向有序…难道,是外部刺激的参数调整?
看着窗外的天色。手机安安静静,没有江朔的信息,也没有沈钧的后续。这种沉默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临近下班时,手机震动,屏幕上蹦出个龇牙咧嘴的柴犬头像。
赵磊,我高中同学,警校毕业后进了市局刑侦支队。这家伙在朋友圈里永远是一副“刚出完现场胡子拉碴”的造型,配文通常是“又一个美好的加班夜”。
“喂?赵大警官,今天没在哪个案发现场扒拉盒饭呢?”我接起电话,语气自然地带上了大学时互怼的调子。
“你的问候能不能阳光一些?”赵磊的声音带着一股烟嗓般的沙哑,还有熟悉的、不客气的直率。
“在你们区蹲点蹲得我快长蘑菇了,想起你这号人物还在这儿祸害人民群众,就打个电话看看你还活着没。”
“托您的福,还健在。”我翻了个白眼,“怎么,要请我吃饭赔罪?消失这么久连个朋友圈都不点。”
“我点那玩意儿干嘛,看大家晒猫晒娃晒咖啡?”赵磊嗤笑一声,“刚收队,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正好在你们区,想着敲诈老同学一顿饭,赏脸不?”
“哟,这是要来我这化缘了?”我笑了,“行啊,地点你挑,别太贵,我可比不上你公务员铁饭碗。”
“得了吧,你们按小时收费的才是真资本家。”赵磊啧了一声,“老刘烧烤,总可以吧。”
“可以,半小时到。”
我笑着挂了电话,心里却莫名松快了些。赵磊的出现,像一阵带着市井烟火气的风,吹散了这几天萦绕不去的微妙阴霾。
半小时后,我和赵磊在油腻腻的烧烤店相对而坐。
他还是老样子,板寸头,穿着件半旧的黑夹克,下巴上有没刮干净的胡茬,但眼睛很亮,精神头十足,饿虎扑食般地吃着东西。
“慢点,没人跟你抢。”我嫌弃地递过去纸巾,“你们队里是克扣口粮还是怎么着?”
“你不懂,蹲守一整天,就靠这顿回血。”赵磊咽下一口饭,擦了擦嘴,这才正经看了我一眼。
“不过说真的,念安,你最近气色可不咋地,黑眼圈快赶上我们队里那位常年失眠的老刑警了。怎么,被哪个难搞的来访者折磨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赵磊虽然外表糙,但观察力一向敏锐。
“还行,就是普通工作压力。”我含糊道,转而问他,“你呢?最近忙什么大案呢?”
“别提了,全是些鸡毛蒜皮。”赵磊摆摆手,直到第三串烤韭菜下肚,灌了口啤酒,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你最近是不是接了个叫梁薇的?”
我正咬着一串烤香菇,闻言抬眼看他,含糊道:“哟,这是要查我岗?”
“不敢,她老公报过两次警,队里挂过号。”赵磊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随意,但眼神已经变了,那种刑警特有的、捕捉细节的锐利浮了上来。
“说他老婆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盯着,还幻听。我们查了,什么事都没有。建议他们看心理医生,今天翻档案,正好看到你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难怪找我吃饭,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想从我这里了解点什么?”
赵磊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反应,继续边吃边说:“没什么想了解的,就是问问这大姐情况复杂不?我就是觉得她老公报警时的神态,不像单纯担心老婆,倒像……有点怕。”
“怕?”我放下筷子。
“嗯。”赵磊把烤串放下,身体微微前倾,“干我这行,见过真害怕和装害怕的人多了。她老公那样子,像是怕什么东西被发现,又怕说不清楚。而且他特意提了一句,说梁薇的毛病,好像跟家里新换的什么‘深瞳’牌智能家居有关。我们还特意查了那公司,合法企业,纳税大户,最近还拿了什么科技创新奖,干净得跟白莲花似的。”
深瞳科技。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这场热闹的烧烤局里。
“你表情不对。”赵磊眯起眼睛,“听说过这牌子?”
