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二十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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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灵仙宗，熟悉的肃穆殿宇映入眼帘，她提着食盒，没有先回紫阳殿，而是转道去了药堂。
药堂内依旧弥漫着清苦与馨香交织的复杂气息。云姮寻到正在偏殿整理药材的张玄清。张玄清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张师姐。”云姮在门前轻唤。
张玄清闻声回头，见是云姮，眉眼间立刻漾开温婉笑意：“云师妹？你回来了。伯母身体可安好？”
“多谢师姐挂心，家母只是旧疾有些反复，现已无碍了。”云姮走进殿内，将食盒放在一旁空闲的案几上。
张玄清放下手中的药勺，仔细打量着云姮：“你脸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云姮取出食盒中那份汤，轻置一旁的案几上：“让师姐见笑了。说到这个，正要多谢师姐，若非那时赠的丹药。恐怕我还要多消沉几天。”
“那就好。”张玄清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这是……”
“是家母做的鸭血粉丝汤，江宁城的家常味道。”云姮轻声解释，“用料寻常，就是一份心意。嘱咐我拿来师姐尝尝。”
张玄清揭开盒盖，热气伴着鲜香扑面而来。她眼中闪过惊喜：“好香。我在药堂这些年，整日与灵草丹药打交道，倒是许久没闻过这般……人间烟火气了。”
张玄清眼中流露出暖意：“云师妹太客气了。之前我受伤之时，多亏师妹你及时发现灵脉淤塞的关键，又提供了精妙的治疗思路，白长老都说若非如此，我这灵脉能否保住尚且两说。该是我谢你才对。”她顿了顿，语气诚挚，“这汤，我收下了，多谢师妹和伯母的心意。”
两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云姮便告辞了。
离开药堂，云姮径直去了紫阳殿主殿。
紫阳真人正在殿中阅览一卷阵图，见云姮归来，微微颔首。云姮恭敬行礼，奉上食盒，简略说明是家母所制的一点心意。紫阳真人并非注重口腹之欲之人，但弟子这番质朴的心意，她亦是淡然接受，只嘱咐云姮几句勤勉修炼。云姮恭声应下，这才告退。
从主殿退出，云姮握着仅剩的那份食盒，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穿过内门居所时，几个相识的内门弟子向她点头致意，她匆匆回礼，继续往李见月的居室去。
居室外的禁制光幕静静流转，透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云姮正要抬手传音，那光幕却似有感应般，大门悄然滑开。
四目相对时，李见月依旧是黑袍黑靴黑色发带。
“回来了？”李见月开口。
“嗯。”云姮走进屋中，将食盒放在桌上，“师姐这几日可好？”
李见月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道：“尚可。”她走到桌旁，看着食盒，“这是什么？”
“我娘做的汤。”云姮打开食盒，取出那份还温热的陶碗，“鸭血粉丝汤，江宁城的吃食。师姐尝尝？”
李见月坐在桌前接过碗。她垂眸看着碗中——浓汤、嫩红的鸭血、透亮的粉丝、翠绿的葱花。
她执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动作依旧优雅，但吞咽后，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如何？”云姮轻声问。
李见月没有立刻回答，又尝了一口，才抬眼：“味道特别。”
“师姐喜欢吗？”
李见月沉默片刻，又低头喝了几口，直到碗中汤去了小半，才放下汤匙：“嗯，伯母费心了。”李见月说着。她喝得不算快，但很专注，仿佛要将每一口滋味都仔细品尽。晨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柔和了那惯常的冷峻线条。云姮看着她低头喝汤的模样，阳光落在她侧脸。
“我娘若知道师姐喜欢，定会高兴。”云姮笑道。
很快，一碗汤见了底。李见月放下空碗，碗底干干净净。
云姮静静看着，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替我谢过伯母。”她说。
“师姐喜欢就好。”云姮收起碗。
李见月问道：“那只灵犬，在山下可好？”
“寻金很好，”我娘很喜欢它。”云姮说起寻金，语气轻快了些，“宗门里养确实不便，驭兽堂那边多是凶兽，寻金性子温顺，不适合那里。”
“确实。”李见月沉吟道，“宗门风气如此，非攻伐之兽，难得重视。”
她放下心来，转而提起另一事：“你回来的正好。宗门近日要在青灵山另一侧的主峰，就是旧日青云山所在的那片区域，组织一场捕兽大赛。”云姮一怔：“青云山？”
“旧日青云剑宗所在的那片主峰。”李见月解释道。“各峰内门弟子皆可参与。”
她顿了顿：“你可要同去？”
云姮心跳漏了一拍。青云山主峰……那正是她和母亲未能深入探查的地方。
“我……”她稳了稳心神，“我能去吗？我初入内门，这般任务……”
“无妨。”李见月打断她，“我说你能去，便能去。”
这话说得干脆，不容置疑。
“那……我去。”云姮点头，“需要准备什么？”
