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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矿区的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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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废弃锡矿区。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白夜站在矿坑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二十年了,这里的焦土味似乎还未散尽。
啸山和玄影一左一右蹲在她身边,金色的眼瞳在夜色中闪着幽光。苏槿站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泛黄的尸检报告。
司徒镜在远处调试直播设备。阿雅和十几位幸存者站在矿工纪念碑前,举着遇难亲人的遗像。
“来了。”司徒镜突然说。
山路尽头,车灯如长龙。数十辆黑色轿车驶入矿区,车门打开,清一色黑衣人持枪下车,围成半圆。
最后下车的,是白崇明。
他依旧穿着中山装,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杖,笑容温和得令人胆寒。
“夜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环视四周,“把这么多老弱病残找来,是想演一出苦情戏?”
白夜没有回头:“大伯,二十年了,该还债了。”
“债?”白崇明笑了,“矿难是意外,官方早有定论。你拿什么翻案?”
司徒镜按下开关。巨大的投影幕布亮起,一份份文件滚动播放:违规开采许可、炸药购买记录、银行转账凭证...每一页都盖着顾家和白家的印章。
幸存者们开始啜泣。阿雅举起父亲的照片,大声念出一个个名字。
白崇明的笑容消失了。
“这些伪造文件,骗得了谁?”他挥手,“全部销毁!”
黑衣人正要上前,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林渊带着大批刑警赶到,迅速控制外围。
“白崇明先生。”林渊出示证件,“你涉嫌多起命案,请配合调查。”
白崇明冷笑:“就凭这些假文件?”
“还有证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白崇山拄着拐杖走出,肩膀上缠着绷带,血迹斑斑。他身后,两个保镖押着一个戴手铐的中年男人——当年矿区的安全主管。
“刘主管愿意作证。”白崇山声音虚弱但清晰,“是你命令他在井下藏匿违禁炸药,也是你引爆了第二次爆炸。”
全场哗然。
白崇明脸色铁青:“弟弟,你为了保你女儿,连亲哥哥都陷害?”
“是你先杀了我三百多个兄弟!”阿雅冲上前,被司徒镜拦住。
投影切换,播放昨晚白夜收到的录音。白崇明那句“疯的是你”在矿区回荡。
“这能证明什么?”白崇明强作镇定,“口说无凭...”
“那这个呢?”白夜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看到铁盒的瞬间,白崇明瞳孔骤缩。
白夜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照片和胶卷底片。照片上,年轻的他和顾明渊正在指挥工人搬运炸药箱。日期清晰可见——矿难前一天。
“这是当年被困矿工用命护住的东西。”白夜声音哽咽,“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了,就把证据藏在井下。三年前,矿区改建时才被发现。”
她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白崇明亲手点燃引线的画面。
“你还有什么话说?”
死寂。连风声都停了。
白崇明突然大笑,笑声癫狂:“是!是我做的!那又如何?那些矿工命贱,死就死了!要不是他们闹事,矿上会出乱子?!”
他猛地撕开中山装,露出绑满炸药的上身。
“既然你们要我死,那就一起死!”
所有人都惊呆了。林渊厉喝:“放下引爆器!”
“晚了!”白崇明狞笑,“我埋了五百公斤炸药,足够把整个矿区夷平!”
他按下按钮。
但,什么也没发生。
白崇明疯狂地连续按动,依然无声。
白夜缓缓举起手中的遥控干扰器:“大伯,你忘了我是学什么出身的。”
她是麻省理工爆破专业博士——这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事实。
白崇明怒吼着扑来,却被啸山一掌拍飞。玄影瞬间制住他,利爪抵住咽喉。
“杀了我!”他嘶吼,“白夜,你有种就杀了我!”
白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我不会杀你。死亡太便宜你了。”
她转头看向林渊:“林队,带走。所有证据我会提交。”
林渊挥手,刑警上前铐住白崇明。这个叱咤风云二十年的男人,此刻像条死狗被拖走。
朝阳终于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矿工纪念碑上。
阿雅和幸存者们跪倒在地,放声痛哭。二十年的冤屈,在这一刻终于昭雪。
白崇山走到女儿身边,欲言又止。
“爸,”白夜先开口,“你早就知道,对吗?”
白崇山痛苦地闭眼:“我...试图阻止过。但那时家族内斗,我若揭发他,白家就完了...”
“所以三百条人命,不如白家的名声重要?”
“夜夜...”
“够了。”白夜转身,“从今天起,白家的事,我说了算。”
她拉起苏槿的手,走向司徒镜:“直播继续。我要让全国都知道真相。”
直播信号接通时,白夜站在镜头前,红发在晨风中飞扬。
“二十年前,这里有三百二十四人遇难。”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矿区,“今天,我代表白家,向所有受害者家属致歉。”
她九十度鞠躬,久久不起。
起身时,眼角有泪:“从今日起,白家将成立专项基金,赔偿所有遇难者家属。锡矿永久关闭,改建为遇难者纪念馆。而我本人...”
她深吸一口气:“辞去白家所有职务,配合司法机关调查。”
现场一片寂静。连记者都忘了按快门。
苏槿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直播结束的瞬间,白夜晃了晃,倒在苏槿怀里。
“夜夜!”
医院病房里,医生检查后摇头:“长期精神紧张,加上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白夜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看见苏槿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窗外夕阳西下,将病房染成金色。
白夜动了动手指,惊醒了苏槿。
“你醒了!”苏槿急忙按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夜摇头,看向窗外:“外面...怎么样了?”
“白崇明被正式批捕,顾家主要成员也都落网了。”苏槿轻声说,“你父亲...在配合调查,暂时取保候审。”
沉默良久,白夜问:“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苏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省高院的聘书,聘请她担任特别检察官,专办此案。
“我接了。”她说,“用我的方式,把剩下的人一个个送上法庭。”
白夜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需要保镖吗?”她问,“我认识两只不错的。”
病房门被推开,啸山和玄影挤进来。它们身后,司徒镜提着果篮,叶微澜抱着病历,连林渊都来了。
小小的病房顿时热闹起来。
窗外,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白夜握住苏槿的手,轻声说:“陪我走完这段路,好吗?”
苏槿反握回去,十指相扣。
“不只这段路。”她说,“是以后所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