“没,就是觉得名字起得挺……有深意。”我重新拿起筷子,语气尽量随意,“梁薇的案例我会跟进,她确实有些焦虑症状,但具体原因还在评估,有可疑发现会按程序通报。”
“得了吧,还跟我打官腔。”赵磊嗤笑,但没再追问,只是往后一靠,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说真的,我给你提个醒啊。干我们这行,有时候‘太干净’比‘有问题’更让人心里发毛。梁薇老公第二次来队里撤案的时候,那态度转变快得……啧,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类似U盘的东西,放在桌上推过来:“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
“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高科技,就是个改装过的迷你定位器,觉得不对,就打开放身上,它会无声发送定位和启动环境录音到我私人手机。别误会啊,不是监视你,是怕你真遇上什么麻烦,来不及报警。我们老同学一场,我可不想哪天在案卷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银色物件,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
“你这违规了吧,私制警用设备?”
“材料费二十八块五,不要就还给我。”他伸手过来抢。
我握紧U盘手躲开,“要,干嘛不要,二十八块五呢,够买两杯奶茶了。”
赵磊笑了,举起啤酒杯:“那就好好拿着,希望你永远用不上。来,走一个,敬我们还没被工作和生活彻底榨干的友谊。”
“敬友谊。”我以豆奶代酒,和他碰了杯。
那顿饭的后半段,我们又回到了插科打诨的时光模式。
回到公寓,我打开电脑,搜索“深瞳科技”,公开信息寥寥无几,正如赵磊所说,一切都很“干净”。
我记起梁薇今天描述“声音干扰”时,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但她现在并没有戴婚戒。
周五下午,神经科学研究所三楼会议室。
江朔正在汇报最新的脑电图数据分析,幻灯片上复杂的波形图让几个年轻研究员皱起眉头。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逻辑严密得像在解剖一具标本。
“所以,初步结论是,特定频率的音频刺激确实能诱发前额叶皮层异常放电,但这种效应存在显著的个体差异……”
会议室门被轻轻敲响,助理探头进来:“江教授,之前约好项目投资人到了,在休息室等您。”
“我知道了。先休息十分钟。”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出会议室。
休息室里,沈钧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研究所中庭的景观。浅灰色西装,搭配深蓝色衬衫,没有打领带,显得随性却不失优雅。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江教授,好久不见。”
江朔面无表情的站在休息室门口盯着沈钧,愣了几秒后缓缓开口道,“沈先生…”直接走向沙发,“请坐。”
沈钧从容落座,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我们集团在[前沿认知科技在公共教育中的应用潜力]与您的[关于神经可塑性和外部刺激响应的研究]有很多契合的地方,所以…”
江朔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内容专业,切入点精准,甚至引用了两篇他尚未正式发表的预印本论文。
“沈先生做了不少功课。”江朔抬眼,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于值得投资的技术和人才,我一向认真。”沈钧微笑,身体微微前倾。
“江教授,我知道您不喜欢绕弯子。直说吧,我们愿意提供三倍项目资金,以及最先进的实验设备,条件是与您的团队建立独家合作。”
这个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江朔没有立即回答。他放下文件,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沉思的雕塑。
“沈先生,”他缓缓开口,“在我接受任何合作前,我需要知道合作方的全部动机。您的集团主营业务是地产和金融,突然转向高度专业的神经科技领域——为什么?”
沈钧的笑容未变,“江教授果然直接。原因有三:第一,潜能开发是下一个蓝海市场;第二,家母早年患有神经退行性疾病;第三,您的技术不仅仅能作用在医疗方面,可能涉及更广泛的领域。”
江朔的瞳孔微微收缩。“比如?”
“比如教育、安全、甚至……心理干预。”沈钧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想象一下,如果能够精准调节特定脑区的活动,帮助人们克服恐惧、增强专注、缓解创伤后应激——这难道不是您研究的终极目标吗?”