“阵盘、符箓。”李见月道，“青云山深处灵气紊乱，寻常阵法不易稳固，你备些加固阵纹的材料。”
“好。“云姮认真记下。
李见月想了想：“张玄清也会去。她近来研究兽医药理，要随队采集样本。”
云姮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捕兽大赛的细节，李见月难得话多了些，不仅交代了需要准备的物品，还提醒了几处青云山特有的地势危险。云姮仔细听着，偶尔发问，李见月都一一解答。
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室内一时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正午的阳光斜斜照入，恰好落在李见月倚在窗边的侧影上，为她那身墨色长袍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云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片黑色上。她想起自相识以来，无论是宗门大典、日常修炼，还是外出任务，李见月永远是一身黑色，与门中内门弟子那标志性的白袍格格不入。这份与众不同，如同她本人一般，清冷疏离。
“师姐，”云姮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我见门中诸位师兄师姐，多是穿宗门制式的白袍。为何师姐……总是身着黑袍呢？”
李见月闻言，侧过头看她。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长睫掩映下，显得深邃难测。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迎着那束从窗外投入的、光柱中浮尘游弋的阳光，微微仰起了脸。
“因为，”她的声音很平静“黑色暖和。”
云姮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实在的理由。
李见月依旧眯眼望着阳光，仿佛在感受那份暖意，继续道：“山间寒重，白日纵有日头，风也常是凉的。穿着黑色的袍子，”她抬手，指尖拂过自己袖口的衣料，“日光落在上面，比其他颜色的衣服，要暖和许多。”
这个理由简单得近乎朴素，却奇异地熨帖了云姮的心。
阳光在李见月线条分明的侧脸上跳动，那微眯着眼、近乎慵懒地感受温暖的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冷冽，显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柔和的真实感。
就在李见月准备收回目光时，云姮拿出了一个狭长的朴素木盒。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簪子。
簪身通体乌黑，并非名贵灵木，只是沉水木打磨而成，质地坚实，光泽内敛。簪头并无繁复雕饰，只以极为简洁流畅的线条，雕出了一弯纤细的峨眉月轮廓，月牙的弧度巧妙而优雅，隐隐有泛着微光，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只在特定光线下才会幽幽一闪，如同暗夜天穹中一抹真正的月痕。
“师姐穿着黑袍固然好看，”云姮将木盒递到李见月面前，声音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我前些日子见这沉水木质地温润，色泽沉静，便想着……若是配上这支簪子，或许会更衬你。”
李见月目光从阳光转向那支黑木簪，微微一愣。她低头看了看簪子，又抬眼看向云姮。少女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映着窗外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她的脸色微微红了一瞬。似乎是阳光太过温煦，让李见月的手心也暖的泛起了薄汗。李见月静静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木盒。“多谢。”李见月依旧是寡言回应。她将木盒拿在手中，目光再次落在那弯简洁的峨眉月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幼时偷瞧师傅的枕边书时，看到的一句词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李见月喉间一动，看了片刻，才合上盒盖。
云姮见她收下，随即泛起淡淡的喜悦。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那师姐，我先回去了。”
“嗯。”李见月颔首“去吧。”
云姮行礼告退，转身走出居室。
洞府内，李见月独自站了片刻。她重新打开木盒，取出那支黑木簪，放在掌心细细端详。沉水木的触感温润妥帖，那弯峨眉月的线条简洁至极，却有一种动人的韵味。她看了许久，才抬手，缓缓解下头上那条多年如一日的发带，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她将这枚新的黑木簪，仔细地簪入了发间。
从李见月居室出来。云姮走在回西苑的路上，山风拂面，阳光虽炽，却带着凉意。师姐说的果然没错，黑色更暖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二十二 章
