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苍先生 ...
-
太清书院的苍先生在田假结束前一天提前来到书院打扫,一边擦桌子一边叹气,好不容易一个月的田假没有见到那“三害”了,这一个月他过得多么舒心啊,连路边的花花草草看起来都那么惹人喜爱。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飞逝了。
“唉——”
“唉——人寿几何?逝如朝霜!真是弹指韶光过!唉——”
旁边洒扫的两个童子对视了一眼,男童子朱雀小声说:“苍先生又在嘀咕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八成就是在感叹时光易逝,一个月的田假过去了,他又要面对张白鹤那几个捣蛋鬼了呗!”女童秦嵩云笑道。
秦嵩云和朱雀是在太清书院帮忙打扫做饭的仆从,朱雀十六岁,秦嵩云十七岁,两个人皆是无父无母,多亏了苍先生仁善收留他们在这里做工,已经五年有余。
朱雀喊道:“苍先生,别头痛啦!我听说前几天张白鹤因为闯祸被她娘揍了,你只要跟她娘告状,她娘就会揍她,至少不会护短。”
苍先生只是叹气,不过他又想到前两天书院来了个新生,顿时愁云一扫,神清气爽起来。
两天前——
苍先生家住在宝乐巷一个方方正正,面积不大的小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一小片竹林,竹林边上有一方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苍先生总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棋。苍先生不爱热闹,也没有家人,经常一个人坐在竹林边上一个人下棋或者看书,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天阳光和煦,苍先生正在棋局中全神贯注,下的面红耳赤,连敲门声都没听到,直到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吓得他手中的棋子都差点飞了出去。
站在陈实身后的陈煜就这样看着转过脸一脸惊恐的人,身着一身蓝色直裰,大约二十六七岁,白面书生,眼睛大而圆,唇红齿白,这副张着嘴惊恐的模样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陈煜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他以后就要称这种人为先生?跟着他能学到什么?以后出去人家问“师从何人?”,说出来多丢人!
“原来是常兄,”苍先生松了口气,神态回转正常,脸上露出笑容,“吓我一跳。”他说完竟然又转过身去接着拿起棋子思考起来,仿佛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一样。
陈煜越发觉得这人是个傻子。
陈实跟常宽对视了一眼,常宽笑了笑让他放心:“先坐一会吧,苍先生就是这样,下棋的时候很沉浸,一时半会出不来,除非他赢了。”
常宽带着陈实跟陈煜在一旁坐下,约摸半柱香之后苍先生才伸了个懒腰,一脸舒心,突然他看见常宽笑着向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示意一下子愣住了。
“常兄?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这两位是?”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陈实父子俩。
常宽笑道:“有一会儿了。看你在下棋正投入,赢了吗?”
“嗯,赢了!”
“今天是哪一个赢了?”
“石头兄。”苍先生指了指竹林中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陈实父子听着他们的话摸不着头脑,俱是一脸疑惑。常宽向他们解释道:“这位苍先生一个人下棋总是喜欢找个伴,上一次是跟他屋子里的那盆兰花下,上上次是跟……”他指了指屋子门口的一个水缸,“那里面的一条黄尾鲤鱼下。”
苍先生看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两位看笑话了,还不知……”
常宽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最近才来到莲花镇的。”
陈实赶紧站起身对苍先生行礼,苍先生迅速还了个礼。
“苍先生,在下陈实,这是犬子陈煜,快见过苍先生。”
陈煜虽然对苍先生有些意见,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苍先生。”苍先生微微点头,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禁感叹“真是个聪明灵秀的孩子,一双眼睛好蕴藏着天地间的灵气。”
陈实看到苍先生这样夸陈煜很是高兴:“苍先生谬赞了。”
“苍先生,陈煜想到太清书院上学,所以我带着他先来拜会你。”常宽话音刚落,陈实就拿出了刚带来的六礼束脩,陈煜已经恭敬地跪在地上:“请苍先生收下学生。”他说完在地上叩首。
苍先生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陈煜,表字是什么?”
“学生表字光昭。”
“嗯,光明磊落,昭如日月。好字。光昭,无论是哪个学生来求学我都是愿意收的,更别说是像你这样聪敏的孩子了。不过你还得通过入学考试才行,当然我相信你会通过的。”
陈煜再次恭敬行礼:“多谢先生。”
“多谢先生!”陈实也高兴地行礼。
直至开学前苍兰都为收了陈煜这样一个学生而兴奋不己,直到开学前一日又为了张白鹤,柳鸾凤,邵腾飞几个人而头疼起来。主要是张白鹤,柳鸾凤和邵腾飞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只要她不惹祸其他人也都乖乖的。尤其是邵腾飞,他本身家里就穷,上学也是靠自己打工挣的钱,但是不管张白鹤做什么他都会跟着一起。
邵腾飞从山上采药回来,远远的就隔着街道上的人群看见了趴在柜台上的张白鹤,他三两步越过人群跑进了药铺。
张白鹤正趴在柜台上想着那个奇怪的黄衣女子,“会再见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正发着呆,一个响亮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惊雷般响起吓了她一跳。
“鸣谷!”
张白鹤抬起头看到邵腾飞正站在她面前,神色还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黑黑的脸上红扑扑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此时正是黄昏时分,火红的一轮太阳斜挂在西方,将街道上的人影都拉的长长的,所有人和事物都笼罩在红色的光芒里,邵腾飞也被那红光包裹着。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跑这么急做什么?”张白鹤丢给他一块白色方巾。
邵腾飞胡乱擦了擦汗,兴高采烈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自从张白鹤认识他以来他的嗓子就是沙哑的,方叶心说他的嗓子是出生的时候被他爹丢在冰天雪地里给冻坏的,不过张白鹤倒是觉得他的嗓子天生就是这样的。
“吃完中饭就回来了,不过那时候你跟我娘都不在。对了,我娘呢?”
“在后面,你就别跟方大夫置气了,她这几日都不太高兴,其实她也想跟你和好,只不过你们两个人都很像,总是不愿意跟别人低头的。”
“知道了。”张白鹤有些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你先去休息吧,我爹差不多做好饭了,你闻。”张白鹤吸了吸鼻子,一股饭菜的香味也被吸进了五脏六腑。
“好。”邵腾飞取下背篓,“不过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张白鹤这才注视着邵腾飞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等下吃完饭再跟你说吧。”
“正好,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张白鹤看到方叶心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下意识喊了声“娘。”
方叶心也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嗯,回来了。”语气显得有些冷淡。
张白鹤邵腾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