“你这是操控。”江朔的声音冷了一度。
沈钧摊手,“生病的人吃药,受伤的人手术,如果按江教授的理解,那这些是不是也算操控?”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紧绷。就在这时,江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林念安发来的信息:“忙完了吗?”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江朔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变化没有逃过沈钧的眼睛。
“是…念安?”沈钧的语气轻松,像朋友间的调侃。
江朔收起手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项目合作需要时间评估。”
“当然。”沈钧站起身,伸出手,“期待您的回复。”
两人的手掌一触即分,却都感受到了对方克制下的力道。
从见面到沈钧离开,前后不到半小时。江朔迅速回到会议室完成了后续的研讨会。
会议结束,江朔独自回到办公室,望向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时他才想起来,林念安两小时前的信息还没回复。
随即拨通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又听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声音。
“呦,大教授忙完啦!”
“一个研讨会,耽误了。”江朔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隐隐透着些许疲惫。
“我就知道。怎么?不顺吗?”
江朔没有立刻回答,顿了几秒后才开口道,“方便见面吗?”
“嗯,在哪?”
“十五分钟后下楼。”
我还没来的及多问一句,那边就挂断电话。
我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公寓楼下,看见他那辆黑色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不远处。
他降下车窗,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柔和了些。
“上车。”
“去哪?”上车后,我一脸茫然。
“吃饭。”他言简意赅,“然后,看星星。”
我这才注意到,后座上放着一个看起来挺专业的便携式天文望远镜盒子。他说“看星星”,就像说“去实验室”一样自然。
我们去郊外一座小山,风很大,他把自己厚重的外套裹在我身上,调试望远镜的动作行云流水。
当猎户座星云模糊而壮丽的光影出现在目镜里时,他站在我身后,手臂虚环着我防止我摔倒,呼吸拂过我耳畔。
“宇宙很吵,”他低声说,望着深邃的夜空,“无数电磁波,粒子流,引力涟漪……但也很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渺小,也让很多事……显得没那么要紧。”
我靠着他温热的胸膛,看着镜中亿万年前的光芒,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真的变了,中心大厅当众牵手后,我们谁也没提“感情”,没提“未来”,对于我们的关系,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但有些东西,在实验室的数据屏幕前,在安静的午餐时光里,在寒冷山巅的星光下,无声无息地滋长、蔓延。
我能感觉到他试图靠近的小心翼翼,也能感觉到自己心底冰层融化的汩汩声响。
回去的路上,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依旧在他车里。
看了看窗外,是我公寓楼下,他坐在驾驶室,抱着笔记本写着什么。
“怎么不叫我?”
“非必要情况下叫醒深度睡眠的人,没人性。”
“哦,那让你守了这么久,我也挺没人性的。”
“不一样。”他合上电脑,“这一夜,我很安心。”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有。”他眼睛直视前方,却始终没有找到定点。
他的反应如此之快,反而确定了我的猜测,但他不愿说,我也就没有深究。
我坐起身,理了理头发,试探性的问,“要不,去楼上稍微休息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不合适。”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柔和了许多,“难得周末,你应该有了安排,我回去休息就好。”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和他道别后我回到公寓,那辆车在楼停留了近30分钟才缓缓离开。
下午,我正在晾晒衣服,屏幕又一次跳出那个咧嘴大笑的柴犬头像。
“江湖救急!您老人家现在有空莅临指导我们这片蛮荒之地吗?” 听筒里传来赵磊咋咋呼呼的声音。
“没空。”我按了按太阳穴。
“老刘烧烤管够还不行吗?”赵磊的声音瞬间变得可怜巴巴。
“哎,说吧。”
“嘿嘿,有个小情况,涉及当事人心理状态评估,领导非要个‘专家意见’。你知道的,队里那个老顾问,开口闭口弗洛伊德,上次差点把一桩盗窃案分析成童年性创伤导致的象征性补偿……”他压低了声音,“哥们儿的前途可捏在您手里了!”
“地址发我。还有,晚上的烤茄子和牛板筋,我要变态辣。”
“得令!”
市局刑侦支队的问询室比我想象的整洁。
赵磊穿着皱巴巴的夹克,眼底下挂着熟悉的青黑,但精神头十足。
单向玻璃后,女孩抱着膝盖蜷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唇无声地翕动。
“李茜,十七岁,重点高中理科实验班的。”赵磊递给我薄薄的笔录,“成绩一直拔尖,没精神病史,家庭和睦。半个月前开始不对劲,说总感觉有人在她家窗外‘用指甲刮玻璃’,还听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但安保录像什么都没拍到,父母以为她压力大,三天前,她在学校突然尖叫说‘声音在脑子里骂她’,这才报警。身体检查没问题,药物筛查阴性。”
我快速浏览笔录。女孩的描述零散而惊恐:“不是幻听……是那种……调过频的杂音……有时候像收音机串台,有时候像很多人同时低声快速说话……”“晚上最清楚,尤其是关了灯之后……感觉声音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
“她家里或学校,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电子设备?比如……助眠仪什么的音频产品?”我抬头问赵磊。
赵磊挠挠头:“查过了,都是普通货。哦,她床头有个智能音箱,最便宜那种,听歌用的。”
“音箱检查过吗?”
“技术科哥们儿拆了,硬件没问题,软件也是原厂固件。”赵磊耸耸肩,“所以我才头大嘛。林医生,您给断断,这姑娘是……真遇到啥邪门事儿了,还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脑袋,“需要您妙手回春?”
我看着玻璃后女孩惊惶无措的脸,又想起梁薇,苏珊,江言…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
“我需要和她单独谈谈。”我说,“另外,音箱的序列号,生产批次,购买记录,能帮我弄到吗?私下,别走正式流程。”
赵磊眼睛眯了眯,那股子刑警的敏锐劲儿上来了:“有问题?”
“不确定。”我避重就轻,“但多个参考没坏处。”
“成!”他一拍大腿,“规矩我懂。”
和李茜的四十分钟谈话,更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排雷。
她用破碎的语言描述那些“声音”,时而恐惧,时而困惑,甚至流露出一丝“试图理解”的执着——这不像典型的精神分裂前驱症状,更像感官被强行输入了无法解码的信号。
我做了详细记录,离开前,我给了她一些简单的 grounding 技巧,并建议家长暂时移除那个音响观察。
赵磊和我一起出来,把一张折好的便条塞进我手心。
“你要的东西。”他难得正经,“念安,要是真踩到什么不该踩的线,别自己扛。咱这身警服不是白穿的。走,老刘烧烤。”
“知道了,赵大妈。”我捏紧纸条,心头微暖。
手机响起,是江朔。
“醒了?”我接起电话背对赵磊。
“嗯,没打扰你吧?”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饿,又不知道自己吃什么,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听着电话那边江朔笨拙的借口,“我的建议?”假装思索片刻,“你把手指头插进插座,直接充电就好了。”我忍不住笑着逗他。
“林念安,你……”
“哈哈哈,机器不都是靠充电补充能量吗?”笑够了,我清了清嗓子,“带你吃白食,来不来?”
“你有约?”
我回头看了看赵磊,赵磊眯着眼睛看我,“不,他不配。”
“那…”江朔有些犹豫。
“好啦,地址发你,等你哦。”挂了电话,赵磊凑上前。
“林念安,你谈恋爱了。”一脸坏笑。
“一边去。”
“呦,还不好意思了,谁啊?说说呗。”
“我们…是搭档。”我突然抬起头,“一会吃饭不要提今天的事,也不要提梁薇的事,最好不要提和工作有关的人和事,知道吗?”
“哦,神神叨叨的。”赵磊没有问原因,“快走啦,一会没位置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快走了几步,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